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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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天雷呈一個鐵罐的形狀,里面盛裝著烈性火藥,可在被點燃引信發射出去后,在敵陣或其上空爆炸。 于是,許多北秦士卒尚且來不及因空中傳來的巨響而驚慌,便以一個抬頭望天的驚訝姿態,被爆炸產生的鐵片嵌入了肌體。 四射的鐵片帶著極快的速度,插入北秦人及其戰馬的身體,引發一陣陣燒灼般的劇烈疼痛。 戰馬因這接連的打擊而受到驚嚇,它們倉皇地嘶鳴著,跑動著,以至于敵陣中明顯出現了sao動。 郗途見此情景,示意旗手揮動旗幟,帶領著百來個膂力過人的將士,再次點燃了引信。 轟鳴聲一道道響起,霹靂彈與震天雷接踵而至,北秦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便被失控的戰馬帶得橫沖直撞,不得不強忍著碎片插入身體的痛楚控馬,抑或是,直接跌落地面,在紛亂的馬蹄中失去性命。 郗途觀察著,找準時機,帶著三千將士沖去城去,狠狠收割了一波人頭,幾乎每人都斬殺了兩到三個敵人。 只有極少的北秦士卒,得以于兵荒馬亂中逃回敵陣。 副將本想帶人去追,可郗途卻攔住了他:“窮寇莫追,再往前的話,就太靠近北秦人的營地了。放他們回去,將恐慌的情緒傳遞出去?!?/br> 他高聲吩咐道:“鳴金收兵!發射信號彈,讓西邊散出去的人伺機集結返城。從現在開始,到今夜子時,各部趁著北秦人還未反應過來,速速休整隊伍。若有人來犯,則繼續以火器率先攻擊,將士們趁勢出城取敵軍首級?!?/br> 這一天,火藥在壽春發揮了極重要的作用。 當先的北秦士卒不明所以,往往于無意之間,就被炸了個措手不及。 未知加大了北秦士卒心中的恐懼感,誰也不知道這災難會不會無端落到自己頭上,因此只能惴惴不安、左顧右盼,始終無法全心全意投入戰場。 郗途謹記郗歸的叮囑——夫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1 援軍即將到來,可壽春卻已到了最為危急的關頭,同時面臨著北方與西方的迫切進攻,十分有可能在敵人的猛攻下慘敗。 為此,他不惜亮出火藥這個大殺器,以期在心理上擊垮那群蠻橫的北秦胡虜。 好在結果并未出現差錯,北秦人果然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自從伴姊試驗成功,兩年多來,火藥從未被真正用到戰場之上,就連京口城內,也少有人知道這個神秘的大殺器。 以至于進擊的北秦步騎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就這樣突如其來地在一陣陣隆隆聲中,眼睜睜看著己方傷亡慘重。 到了后來,許多士兵甚至連馬都不敢騎,生怕自己落得個跌落馬背或是被馬蹄踩成rou泥的結果。 事實上,與被刀劍殺死、被馬兒踩死的結局相比,霹靂彈與震天雷未知的隆隆聲,如同來自冥府的召喚般,更加令他們恐懼。 沒有人知道這是因為什么,更無人知曉下次爆炸會在哪里發生,甚至有士卒驚惶地想道:“難不成這就是來自所謂衣冠上國的神秘力量?上天是否依然庇佑著司馬氏,以至于竟落下驚雷助其御敵?” 事關生死,沒有人愿意坦然承認自己不被上蒼偏愛的事實,更無法接受神靈要替別人奪走自己性命的可能。 恐慌蔓延著,顯而易見地削弱了北秦軍隊的士氣。 這一場心戰,終于成功了。 這一上午,壽春的壓力大大減少,將士們有了養精蓄銳的機會,郗途也得以稍作休息,仔細籌謀下一步計劃。 將士們無不為此歡欣喜悅,可郗途卻并沒有那么樂觀。 北秦雖是氐人創建的王朝,可君主苻石卻頗具雄才大略,也并非鼠目寸光的狹隘之人。 在他的帶領下,北秦成為了一個漢化程度很高的胡人朝廷,含納了不少來自各族的有才之人。 其麾下諸將,并非化外蠻人,而是熟諳兵法、善謀善算。 若非如此,北秦又如何能夠統一北方呢? 無論是霹靂彈還是震天雷,都有明顯的自壽春城墻投擲而出的軌跡,這一點并不難被發現。 一旦北秦將領告訴其部下,這種種異常均為人力所為,并非天罰所致,那么,士卒們心中的恐懼就會少上很多,北府軍也便不能像如今這般輕而易舉地收割首級了。 果然,薄暮降臨之時,北秦軍隊又一次發動了突襲,自北、西兩處城門進攻。 這一次,他們不知給戰馬做了什么樣的防護,竟使得霹靂彈與震天雷爆炸之后,士卒們慌亂不堪、四散逃竄的情形大大減少。 連日來的緊張,令缺乏休息的郗途十分疲憊。 他用力按了按跳動的額角,知曉自己其實并沒有選擇。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既付出了暴露火器的代價,便勢必要將敵人攔住壽春城外。 如若不然,他有何面目向郗歸復命?又有何面目返回建康、返回京口? 郗途看著排山倒海般奔馳而來的敵軍,知曉們也做出了最后一戰的準備。 敵軍越來越迫近,挾著極盛的氣勢,顯然對壽春勢在必得。 震懾力遠超于殺傷力的霹靂彈和震天雷,此時已經無法發揮白日里那般絕妙的作用。 郗途命人傳令,讓兩處城門的將士們均動手發射帶有火藥球的火箭。 隆隆的炸響聲后,戰場上傳來了人rou燒焦的氣味。 這是倒數第二波火器攻擊。 郗途帶來壽春的火器有限,薛藍和潘可帶走了一些,而后又分了一部分給劉堅,以至于壽春城中,并沒有足夠持續使用的火器。 如今僅剩的那些,都被埋在了壽春城的各個角落,預備著在魚死網破之時,充當阻攔敵軍的最后一道保險。 至于現在,雖然沒有火器,但至少,他們還有自己這一腔氣力。 郗途緊了緊臟污的盔甲,拿起手邊的長矛,大喝一聲:“集結!” 雄渾的軍號聲響起,郗途策馬立于陣前,掃過將士們的面龐。 城墻上還在嗖嗖地發射著箭雨,郗途知道,這是最后的時刻了。 他高聲喊道:“弟兄們,保衛壽春,保衛江左,在此一戰!告訴我,你們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回答他的是嘹亮的吼聲。 “好!”郗途轉過身去,揚聲道,“開城門!將士們,隨我出城御敵,盡滅城下秦虜!” 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跨越護城河的吊橋慢慢放下,披堅執銳的將士們策馬而出,穿行過地面零散分布著的火焰,執刀砍向一個個因突如其來的火箭而驚慌失措的北秦士卒。 早在加入北府軍的那一刻,他們就知道,戰死疆場是自己這一生能夠獲得的最為光輝的榮耀。 保家衛國,是他們自己選擇的使命。 他們奔馳千里來到這里,便是要為了北府、為了徐州、為了江左、為了千千萬萬百姓的安穩生活而奮斗廝殺! 北府軍的軍旗,在昏暗的光線下強勁地飄舞著,發出獵獵的聲響,響應著城下的戰斗和聲。 同樣的場景,也在壽春西城門外發生。 慘烈的廝殺一直持續到了第二天凌晨,幾個時辰過去了,郗途始終沒有帶人回城,將士們靠本能揮舞大刀和長矛,在兵器相接的鏗鏘聲中保衛家國。 烏鴉的嘶鳴混合著敵我雙方的吼聲,給凌晨的戰場添上幾分悲壯之感。 將士們先是殺盡了城下驚慌失措的胡虜,而后又與下一波沖刺的敵軍激烈搏殺。 當北秦士卒因為北府軍的悍勇而心生怯意時,郗途敏銳地察覺了這一變化,帶著北城門外的將士,一路沖向敵人的大營。 天色將明未明之際,熟悉的信號彈終于在壽春城南響起——何沖所率的援軍,終于破除重重阻礙,抵達激戰中的壽春城。 第180章 薤露 鏖戰結束的那天, 壽春附近下起了連綿的大雨。 當何沖率領的援軍終于到來,壽春城下的戰況驟然改變。 援軍雖是遠道而來,可卻并未因疲憊而削弱戰力。 他們在路上憋了一肚子的火,生怕趕不上壽春的大戰, 救不了此處的同袍, 如今好不容易抵達戰場, 自是要酣暢淋漓、痛痛快快地戰斗一番。 北秦軍隊這一日連連受到驚嚇,本已是勉強支撐、苦苦捱著, 又如何能夠對著北府軍聲勢浩大的援軍面不改色? 戰敗的端倪一旦顯現, 很快就會像瘟疫一般擴散開來。 當北秦戰將的怒吼與大刀, 都無法阻攔其麾下士卒的退意時,戰敗已是顯而易見地接過。 終于,在明亮的太陽高高升起之時, 壽春北城門外的敵虜被全部殲滅, 西城門外的北秦軍隊, 也被打得潰不成軍、四散而逃。 當最后一面代表北秦軍隊的旗幟倒下,戰場上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歡呼聲。 最危險的時刻已然結束, 將士們笑著呼喊, 笑著跳躍, 笑著流淚。 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慶祝這一戰的勝利。 歡呼過后,則是自骨血之中散發出來的濃重疲憊。 然而,他們根本來不及休息,便因戰場上撲面而來的血腥停下了慶祝的動作。 當激戰的情緒回落, 嗅覺也瞬間敏銳了起來。 他們仿佛突然意識到這個事實——這一戰, 他們實在付出了太過慘烈的生命代價。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1 這是一條亙古不變的真理, 更是無法被輕易回答的難題。 不到一月的工夫,壽春便已成為了北府軍上千將士的埋骨之地。 幾個時辰前還有說有笑、與自己一道整理盔甲、暢想未來的兄弟,此時竟已成了一具血rou模糊的尸體。 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若非親眼得見,又有誰會知道,成千上萬的尸體陳于戰場,究竟是副怎樣震撼而又可懼的場景? 朝陽燦爛輝煌,仿佛帶著人間的一切希望,可其下籠罩的,卻是無數再也無法發出聲息的烈士尸體。 將士們很快有序而沉默地行動起來,快速地收拾戰場,將武器與遺物歸類放置,尸體則按照軍規,分類火葬。 偶有幾個重傷未死的北府軍士兵,被負責檢查的軍醫發現,周遭便會響起一片歡呼,在這沉默的一隅,顯得分外醒目動人。 人頭攢動的戰場上,何沖與郗途遙遙對視,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同時又深深地明白,此時還并非能夠互訴衷腸的時機。 兩人驅動戰馬,相向而行,很快便聚到了一處。 時間緊迫,他們內心有太多的感嘆來不及說,最終只異口同聲地說出了“峽山”二字。 何沖憨厚地摸了摸后腦勺:“將軍放心,我這就帶人去峽山口,勢必不讓北秦人越過峽山一步?!?/br> 郗途雖不忍心讓遠道而來的援軍再次奔馳,可卻知道沒有更好的辦法,最后只能懇切地說出一句“拜托”。 何沖與高權等人一樣,都是郗照北府舊部后人,曾一道在北固山的莊園中cao練數年。 他們和劉堅一起,度過了最為肆意的少年時光,縱使彼此間少不了意氣之爭,可卻仍是比親人更親的存在。 何沖不能想象,向來立志建功立業的劉堅,在峽山口那最為艱難的戰場上,會做出怎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