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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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觸柱震驚了一眾朝臣,內侍忙不迭地宣召太醫。 可太醫到后,卻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說朱杭已然服了劇毒,早已無力回天。 就在此時,殿外也傳來了幾聲驚呼,圣人厭惡地看向門口,煩躁得幾乎想要殺人。 一名禁衛入殿稟告:“啟稟陛下,隨公主入宮的幾人,方才都毒發自盡了?!?/br> “什么?”圣人氣得將御案之上的奏折統統掃落,“慶陽,你究竟想干什么?堂堂太極殿,豈是是撒潑弄權的地方?” 司馬恒冷笑一聲:“朱杭不是有血書留下嗎?陛下不如看看他寫了什么,再來論我的罪!” 自司馬恒入殿后便一直未發一言的謝瑾,此時終于有了動作。 他站起身來,示意內侍為他取來朱然身上的血書,然后將其展開,一字一字念了出來。 書中所言,與朱然所說并無大的差別,只是反復陳說陸、張二氏謀逆之事,聲稱自己攜朱氏成年男兒入京血諫,只求圣人為被無辜牽累的朱氏做主,嚴懲二族,以儆效尤。 大殿之中亂糟糟的,司馬恒漠然立于人群之后,與御座之上的圣人遙遙對視。 這是司馬恒第一次站在太極殿上。 她清楚地知道,朝夕之間,臺城的輿論便會翻覆,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朝堂上發生的一切,很快就會傳遍建康,傳遍三吳。 那些妄想著坐收漁翁之利的人,再也不能將誅殺世族的臟水潑在北府軍身上。 所有人都會知道,是世族率先發難,攻擊王師,北府軍不過是翦除逆賊罷了。 想到這里,司馬恒迎著圣人怒不可遏的目光,輕輕地笑了。 原來,這就是那些男人所向往的,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感覺。 第148章 論人 司馬恒的唇角始終帶著笑意。 宋和這個主意雖然陰狠, 但卻相當有用,唯一的風險只在于,朱杭是否會當著眾臣之面反口。 而司馬恒此行的作用,就在于帶著朱杭進入太極殿, 監督他按照原定的計劃, 在朝堂之上厲聲鳴冤, 將北府軍徹底地從吳興之亂中摘出去。 司馬恒方才始終捏著一把冷汗,擔心事情會向著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 好在她做到了, 朱杭并未變卦, 而是原原本本地遵照計劃——不, 他比計劃做得更好,他不僅服毒,還如此壯烈地觸柱而死。 經此一事, 建康君臣再不能自欺欺人地將殺戮吳興世族的帽子, 隨意扣在北府軍身上。 有了世族謀逆的事實在先, 北府軍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撥亂反正。 一切都是陸然與張敏之的過錯, 除了朱氏之外, 其余吳姓世族, 也會埋怨他們觸怒北府軍,以至于影響到世族今后可能從郗歸手上分得的利益。 司馬恒目不轉睛地看著朱杭的尸體被抬走。 她清楚地看到,朱杭的眼睛圓睜著,好似死不瞑目。 可不瞑目又如何呢? 成王敗寇,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朱氏輸了, 便只能以這樣慘烈的方式,換取存活的空間與未來的機會。 前往建康的路上, 朱杭曾慨嘆著對她說道:“當日吳興初見,老夫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竟是公主送我去赴死?!?/br> 孫志作亂之時,吳興也曾受到波及。 叛軍來勢洶洶,聽說在周邊村縣做了不少殺人放火之事。 司馬恒的莊園占地廣袤,可卻并無世族塢堡那般的防備,又只有區區二百護衛,根本無法招架。 情急之下,她只好帶著護衛前往朱家,尋求朱氏的庇護。 司馬恒當時是那樣地害怕,生怕自己的請求被朱杭拒絕,怕自己不得不帶著二百護衛,直面那群暴民。 好在朱杭答應了。 無論他是動了惻隱之心,還是覺得一位落難公主奇貨可居,他都收留了她,讓她平安度過了叛亂。 可她是怎么做的呢? 朱杭憑著這收留的舊情,請她去府衙打探消息,可她卻率先向宋和提出了合作,想要登上北府軍這艘大船。 坦白說,司馬恒從未想過要與朱杭兵戈相見。 可事情變得太快,誰都沒有想到,朱二郎竟會做出這般事來,逼得她不得不做出抉擇。 司馬恒想到這里,內心覺得有些愧疚。 可盡管如此,她還是不后悔當下的選擇。 她清楚地知道,即便朱杭存有私心,可卻仍舊無法改變他曾庇護自己的事實。 對此,司馬恒深覺抱歉,可卻還是毫不猶豫地同意了宋和的提議。 司馬恒感慨地想道:“從某種程度上說,我是和宋和一樣冷酷無情的人?!?/br> “我能夠舍棄自己的骨rou,便能舍棄一個動機不純的恩人?!?/br> “人活一世,本就是在這種種紅塵恩怨之中打轉,不是這個對不起那個,就是那個對不起這個?!?/br> “我只有先顧好了自己,才能去報答旁人的恩情?!?/br> 司馬恒自朱杭的尸身上收回了目光。 朱杭的死固然令她感到些許心虛,但更是給予了她一個警示——她一定要贏,要一直贏下去。 司馬恒深吸一口氣,從這場并不十分光彩的勝利中,總結出一個啟示:“郗歸太心軟了,可我卻從不如此。我可以幫郗歸去做這些狠厲的事情,這是司馬氏能夠為我提供的最后便利。我要憑著這些,成為北府軍無可取代的功臣?!?/br> 誰都沒有想到,慶陽公主會以這種方式回歸建康。 她帶著護衛殺到烏衣巷,持刀逼迫王貽之寫下和離書,而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瑯琊王氏,甚至沒有看自己的女兒一眼。 更令人詫然驚怪的是,司馬恒竟放下架子,接過了因郗岑之敗而關門的幾家郗氏商鋪,風風火火地做起了生意。 公主的名頭足夠吸引人,無論是出于獵奇還是真心,都有不少人惠顧這些店鋪。 一番熱鬧之后,竟然還真的讓她做起了生意。 重回建康的司馬恒,宛如一個老練的掮客,愈來愈得心應手地交易著手頭能夠接觸到的一切資源——無論是真的貨物,還是別的什么。 她甚至開始認為世間無事不可交易,以至于竟賣起了司馬氏的官位。 出乎意料地,司馬氏皇帝并未因此而大發雷霆。 正如謝瑾以北府軍會繳納的稅糧,勸動了他按照朱杭所言責難陸、張二氏一般,當司馬恒將賣官所得的資財分出三分之一給圣人后,他便瞬間斂了神色——反正這些官位就算不被司馬恒賣掉,也會被那些世家把持,既然如此,他為何不也從中賺些錢財呢? 吳興之事終是如同宋和預想的那樣開展了下去,朱杭并朱家八名男丁并未白死,圣旨很快就公布了對于陸、張二氏的處置,圣人趁此機會,借著北府軍的勢頭,收繳了會稽陸氏大半資財,又拿出一部分分給世家,堵住了悠悠眾口。 就這樣,會稽陸氏盡管逃過了孫志之亂的災劫,可卻在建康這個錦繡堆中自絕前路。 正當陸然因北府軍的追擊而在山林之中躲躲藏藏的時候,其家族已然徹底沉寂。 殺雞儆猴是亙古不變的道理,吳興朱氏諸人的慘死、張氏的家破人亡,以及會稽陸氏的沉寂,無不令其余世家大族心中一凜。 北府軍的實力被更加清楚明白地展露在了人前,自此以后,所有人都知道,高平郗氏并不畏懼將尖刀對向大族。 當郗歸乘船返回京口的時候,事情雖還未進展到這樣的地步,可朱杭死諫一事已然傳得沸沸揚揚。 南燭陪著郗歸立于船頭,頗為感慨地說道:“真沒有想到,那朱氏家主居然選擇了如此慘烈的方式,帶著朱家所有成年男丁當朝赴死?!?/br> 郗歸神色淡淡,只有極淺的幾分唏噓:“朱杭那日來營地時,便已懷了必死之心?!?/br> “???”南燭有些驚訝,“我還以為您要用他,所以才會與他談了那么久,殊不知,殊不知……” 郗歸神色有些悵然:“朱杭是個識時務的人,我的確可以用他來籠絡世族之心,可誰又知道,他的識時務是不是只是危險之下一種不得已的選擇?若危機過去,他還會這樣識時務嗎?” 南燭答不上來,在她心里,這群世族打骨子里都透著頑固貪婪的氣息,根本不可能徹底改好。 雨后的空氣很是清冽,江水粼粼地泛著清波,隨船只的行駛而蕩漾著。 遠山如黛,令郗歸想起辛稼軒有關江南的諸多詞作。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她自后世而來,又何嘗不是此地的一個江南游子呢? 可她既然來了、既有能力,便絕不會重復那“把吳鉤看了、欄桿拍遍”的遺憾,她要體察人情,要深謀遠慮,要好好地為北府軍打算,為北伐的那一日做準備。 于是她遙望著遠處霧蒙蒙的山水,掩去心中的傷感,徐徐開口說道:“在這場動亂之中,朱杭并非罪過最多的人,他只是錯在了失察??墒雷寮纫炎龀隽诉@般動作,我便絕不能讓任何人以為北府軍可以被任意挑釁。無論是陸氏、張氏還是朱氏,都必須付出代價?!?/br> “任何試圖謀害北府軍的人,都絕不能被姑息放過。北府軍能有今天,飽含了無數人的心血。所以世族的叛亂絕對不能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朱杭必須死。至于他的孫兒,我也必須帶回京口,好生教導,以安其余世族之心,以免逼得他們為自保而作亂?!?/br> 南燭有些擔憂:“您就不怕養虎為患嗎?” 郗歸聽聞此語,輕笑著搖了搖頭,不知是在嘲弄朱杭,還是在譏諷自己。 “御下之方,不外乎賞功罰罪。朱氏有罪,自當懲罰,是以朱杭必死無疑,這一點,無論是我還是他自己,其實都心知肚明。而他主動奉上家財,為的便是以主動投誠的態度,稍稍減緩些朱氏的罪過?!?/br> “我只是沒有想到,他會帶著朱氏所有成年男丁,前往建康赴死。那八人本不必死,他之所以這么做,便是為了讓我放心?!?/br> “江東世族之中,從來不缺真正的聰明人,他們會懂得審時度勢的?!臂瓪w頓了頓,然后才接著說道,“與家族前途相比,個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 仆役送上了一壺溫酒,郗歸沒有喝,而是先向江中傾灑了些許:“千古艱難唯一死,朱杭是個聰明人,有智謀,也有決心,可惜了?!?/br> 南燭沉默片刻,低聲說道:“慶陽公主倒是聰明了一回,女郎,您說,這主意能是慶陽公主自己想出來的嗎?會不會是?” 江風冷冽,郗歸微微閉了閉眼:“建康的傳言你也聽到了,慶陽公主在朝堂上所說的那些話,絕不是她自己能夠短期內想出來的,只怕是宋和又與她說了什么。就連朱杭赴京一事,也未必沒有宋和的手筆?!?/br> “這?”南燭蹙眉道,“女郎,宋和總是插手與慶陽公主有關的事,是否仍存著尚主的心思?您看,要不要警告下他?” “不必?!臂瓪w睜開了眼睛,“我已與他說得很清楚,我是決計不會同意他與慶陽公主成親的。尚主雖是捷徑,可若以仕途前程為代價,宋和便未必會心動了。他是個有野心的聰明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br> “可是女郎,宋和雖然聰明,卻也很是危險。他這樣肆意插手朝中大事,豈非弄權小人?若有一日,他聯合公主,陰謀作亂,對您不利,那又該如何是好? “那就等到了京口,立刻給他修書一封、警告一二吧?!臂瓪w安撫地看向南燭,“就說我有嚴令,無論徐州還是北府,都必須嚴格落實事前請示、事后報告的制度。如此次這般的事情,再不能發生了?!?/br> 南燭舒了口氣,在腦中琢磨著這封信的措辭,不妨卻聽郗歸說道:“不過,只怕你的信還未發出,宋和的請罪書和報告,便要送到京口了?!?/br> “???”南燭略一琢磨,便知道郗歸說得確實有理,“那就這么算了嗎?我的信還要寫嗎?” “寫,無論結果如何,總要讓宋和明白我們的態度?!臂瓪w篤定地說道,語氣中有幾分寬慰之意,“對于此事,你不必過多在意。不管宋和做了什么,這一次,結果總是對我們有益的。治平尚德行,有事賞功能,曹孟德此言,信不誣也。我當然喜歡如顧信那般耿介、純粹、正直的人,可時局未明,我們需要像宋和這樣的幫手?!?/br> 第149章 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