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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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一直不服氣劉堅獨占鰲頭,可卻也佩服他的本事。 若是劉堅死在峽山,那他,那他—— “不!”何沖搖了搖頭,不愿再想下去。 他迅速集結出一支五千人的隊伍,朝著峽山飛馳而去。 然而,當他到達的時候,峽山口的戰爭也已到了尾聲。 何沖拼盡全力,帶人端了峽山口外的北秦大營。 可就在他恨不得與劉堅浮一大白之時,得到的卻是劉堅已然犧牲的消息。 那張紫赤的面容,此時此刻,只有死板而冰冷的青白之色。 即便心中早有猜測,何沖還是震驚地流下了眼淚。 他無法相信,劉堅就這么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這一去,成就了他自己的千古名聲,可卻將畢生的痛苦留給了他們這些故人。 何沖痛苦地坐到地上,捂著面頰無聲痛哭。 到了下午,壽春附近狂風大作,吹斷了不少樹木的枝干。 噼里啪啦的雨點,在呼號著的陣陣風聲中,隨著亂飛的樹枝與砂礫落到地上。 收拾戰場的工作已基本結束,兩處戰場上的將士們,都沉默地看著這瓢潑大雨,覺得整顆心都被雨沖刷得空蕩蕩的。 十月原非多雨的季節,可這雨卻來得又猛又烈,仿佛天公也在為英靈垂淚似的。 對于一場戰爭而言,最令人悲慟的時候不是戰中,而是大戰結束、意識回籠之后,當所有人都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時,冷不丁卻有人忽然想起犧牲的將士。 于是回憶中戰場上所有橫七豎八躺著的尸體,一瞬間都變成了催人淚下的哀歌。 戰后的江山寥廓、長空萬里,才是最為蕭條的場景。 同一個青山的意象,高興時,是“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是“青山意氣崢嶸,為我歸來嫵媚生”,何等地意氣風發。 失意時,則是“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是“我覺山高,潭空水冷,月明星淡”,何等地孤寂凄涼。 此時此刻,這片連綿的山脈,對于北府軍的將士們而言,則是“悵高山流水,古調今悲”,是“海水連天凝望遠,山風吹雨征衫薄”,仿佛就連這大雨都是因失去知己失去同袍的將士們而有意落下。2 所有人都明白,從今以后,有許多許多的兄弟,將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眼前,不能與自己一道練兵習武、嬉笑打鬧。 時光也許能沖淡一切,可此時此刻,對他們而言,刀槍上照射出的面容,水坑里映出的倒影,仿佛都帶著犧牲將士的面孔,讓他們于恍惚之中更生心痛。 或許并不該痛,因為對他們所有人而言,都早已做好了為北府出征、為北府犧牲的準備。 可是,自己心甘情愿去死,和看著別人慘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他們中的一些人,會不由自主地去想:為什么死的不是我?如果我再多殺幾個人,他們是不是就不會犧牲? 無論是戰斗的緊張與艱難,還是敗仗的痛苦與羞慚,都會使立志效死輸忠的將士,滿心滿意想著贏取戰爭,無暇顧及其他念頭。 唯有勝利不同。 勝利的喜悅給了將士們反芻的余地,這悲痛是獨屬于勝利的苦澀余味。 潺潺的雨聲中,不知是誰率先唱起了送葬的哀歌:“薤上朝露何易晞,露晞明朝還復滋,人死一去何時歸?”3 何時歸? 烈士的英靈游蕩于山野之上,立志以身報國的人,又何曾想過平安歸去? 這場雨下了很久。 將士們都說,這是一場適如其分的好雨——若是早一些,則會澆滅火箭引發的火焰,減少戰場的恐慌,抑或是,在戰場還未打掃干凈之時,帶著會傳播疫病的臟水流竄;而若是再晚一些,則無法遮掩謝墨所部在洛澗的行動。 是的,洛澗。 就在暴雨發生的當晚,改道陸路的謝墨所部,終于憑借雨水對蹤跡的遮掩,一路潛行至洛澗東岸。 這潺潺的雨聲,為靜謐的夜晚,平添了幾分助眠的佳音。 夜深人靜之時,謝墨所部銜枚鉗馬,在夜色的隱蔽之下,即將強渡洛澗。 殘月如鉤,發出微弱的光芒,淺淡地映在洛澗的水面上,又很快因為狂風驟雨下劇烈翻滾著的水浪而變得支零破碎。 洛澗水域寬廣,可卻并不算很深,十月又并非淮水流域的豐水期,將士們輕裝簡行而來,原本是看中了此處水淺,可以直接趟過。 然而,如注的暴雨加深了一切事物的不確定性,洛澗的水面正在濃重的夜色下,被狂風暴雨攪得肆虐翻滾。 偶爾會有大浪掀起,這時候,謝墨便會不可避免地,在微弱的月光下,看到幾座尖銳的怪石。 他實在無法確定,此時此刻的這片水域,是否依然適合作為強攻的起點。 可是,無論如何,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兵貴神速,他們作為援軍,不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這一路已經耽擱了太多,時間就是生命,他們必須盡快渡河,與西邊的軍隊會師。 連綿不絕的雨聲,掩蓋了謝墨等人的所有動靜。 他狠狠擦了把臉上的雨水,堅定地看向麾下諸將:“諸位,這大雨乃是天賜良機,給了我們一個絕好的掩護。立刻安排下去,一刻鐘后,等我號令,甲隊迅速渡河,架設鐵索橋,乙隊弓箭掩護。一部準備著,一旦鐵索架好,立刻鋪設地板,迅速過河?!?/br> 諸將鄭重點頭,謝墨壓低聲音,鄭重說道:“我知道雨天浪急,將士們要冒著生命的危險,可壽春的兄弟還在等著咱們,咱們今夜一定要過去。我最后問一遍,哪個隊伍還有困難?若有困難,便先退出去,不要影響第一波沖鋒!” 回答他的是異口同聲的“沒有”。 “好?!敝x墨環視諸將,“回去安排吧,一刻鐘后,我與甲隊一道渡河!” 當洛澗西岸的北秦軍隊陷入酣眠之時,謝墨已然帶著勇士,幽靈般地靠近洛澗東岸。 暴雨還在繼續,洛澗水流湍急,直沖得人要倒在水里。 謝墨眼神示意,讓眾人緊緊挽著彼此的胳膊,艱難地在波浪中保持平衡,以盡可能小的動靜,朝著對岸淌去。 第181章 盡忠 借著這場磅礴的大雨, 謝墨和甲隊的將士們,終于趟過洶涌的河水,艱難地到達了對岸。 暴雨增加了一切戰爭行為的不確定性。 將士們的衣服濕了個透,濕冷的同時, 更是增加了不少笨重感。 他們的頭發緊緊貼在臉側與頭皮, 視線也因雨水而受阻。 當將士們的雙腳離開澎湃的河水, 踏上西岸泥濘的土地,幾乎瞬間便體驗到了“泥足深陷”的感覺。 好在, 這一切不僅發生在他們身上, 也平等地降臨于北秦士卒。 暴雨不僅阻隔了視線, 更是影響了箭矢的軌跡。 除了少數幾個神射手外,其余人根本無法利用箭雨阻攔謝墨等人的前進。 盡管有將士被河水沖走,但甲隊還是以一個較低的傷亡率, 成功到達對岸, 開始架設鐵索橋。 北秦哨兵見此情狀, 立刻吹動號角,集結軍隊迎敵。 對于許多北秦士兵而言, 猝不及防的突襲, 原已大大出乎他們的預料, 更何況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戰斗。 黑夜與大雨遮擋了視線,他們根本不清楚來了多少敵人,只知道身邊不斷有人倒下。 作為一支不遠千里南征的外族軍隊,他們實在不習慣江淮間這樣的大雨。 郗歸曾命令北府軍,在平日的演練中適應各種環境下的戰場, 也曾模擬過夜間搶渡的場景。 平時的訓練終于在真正的戰爭中派上了用場, 將士們雖說打得艱難,但卻依舊占據上風。 反觀北秦軍隊, 很快就呈現出了頹勢。 當越來越多的將士成功渡河,北秦人開始倉惶地向西邊逃去。 暴雨漸漸停歇,天色也開始轉明。 這本非適合行路的天氣,可求生的本能還是驅使著他們狂奔。 謝墨留下一半人手收拾戰場,守衛洛澗,阻止北秦人繼續由淮北經洛澗入揚州,自己則帶著另一半將士追擊北秦軍隊。 北秦人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他們氣喘吁吁地跑了許久,可迎面而來的,卻不是自家的友軍,而是察覺動靜后,自峽山口東進滅敵的何沖所部。 東西夾擊之下,這支原本拒守洛澗的軍隊,很快便全軍覆沒,步了壽春與峽山的后塵。 這三戰,共剿滅北秦軍隊七萬余人。 另有不少士卒自壽春西城門外倉惶而逃,逃亡過程中,又因踩踏、火并等故,增添了不少傷亡。 謝墨與何沖會師后,確認壽春至洛澗一帶已然通暢,何沖所部攜帶的糧食,也解了壽春缺糧的危局。 他沉吟一番,決定返回洛澗,帶一半人馬,自西向東,清理先前從洛澗進入揚州北境的秦虜。 當謝墨與自東向西追擊秦寇的朱庠會合之時,揚州北境的四萬秦虜,也被漸次消滅,就連流匪也被統統清剿。 至此,從建康到壽春的道路與通信,已然全部暢通。 接下來的幾日,對于郗歸而言,堪稱捷報頻傳。 除了中部戰場外,東邊的彭城始終堅守徐州北境,甚至主動出擊、以少勝多,牢牢將一支北秦軍隊牽制于此。 西邊,北秦倉促成立的水師,終究難與當年的王浚相提并論。 自巴蜀二下的水師,不出意料地被桓氏攔在了上游。 數日激戰之后,桓氏竟越過大江,收復了襄陽! 除此之外,薛藍與潘可率領的女軍,也一路隱藏蹤跡,抵達了符石位于項城的大營。 她們于深沉的夜色下穿行,憑借敏捷的動作與默契的配合,用匕首悄無聲息地解決了一個又一個哨兵。 女軍漸次進入營地,按照先前在山上觀察到的那樣,分組狩獵敵將,焚毀北秦糧倉,放走秦軍戰馬。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進行著,直到甲隊接近中軍大營之時,忽有一支利箭,挾著風聲呼嘯而至。 潘可敏捷地移動身體,躲過了箭矢。 女兵們默契地臥倒,迅速觀察周圍的情形,互相交換著眼色與手勢。 一個又一個火把燃起,照亮了這一片區域。 沉重的腳步聲,意味著她們這支小隊,已然陷入了敵人的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