第190章
“那你說,我該不該走?” 他們看不到斐守歲,只與對方言。 “他是厭煩我的,不是你?!?/br> “哎呀呀,我早說了,把討厭的地方改掉就好啦。陸姨不喜歡我總是跟在她旁邊,那我就離得遠點,她看不到我,我能看到她,她開心了,我也開心?!?/br> “那和鬼魂有什么區別?” “呸呸呸!我沒死呢,喪氣話說不得,說了就要靈驗,可怕得很!” 高個子笑道:“你就不怕我代替了你,成了跟在陸姨身后的小鬼?” “可你不識得陸姨,又去哪里找她?” “我認識她,和你一樣,我認識他?!?/br> 言畢。 大人兒的身軀在幻境里慢慢透明,他見到自己的手指如煙灰上升,眼瞳也是了然。 丹鳳眼微微瞇起,是早已料到。 “祂來了?!?/br> “誰咯?” 小陸觀道還在數石子。 “是誰不重要,你聽我說,” 大人兒走到小人兒身旁,“我就是你,不過是你的曾經,一段見不得光的記憶。你要記好了,要記牢了我說的話?!?/br> 小陸觀道皺著眉抬頭,兩只手抓住自己的耳朵:“好啦,你說唄,我有兩只耳朵,兩只耳朵都聽你說!” 高個子的眼眉在笑。 “不要忘了陸姨一家,不要忘了那個想和你一塊兒捉鳥的姑娘,你且記在心里,就算再成了一塊頑石,也不準忘?!?/br> “當然,還有一路來穿書生衣裳的人,愛與你開玩笑的道士,拿糖丸給你吃的紫衣姑娘,都不能忘了?!?/br> 蹲下.身,高個子消散得極快。 “尤其是背箱籠,腰間有畫筆和紙扇的書生,他呀,救過你?!?/br> “他救過我?” “是?!?/br> “唔……你為何要這樣說他們,他們有名字的?!?/br> “嗯,你還記得他們?” “怎么會忘!是、是……”小陸觀道低下頭手指撥弄著石塊,“斐……斐……咦?!我記不得了!” 小陸觀道慌了,連忙仰首要問高個子。 可高個子全身似一把黃土,連臉皮都散在了空中。 好像打泥地里來了一趟,也不愿有人跟隨,成了綿云一片,永不著落。 小陸觀道起初是呆看,后來當高個子終于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才有所察覺。 伸直了頭。 “這是戲法嗎?你去哪里了?” “這里空得很,捉迷藏你輸定了!”小陸觀道故意大聲,“你走啦?沒人和我說話了,好寂寞的——” 無人應答。 可憐到連回聲都沒有。 斐守歲冷然看著四處走動的小陸觀道。 這究竟是什么幻術。 那位仙君大人說走就走,留下一個忘了他人姓名的小孩? 還有…… 一個祂。 斐守歲看到跑個不停的小娃娃在他眼前猛地摔了一跤。 地上的石子排成一排,陸觀道吃痛著站起身,手臂被劃破,卻見他拽著衣襟。 “啊……啊……我的心好痛……” 心痛? “好痛……好痛……” 在小陸觀道聲聲呻.吟中,幻境開始坍塌。 融化般的夢。 斐守歲如何施法都打不開的門,從天際處大開大合,降下黑雨。 第93章 裝睡 醒來時,視線在顫抖。 斐守歲一只手撐著什么,只能勉強瞇眼,打量四周。 所見昏黑的房間,不過細碎光亮從布料中透進。布料跟隨顫抖在一呼一吸,偶爾可見外頭的淺綠。 老妖怪能感覺到自己在緩緩向前,馬車?亦或者是囚籠。 且身下的路并不好走。 若是醒來,打草驚蛇不可行。于是斐守歲屏氣感知身邊之人,淡淡槐花香從他的術法中流出,觸摸到旁邊躺著一個,而前頭坐著一個。 躺著的那個氣息平穩,似是深睡。前頭那個一只腳蕩在下頭,氣息難以捕捉。 皺了眉。 以斐守歲對謝義山和江千念的了解,他們都沒有前面之人的境界。 隱藏氣息…… 莫不是顧扁舟。 槐花香正要收腳,有人兒開了口:“斐兄不好奇現在身在何處?” 此話平靜,一聽不是謝江兩人,便知是顧扁舟。 斐守歲不得不回:“仙君大人能帶我去的地方,想是……” “切莫說什么仙君,在外頭斐兄喚我顧扁舟便好?!?/br> 忽然,光亮在眼前一下子擴大,斐守歲還沒適應,用手擋住視線。 除卻光,斐守歲的耳識告訴他,周圍密林森森。 竹葉與踏雪聲時不時傳來,還有馬匹。是良馬低吼,馬蹄子踩實了白雪。 至于天地萬物的靜,唯獨臘梅沁鼻。 “不是才初冬……” “初冬?哈哈哈,斐兄與小娃娃昏迷整整三月,眼下著急的農家可都預備著掃塵過年了。聽到沒?有小孩子在放鞭炮?!?/br> 遠遠的,是有噼里啪啦的炮仗聲。 斐守歲抿唇。 他的視線悄悄恢復,在亮白之中,見著換下官服的顧扁舟,還是一襲大紅衣裳,頭上戴了個擋風斗笠。 “呃……顧大人這是……”什么不著邊奇怪的裝束。 顧扁舟瞇了瞇眼:“斐兄不嫌冷,我就撩開簾子與斐兄細說?畢竟這馬兒難訓,還需有人掌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