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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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已然成為了胡漢雜糅的高平,北方的任何一個城市都是如此。 這就是現實。 除了正在混戰的羌人、氐人、羯人、鮮卑慕容部、鮮卑乞活部外,更北的地方,尚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鮮卑拓跋部。 拓跋部雖未染指中原,可卻已拿下了北方大片的土地。 如此情勢之下,郗歸是絕不會把慕容燕境內的胡人逼到境外,讓他們為拓跋部出力的。 于是她說道:“無論胡人漢人,只要能為我所用,便是我的子民?!?/br> 她已經如此回復了郗如,如今又再次講給伴姊聽:“高平的分田入籍之事,并未因此中斷。主動歸附的胡人,可以和漢人一樣分得土地,只是有兩個條件:一、必須與漢人通婚;二、家主必須是漢人?!?/br> “拿到戶籍的胡人,可以在三代之后自立門戶,只是仍舊不能聚居,不能來往過密?!?/br> “土地和減稅可以保證他們的生計,三長和守衛的監督則會防范他們作亂。有安穩的日子過,這些人又何必非要打打殺殺?若真有那般不識好歹的,那便殺雞儆猴,以示效尤?!?/br> 伴姊眨了眨眼睛:“您的意思是,馴化他們?” 郗歸“嗯”了一聲:“民力是重要的資源,若是驅逐這些人,不啻于為拓跋部作嫁衣裳??扇羰钦D殺,則會引發更為嚴重的反抗。因此,扶綏與同化,才是最適宜的法子?!?/br> “伴姊,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不可能徹底抹殺痕跡。過去數十年的動亂,注定了北方已經不是從前的北方。我們必須接受這個現實?!?/br> 太昌九年正月十四日夜,元宵還未至,襄城郡便爆發了叛亂。 饑餓的軍民合力擊殺了守將及其親信,對著北府軍打開了城門。 朱庠命北府軍將士帶好口罩防具,在城外施粥,同時登記人口信息。 城中的兩萬多人,暫時都被安置在了城門外喝粥服藥。 火堆點燃了一座又一座,形容枯瘦的襄城軍民,一個個麻木地圍在火堆跟前,等候著北府軍的吩咐。 他們也想一擁而上,搶奪糧食,可最終還是被北府軍手中凜凜的刀槍逼退。 領受任務的百夫長冷哼一聲,將大刀收起,沉聲說道:“老弱婦孺出列排隊,其余人都好好等著。若是守規矩,那就每個人都有吃的。誰要是想亂來,那就別想活了!” 于是大多數人都囁嚅著后退,他們已然在城中忍了這么久,自然能夠再等幾個時辰,先前之所以不聽管控,不過是循著本能試探一二罷了。 百夫長看著他們的動作,露出了滿意的神色,教將士們送了熱水過去,以免這些人等得太久,凍壞了身體。 軍醫帶著將士們進城,挨家挨戶進行消殺,以防疫病傳播。 幾個時辰之后,何沖率領掩住口鼻的將士,進城查探有無頑固守軍負隅頑抗。 元夕,北府軍定下了以工代賑的規矩,除了染疾隔離之人外,城中原本的壯年男子,都在將士們的帶領下,進城收拾尸體,再次消殺。 正月十七,北府軍入襄城。 襄城的事跡和進城消殺的經驗被寫成報告,分別送給了建康的郗歸和潁川的女軍。 女軍命人在潁川各城門下大肆宣揚襄城歸降之事,又以食物和醫藥誘惑。 不消兩日的工夫,潁川亦是開門投降。 當此二郡轟轟烈烈地分田入籍,熱火朝天地準備繼續北伐之時,桓元似是因此受了刺激,竟在一月底重兵拿下潼關之后,一路朝著洛陽打了過去。 “他瘋了吧?!臂瓪w收到這個消息后,冷漠地翻了個白眼,“二月的時節,雪都未化,他竟要通過崤函古道,穿行崤山深谷去洛陽?” 顧信輕笑一聲:“誰讓桓將軍沒能拿到傳國玉璽呢?荊州居地利之便,本以為玉璽是唾手可得之物,沒想到那苻秦國主,竟舍近求遠,將玉璽送到了建康?;冈獩]了玉璽,可不得加緊征伐,在戰功上壓北府軍一頭嗎?” “這么說,倒是我低估了傳國玉璽的影響?!臂瓪w輕嘆一聲,依舊為桓元的糊涂感到可惜,“若我是他,便先趁機休整,穩定時局,以免關中豪族趁機作亂??v是要征伐,也該在拿下潼關之后,先取馮翊、北地、新平等郡,如何要沖風冒雪、翻山越嶺地往洛陽去呢?” “誰知道呢?可能是瘋了吧?他不是一直都是這個脾氣嗎?打起仗來就什么都不顧?!鳖櫺挪⒉辉谝饣冈寞偪?,在他看來,桓元自取滅亡,落敗是遲早的事,根本不值一提,“桓氏去打洛陽,北府軍該如何應對?襄城、穎川既已拿下,是不是也該往滎陽去了?若真讓桓元取了洛陽,往后可就不好處置了?!?/br> “哪兒能這么簡單就拿下洛陽,他連陜縣都未拿下,如何真能到洛陽去?”郗歸看向輿圖,沉吟著說道,“襄城、潁川目標太大,恐怕自東南往洛陽、滎陽去的路上,早已布滿了埋伏?!?/br> 她緩緩移動輿圖上的磁石標志:“二郡各出一小支隊伍往滎陽趕,吸引胡人的目光。至于攻城的主力——讓李虎、高權盡快拿下陳留,沿雎水兩岸行軍,接收滎陽郡?!?/br> 太昌九年二月十七,陳留郡被圍困一年零四月之后,終于開門投降。 高權在陳留整頓隊伍,接收陳留軍民,行防疫消殺、分田入籍等事,李虎則率領一半將士西征,直奔滎陽而去,一路斬殺了不少游竄的小股胡人軍隊。 二月十八,桓元下陜縣,命部下秣馬厲兵,東征洛陽。 二月廿一,羌人姚昶襲長安,馮翊、北地、新平、長城四郡助之,長安告急。 廿四日,桓元回師救長安。 廿六日,長安困解,姚昶率軍奔扶風。 廿七日,滎陽郡守降于北府軍。 同日,姚秦國主姚昶戰死于陳倉,桓元取雍縣。 三月初十,桓元率軍西征。 四月廿五,桓元取略陽郡。 五月初七,桓元克天水。十八日,下隴西郡。 五月廿四,北府軍克洛陽,國主苻泓rou袒出降。 至此,二京收復,舉國歡騰。 第196章 僭主 太昌九年五月廿八, 西征隴西郡的桓元,在得知洛陽光復的消息后,于營帳中摔杯暴怒,命人掘姚昶墓, 鞭尸遂忿。 次日, 桓元率軍回長安, 旋又北征,兩月之內, 連取馮翊、北地、新平三郡, 每下一城, 即屠城泄憤,以報此三郡隨姚昶陰襲長安之仇。 八月初六,桓元稱帝于長安, 國號曰“楚”, 年號始興。 在桓元瘋狂攻城略池的這幾個月里, 郗途連克濟陰、濮陽、東燕、任城四郡,已然兵臨魯郡城下。 洛陽情勢穩定之后, 女軍連取汲郡、枋頭二地, 朱庠亦克河內郡。 至此, 北府軍所到之處,已東臨慕容氏所立之南燕,北接拓跋部之領土。 在這種種捷報的作用下,當桓元自立的消息傳來時,北府軍將士不僅沒有因此產生壓力, 反因有機會取桓氏領土而振奮了一番。 謝墨已在江淮之間摩拳擦掌了幾個月, 為的便是趁桓元露出破綻之時,舉兵征伐, 盡收其土。 謝瑾與顧信雖然面上冷靜,可內心也無不對郗歸下一步的打算感到好奇,他們想知道,接下來,北府軍究竟要先從哪里下手。 郗歸從容不迫地命臺城起草詔書,斥責桓元叛國之舉,言明桓氏部屬如有棄暗投明、主動投奔北府軍者,可不以附逆論處。 詔書一封發往荊州,一封發往長安,一路公諸于眾,引發議論無數。 長安城內,醫者正在為桓元包扎傷口。 親信趙復看著那一個個染血的布條,心中很是不忍:“主公何必這么拼?北府軍攻打陳留,用了快兩年的時間,您卻于兩個月內連取三郡,就連受傷都不曾停歇。您身為主帥,何必如此自苦呢?” 桓元身著袞服,端坐明堂,冕旒背后的神情晦暗不明。 良久,趙復才聽到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當然要快!郗歸有慢的資本,可我卻沒有??珊抟﹃颇莻€賤人,竟硬生生將我從陜縣逼了回來,害我不能親征洛陽。如若不然,而今還有北府軍什么事?” “收復二京的功勞,原本都該是我的!傳國玉璽也該是我的!” “郗歸當日被休,就該死在建康才對,如何竟能到了京口,成就如今這般氣候!” “北府舊部,本已是明日黃花,憑什么她一個女人,竟能重建北府軍,與我荊江二州的兵馬分庭抗禮?!” 桓元咬牙切齒地說道:“還有那李虎,不過只是郗歸身邊的一個侍衛,朱庠更是我桓氏的襄陽守將,可事到如今,他們竟一個個地爬到我頭上作威作福,跟我搶這一份收復洛陽的功勞!” “他們憑什么?嗯?”桓元憤怒地拂袖,一舉掀翻那實木所制、鑲嵌白玉的精美桌案。 醫者惶恐地勸道:“陛下,當心傷口??!” 桓元冷笑一聲,并未因傷處傳來的疼痛而變色,而是冷冰冰得問道:“說吧,建康又有什么動靜了?” 趙復擦了把汗,覷著桓元的神色,回稟了那封詔書的內容。 桓元再度冷笑,喉嚨里發出桀桀的怪聲,襯得這高闊的宮殿無比陰森。 趙復向前膝行幾步,看到從桓元臂間滲出的殷紅鮮血,沉痛而急切地喚道:“主公!主公??!陛下?。?!” 桓元扯了扯嘴角,重新坐了回去,面無表情地閉上了眼睛。 醫者接到趙復的示意,顫顫巍巍地繼續包扎傷口。 半晌,才滿頭大汗地提著藥箱告退。 桓元看著醫者倉惶的背影,不免嗤笑一聲。 “我桓氏軍中,如何能有這般膽小如鼠的東西?” 趙復擔憂地說道:“他是醫者,只要會治傷便可。倒是您,陛下,您如今是一國之君,可要保重身體才好??!” 趙復本是桓元的伴讀,雖不大擅長行軍打仗,可卻對桓元別有一番敬愛之心。 他心中揣度著桓元的心思,故意說道:“您一定得好好的,可不能讓北府軍看了笑話??!” “呵,北府軍!”桓元緊緊握住了雙拳,“他北府軍憑什么與我平起平坐?不過是郗歸近水樓臺,與那王池沆瀣一氣、奪了權柄罷了!” “可笑那些迂腐世家,當日對著父親,那般地不假辭色,無論如何都不愿意父親登基??僧斈莾蓚€女人打出什么共和行政的幌子來時,他們便連個屁都不敢放了?!?/br> “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懦弱蠢貨,活該他們在婦人手下出不了頭!” 趙復始終靜靜地站在階下,一言不發地聽著桓元發泄心中的不滿。 桓元念及那封詔書的內容,不由越想越怒:“她說我叛國,說跟著我的人都是附逆?荒唐!若我是叛國之人,那郗岑是什么?她郗歸又是什么?!” 桓元緊緊盯著趙復:“你說,我對她難道還不夠好嗎?她說要換建昌馬,我便換與了她!她說讓我打長安,我便打給她看!我早早地就對她發出了結盟的邀請,可她偏偏置之不理,要將我逼到如今這般地步!” “那謝瑾有什么好?竟挑唆地她與我決裂?你說??!” 趙復無可奈何地答道:“陛下,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您又何必沉浸其中,平白氣壞了自己的身子?!?/br> “過去?”桓元冷哼一聲,“永遠都不可能過去的。他謝瑾搶了我的女人,郗歸占了我的地位,怎么能就這么輕易過去?” “我桓元走到今日,靠的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戰績,謝瑾與郗歸又有什么?” “她郗歸難道就想著憑著那什么勞什子高坐建康、運籌帷幄的好名聲,便要奪走我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一切嗎?” 忽然,桓元于暴怒之中輕笑一聲,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慢條斯理地說道:“來人,擬詔!郗歸謝瑾,沆瀣一氣,謀害先帝,把持朝政,殺彼皇族,亂此江山,狼子野心,罪不容誅——” 他一字一頓地念完這一段話,笑著說道:“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二人的陰險,我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桓元!才是一心為國的板蕩誠臣!” “自立又如何?我之所以自立,為的是——清君側!” 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