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大概也就斐守歲能道出個一二。老妖怪曾有聽聞,江湖上有個除妖的翹楚,年芳十八,名江千念,字幸。 不過斐守歲沒有見過此人,僅是道聽途說。 老妖怪跟在謝義山身后,黃色的符紙透過他的身體,遠遠地變成一個又一個屏障,但擋不了多久。 銅錢已盡,烏鴉大笑一聲。 “小鬼,你要為此付出代價?!?/br> 話落。 烏鴉忽然摸了摸臉,是池釵花的面容,因怨氣裂出一道道痕。痕跡里沒有血,黏糊糊的像是一只只窺探的眼睛。 烏鴉知道池釵花的身軀堅持不了多久。 不過烏鴉并不在意,她提著裙擺,笑著走上幾步,與池釵花的魂靈說。 “哎呀呀,哎呀呀,小姑娘你的身體要壞了,怎么連一晚上都堅持不了呢?!?/br> 池釵花沒有回應。 斐守歲聽到了,他回頭看一眼,看到一個因沒水而萎縮的花骨朵,是本該肆意生長的池釵花。老妖怪看著說不出什么,只能疾步與前頭三人一塊進了棺材鋪。 木門被謝義山死死關上,門閂扣得嚴實。 謝義山放下陸觀道,呼出一口濁氣,他被烏鴉所傷的手臂還在隱隱作痛,卻也只能忍著。見他走向木門三步距離,將一疊符紙整整齊齊地貼了木門內一圈,又東張西望。 問黑牙:“平日你供奉的……郁壘神荼放哪兒了?” 黑牙癡癡地朝屋內一指:“一對香燭,三只香灰的就是?!?/br> “好?!?/br> 謝義山摸索著從一個補丁里拿出一枚泛著綠光的銅錢,他把此銅錢按在未有受傷的那只手的虎口處。一旁倚樹的斐守歲看著謝義山深吸一口氣,雙指點銅錢,因聲音太小,斐守歲聽不清謝義山說了什么。 只見謝義山咬牙凝眉,汗濕了碎發:“不成嗎……” 什么不成? 斐守歲納悶之余,陸觀道喝飽了水。小孩子走去幾步,仰頭拉了拉謝義山的袖子。 “做什么呢?” 謝義山覺著煩,甩開了陸觀道的手:“莫來吵我?!?/br> “……唔,”陸觀道眨眨眼,將腦袋瓜仰得更后頭,“那這是什、什么呀?!?/br> 謝義山一愣,同時斐守歲也朝陸觀道所說方向看去。 所見之物,讓斐守歲不由得后退幾步。 是兩尊怒目圓瞪的仙,赤紅的面容,著一身金甲戰袍,高有三十尺,仙帶飄飄卻不失威嚴,就這般騰空在謝義山頭上。 本是濃黑的夜,卻被他倆照得宛如白晝。 謝義山眼瞳里印出兩尊仙的容貌,他咽了咽口水,然后顫顫巍巍地朝上空拱手:“晚輩、晚輩請……” 兩仙瞪著謝義山不語。 謝義山哽住不知如何開口。 沉默好久,謝義山做賊似的放下手,他腰邊的陸觀道看著他。 “你會變戲法?”小孩說。 謝義山搖頭如個撥浪鼓。 “那……”陸觀道手一指,“他、他們是從哪里來的?” 被指的兩仙似有笑意,見其中手執金色戰戟的那位俯身道:“小娃娃,我等是從天上來的,不知你喚我等何意?” 陸觀道看到這張不怒自威的紅臉,有些害怕:“不是我喚的,是他、他,不是我……” 那仙轉頭又看謝義山,正要啟唇說話,烏鴉已經到了棺材鋪前。 撲鼻的尸臭比人先行一步,一個個冤死的魂游蕩在棺材鋪上空,虎視眈眈著里頭的生人。 謝義山見時機已到,實在是顧不得什么祖師爺的教誨。撲通一聲,跪在兩仙面前。 道一句:“晚輩請神,請仙長救救這宅子的主人?!?/br> 說著,謝義山朝黑牙看了眼。黑牙仍是癡癡的,沉浸在夢里頭。 手執戰戟的仙看向另一仙,他笑說:“吾乃神荼,守凡人家宅,自是會擋著邪祟不入宅院,你又何必特意請我等來?!?/br> 斐守歲隱在樹后,他打眼見著這郁壘神荼,倒是真貨。老妖怪也只在畫冊集子上見過,這回的幻境算是讓他開了眼。 外頭的烏鴉走到木門前,一道道符紙攔了她的路,棺材鋪上空的仙她自然看見到了,可她不懼,對著屋內諷道。 捻起蘭花指:“喲,這是哪兒來的救兵吶~” 兩仙抬眼,俯瞰池釵花支離破碎的軀殼,低頭與謝義山說:“為此女子?” 謝義山不敢抬眼,拱手伏地:“是?!?/br> 兩仙不語。 烏鴉抬嗓子造次:“當年仙界請了多少仙神才把我收去鎮妖塔,就憑你兩個鬼門的看守也敢阻我?呵,不自量力?!?/br> 一仙笑著捋了捋胡子,回道:“鎮妖塔之事已去千年之久,而你至今都未恢復實力,附在凡人女子身上休養生息,可見那道天雷劈得不輕啊?!?/br> 天雷? 斐守歲依稀記得他生時,天是血色的,也伴著滾滾雷聲。 老妖怪用灰白的瞳去看烏鴉的妖身,確實她背上有傷未愈合,一直在滴著一般人見不著的血。 污黑的血從背脊上劃落,沾污了池釵花紅衣的魂。 接著仙對謝義山小聲說:“我等職責不過護此宅平安,那可憐的小女子怕是回天乏術?!?/br> 謝義山跪拜在地,咬牙:“只求仙替晚輩退了鳥妖,至于那女子……晚輩有法子?!?/br> 兩仙又一相視,他們似乎在心里頭盤算。沒過多久,一直不語的仙微微頷首,像是認可了謝義山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