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老妖怪下意識屏住呼吸,傳音于謝江兩人:“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異香?” “異香?” 江千念舞劍,從不在藥理上下功夫,她回了個沒有。一旁的謝義山是個雜學出身,雖然什么都沾一點,但也就什么都不精通,他道一句并無。 斐守歲默然,只剩陸觀道了。 等著小丫鬟開門,老妖怪低下頭,碰巧撞上懷中的小孩仰首。 陸觀道撲棱撲棱的丹鳳眼在斐守歲面前閃呼。 “嗯?” 陸觀道歪歪頭。 斐守歲傳音:“你可有聞到香味,從門里頭飄出來?” 話落,木門被拉開,那股異香更嚴重了,對于斐守歲來說有些刺鼻。 微微皺眉。 陸觀道見他如此,學著傳言:“你不舒服?” 話很輕很輕,一點點流進斐守歲的耳朵里。 老妖怪腳步不停,跨過門檻。 “不是?!?/br> “可我見你皺眉了,你很少這樣?!?/br> 斐守歲輕笑一聲:“那香太沖了?!?/br> “香?”陸觀道邊心中說話,邊看向院內,“我沒聞到呢?!?/br> 去望,木門通向的是秋風瑟瑟的庭院。 竹簾哐當在枯草上,院內海棠花瓣到處都是,隨著風刮。有三兩女童和小丫頭一個打扮,正掃著落花。 薛老夫人在前解釋:“起初不知是染了什么病,才吩咐戴上的面罩?!?/br> “來人?!?/br> 說著,已有伺候的丫鬟端著木盒上前。盒子打開是有藥香的帷帽。 “我知道長乃修行中人不怕病祟,但還請道長戴上此帽,就算給病女子一個體面?!?/br> 三人自是愿意,只不過沒有小孩尺寸的。 陸觀道只好用手撐著帽檐,將自己蓋在白白的帷帳下。 又繞去很多路,住著人的屋子在院落的最里端。 白花花的遮擋下,小孩能放松很多,他已經無師自通學會了傳音,便一個勁地與斐守歲說悄悄話。 “還要走多久啊,”陸觀道聲音有點嗲嗲的,“為什么這里的人都低著頭?” 又在撒嬌了。 斐守歲真想擰一把小孩的臉,或者拍一拍那只拽著他衣襟的小手。 “尊卑有別?!?/br> “尊卑是什么?” 斐守歲想了會,方說:“低著頭是仆從,她們要尊敬這家的主人,所以不敢看?!?/br> “陸姨說,走路就要挺直背脊,要看前方,不要小氣似地低頭?!?/br> “嗯?!?/br> “所以是做了仆從才會低頭嗎?” 小孩看到游廊旁一個個停下手中活計卑躬屈膝的女子,他看不懂這樣的事。在他的家鄉,他從未見過低頭走路,又走得極快的人。 斐守歲不知怎么給他解釋,正巧前頭的大丫鬟停了腳,已是到了薛家少夫人北棠的寢臥之處。 來往的婢子更多了,也都是低頭快走。戴著白面罩的她們,宛如一陣陣旋風,忽得一吹就從人身邊走過。 像一只白鬼魂。 謝義山在后頭示意。 陸觀道撐著帷帽,清了清嗓子開口:“落在此處,怕是不妥?!?/br> “道爺何意?”薛老夫人轉身,“是什么不妥,我這就吩咐人去辦?!?/br> 陸觀道聽到一愣,他忽然忘記接下來該說什么。記憶好似眼前的白幔帳一樣空白。張張嘴,還好帷帽將他遮擋嚴實,無人能看到他的窘迫。 頓去片刻,幾乎是同時,三人的聲音以氣傳入陸觀道的耳中。 “不記得了?” 許是斐守歲離得近。陸觀道聽到他的話,近得仿佛是夜晚床上細語。至于謝義山與江千念所說,就沒那么清楚。 小孩有些歉意:“突然就忘了……” 后頭的謝義山早料到有這種意外。三兩步走上前,他假裝在陸觀道身邊聽,實則用傳話與小孩:“我們都在,你無須害怕?!?/br> 話落。 謝家伯茶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一甩拂塵,開始他的大計:“我師叔倦了,還是由我來說吧?!?/br> 薛老夫人也不質疑,讓大丫鬟引眾人入外屋喝茶。 主人家坐在上座,左右依次是斐守歲陸觀道一邊,謝義山江千念一邊。 喝下秋日的熱茶。 薛老夫人再次重復了她的疑問:“不知適才道爺所說的不妥,是什么不妥?” 謝家伯茶笑呵呵地點了點外屋上掛著的一幅刺繡。 “這畫?” “這是其一,”謝義山擰擰眉頭,“少夫人的院子本在高墻之中,這別說是病氣散出不去,就算那些個孤魂野鬼誤入了,也難逃啊?!?/br> 呲溜一口茶水,呸得一下吐出茶葉沫子,謝義山粘了粘兩撇小胡子:“且這畫就放在外屋正中央,想是老夫人請了極好的繡娘繡的。不過此畫上空兩只蝴蝶,中間圍著一株蘭草,是正欲撲花之勢……” “勢”字煞尾,謝家伯茶故意閉上嘴深深嘆息一氣,他用他那憐憫的目光看了眼內屋的門。 這招叫欲言又止,路上謝義山特意與陸觀道提過,可惜小孩現在才記起來。 眼見謝伯茶話說一半,急得薛老夫人拿著手帕站起。 “道長倒是說??!” “唉,”謝義山摸著胡子,“這少夫人就是那株蘭花草啊?!?/br>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