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嘻嘻,現在才發現,已經太遲了?!?/br> 怨靈的咒罵包裹住池釵花,他們有目的地襲向謝義山。 斐守歲默默拿出折扇,扇出幻境里的一片清凈之地。 魂靈離得很近,近到能細數斐守歲有幾根睫毛。 是老婦人,一張近乎悲愴又溫柔的臉,游走到斐守歲身邊。 “啊……啊……我的兒,我的兒啊,你怎么死在房梁下,與我不辭而別?!?/br> “你怎忍心白發人送黑發人……” “我的兒啊……” 斐守歲一驚,立馬扇動紙扇,扇開老婦人的魂。但怨靈實在是太多了,驅趕走一個,又飄來另一個。 面前飄來的年輕男子,他著朝廷官帽,口鼻有血。 “就差一點,就能贖罪了,為何偏偏此時遇到大火!真是可惡,真是可恨啊……” “一場火燒得什么都不剩了……” “那我帶個官帽做什么,我又考什么舉人!” 還有小孩子的嘻嘻哈哈又轉成哭鬧,說:“好jiejie,怎么丟下我就不來找我了,我很乖的,我很聽話的?!?/br> “jiejie,你怎么丟我到湖里去?!?/br> “jiejie,外頭好亮。不是天黑了嗎?怎么有這樣亮的光,我沉在水里頭都看得見呢!” 斐守歲捂住耳朵,他不愿聽這些已死之人的話,太刺耳了,像是回到了死人窟。 漫天的黑云,壓得斐守歲直不起腰。 有的不過咒罵與惋惜。 老妖怪依稀聽到,池釵花的聲音。 “既不愛我,何必生我。既不憐我,何必挑開了紅蓋頭,獨留我一人落淚?!?/br> “這吃人的宅子,吃人的夫君,誰愛誰就要去。不讓我飛,還不讓我跑……” “咿呀呀,咿呀呀,”是小孩,“新娘子,快來呀,快來夫妻對拜呀?!?/br> 耳邊有喜事才會放的爆竹聲,隱約著,池釵花的低語被蓋過,隨之是炸在斐守歲耳邊的四個字。 “一拜天地——” 斐守歲咬唇,猛地跪倒在地,他的唇角滲出血,一雙好看的眼睛看不著光亮。 模糊的視線里,池釵花被烏鴉控制著往前走,如同傀儡穿過斐守歲透明的身軀,走到謝義山面前。 正巧又落下:“二拜高堂——” 斐守歲轉過頭,看到謝義山死死握著招魂幡,勉強站在怨氣里。 耳邊遲遲沒有“夫妻對拜”。 看那本該對拜的女兒家抬手做一蘭花指,眼睛空洞望著謝義山,是烏鴉在替她說話。 “小郎君能否救我?” 謝義山啐罵:“鳥妖,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br> 池釵花抿唇笑了笑。 “你要是愿意被我附身,我就放了她?!?/br> 話落,斐守歲看到謝義山的眼神里頭明顯覺出了遲疑。 “我就知道你不會這樣做,畢竟萍水相逢,連友人都算不上,還談救與不救呢?!?/br> 烏鴉轉身,笑著拍拍手,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誰知謝義山看準了這一刻,掏出僅有的銅錢,單手掐訣。 見咒法帶動銅錢繞在謝義山身邊,這與幻境外頭的不一樣,仿佛是更有攻擊性些。 紅黑色調的光像一把斧子,就沖著池釵花的后背砍去。 池釵花一側,躲開斧子,正要嘲諷謝義山,她卻被什么箍住。幾枚銅錢一下子圍繞她,成一陣法,而烏鴉控制的池釵花正在法陣中間。 謝義山拄著招魂幡,抬頭咧嘴強撐般笑了笑:“我為什么要信你說的。我若被你附身,池釵花躲得過你?” “哼,還以為小鬼是個熱血男兒,沒想到步步為營了呢?!?/br> 烏鴉咯咯笑道,她絲毫沒有被困的慌張與窘迫。 謝義山自然知曉這是為什么,畢竟銅錢不夠,他的法陣也就撐不了多久,眼下留給他的選擇,只有逃。 可他逃了,池釵花如何,那僵在怨氣里頭的黑牙又如何。 謝義山瞥一眼周遭的怨念,是不減反增,而他不曾精通驅散的咒術。真是一山翻過一山難。 默然片刻。 一枚銅錢應聲碎了,烏鴉瞪著謝義山,舔了舔上唇。 “小鬼,你覺得你還能撐多久?” 謝義山不說話,背手緊緊拽著他留下保命的一個銅錢。 要跑他綽綽有余,要打他毫無勝算。 旁邊稍加休整的斐守歲緩緩起身,抹去嘴角血跡,他也在等著謝義山的決定。不過與后頭他見到的,這夜的死局,謝義山應當是破了。 至于怎么個破法,老妖怪很好奇。 謝義山拿著招魂幡,扯皮回道:“我能撐到救出池釵花為止,你信嗎?” “哈哈哈哈!”烏鴉聽到后,毫無掩飾地用那張池釵花的臉大笑,皺紋因夸張的笑,擠出來,隨即她又說,“小鬼,你當真不會寫‘不自量力’這四個字?” 謝義山咽了下口水,額頭已然冒出冷汗。 “看家本事還沒拿出來,豈有丟盔卸甲的?!?/br> 烏鴉一聽,表情嚴肅不少。 斐守歲蹙眉思索,難不成是召出老者魂魄那招? 去看謝義山,明明手里銅錢也沒幾個了,他又想怎么施法。 老妖怪不思其解,身邊的怨靈又在喋喋不休,他執扇一扇,方去看謝義山。他的角度能看著謝義山頸背處的冷汗泠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