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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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途嗤笑一聲:“你娶了慶陽公主,就能幫到她了?” “將軍,無論如何,慶陽公主畢竟是皇室血脈,她對我們的支持,無異于司馬氏內部的瓦解。從這個角度來看,她并非一個女人,而是一個政治上的象征,一個有力的符號。一旦她投靠北府,便是明晃晃地對著天下人宣告——倘若司馬氏有德,又怎會連皇室都倒戈相向呢?” 宋和一條接著一條,說得頭頭是道:“再者說,女郎自接手北府軍以來,行事過于雷厲風行,又向來站在平民百姓這邊,很難不令世家心存顧慮。慶陽公主曾經陰謀出手,毀了女郎的前一段婚姻。女郎若能不計前嫌,與存有私怨的司馬氏公主都和平相處,那么,那些仍在觀望的世家大族,必然會覺得放心得多。如此一來,女郎的敵人自然會變少?!?/br> “將軍,您覺得呢?” 郗途心里明白宋和說得有幾分道理,但又覺得此人向來詭譎,自己絕不能輕易給出承諾。 于是他冷冷地回道:“如此大事,女郎自會做主。我出兵在外,不該插手女郎在京口的決策?!?/br> “將軍說的是。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辭了?!?/br> 宋和聽了這話,并未多做糾纏,而是有禮有節地告辭出帳。 他走之后,郗途抿了抿唇,重重地將一本兵書扔到案上。 第126章 潘可 “您這是做什么?”阿照剛掀開簾子, 便看到摔書的這一幕,難免埋怨郗途不愛惜身體,“這樣熱的天氣,回頭要是扯到傷口, 遲遲愈合不了, 那可如何是好?” 他一邊說著, 一邊心疼地拿起那卷被扔到案上的《尉繚子》。 “這可是女郎親自教匠人制的版,江左第一本雕版印刷的兵書, 您怎么能這么亂扔呢?” 郗途被他念叨得不耐煩:“拿走拿走, 這樣的書京口有的是, 女郎之所以做這些東西出來,就是為了讓人人都看得起書,不是為了讓你把它當作寶貝供著的?!?/br> “那也不能糟蹋東西啊?!卑⒄锗洁熘f道。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糟蹋東西了?合著這還是什么一碰就壞的金貴玩意了?”郗途被宋和氣得不行, 說話也難免帶著幾分火氣。 阿照不說話, 只好生將書放好, 然后繞到郗途背后,察看他背上的傷口有沒有滲出血來。 郗途嘆了口氣, 發愁地說道:“你聽到宋和方才說的話了嗎?” “我的好將軍?!卑⒄辗藗€白眼, “我剛才去給您洗衣服了, 哪能聽得見他說什么???” “衣服回頭收到一處,出錢讓百姓們洗就行,你做什么跟他們搶活干?”郗途瞥了阿照一眼,完全忘記了自己片刻之前,還在嫌棄軍中將士不及時浣洗衣物。 阿照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覺得自家將軍一定是被那個姓宋的給刺激壞了。 他一邊想著, 一邊遞了個話茬過去:“他說什么了?” 郗途再次長嘆一聲:“那姓宋的說,他要娶慶陽公主?!?/br> “什么?”阿照嗖地繞回到郗途面前, “宋和瘋啦?慶陽公主好端端地,怎么會嫁給他這種身份的人?” 郗途又一次嘆道:“他說,是慶陽主動提出的?!?/br> “不至于吧?!卑⒄論狭藫项^,“慶陽公主初婚,嫁的是桓陽次子。和離之后,又嫁到了素有盛名的瑯琊王氏。就算她與王家七郎情好不協,也不至于看上宋和這么個連寒門都算不上的人吧?” “誰知道呢?”郗途狠狠灌了半杯冷茶,“宋和想讓我幫他說服女郎,我本不愿順他的意,可思來想去,竟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br> “將軍,您可不能犯這個糊涂哇?!卑⒄章犃诉@話,忙不迭地勸道,“卑職說句不好聽的,您跟女郎,本就不是打小養起來的情分,如今這關系才剛剛有所好轉,可萬萬再經不起什么波折啊。政務上的東西,女郎自有打算,咱們不過聽命打仗罷了,管不了那許多??!” “我知道?!臂拘南陋q豫不已,“可這樁婚事真的對阿回有好處——” “那便讓女郎自己決定!”阿照斬釘截鐵地說道,“女郎如此聰慧,宋和能想得到的,她難道竟會想不到嗎?” “唉,這都是什么事???就不能讓我安安生生地打仗嗎?”郗途痛苦地捂住了頭,“磨墨,我得把這樁事原原本本地告訴女郎,讓她慎重決定才是?!?/br> 夏日里白晝漫長,當天日落之前,宋和的信便到了南燭手中,郗途的急信也已經在路上。 消息傳來的時候,郗歸正在召見潘忠。 在他之前,書房的上一位來客乃是潘毅。 潘毅是潘忠的獨子,今年正好十六歲。 他雖也出身北府,卻打小就對武藝兵法不感興趣,反倒喜歡稼穡之事。 潘忠原想請郗歸做主,讓這孩子管個田莊,也算是有個營生。 可郗歸卻覺得潘毅對農事的興趣很是難得,在知曉潘毅識文斷字之后,便將他叫了過來,與他講了些后世的生物學、統計學之類的知識,以及一些簡單的實驗方法,想讓他帶人去觀察徐州的農業條件,收集各類良種,試著經營試驗田,看看能不能選出優良品種,進行雜交實驗,以便提高作物抗蟲害的能力,或是增加產量。 潘毅在郗歸跟前學了半個月后,興致勃勃地回了家,決心要做出一番事業。 他今日之所以過來,便是要向郗歸報告初期進展。 “女郎,我按照您說的方法,分區塊設置了試驗田,每日都去觀察,這些是目前的數據,請您看看這樣記錄是否可行?” 潘毅性情很是靦腆,呈上冊子之后,便局促地跪坐在一旁,絲毫不敢放松,一丁點兒多余的表情都沒有。 郗歸一頁頁翻看冊子,又追問了一番,覺得潘毅此前的工作做得很是細致。 不出意外的話,等這批水稻成熟,他們就可以初步篩選出一批擁有高產、抗病蟲害等優良性狀的個體,進行下一步的雜交育種實驗了。 問答結束之后,郗歸看著潘毅靦腆的笑容,勉勵了幾句后,便讓南星將賞賜遞過去,再送他出門。 不料潘毅卻跪伏在地,鄭重地請求道:“女郎,在下聽說,府衙之中新來了一位女娘,與小女郎一道學習武藝兵法。潘毅斗膽,想請教女郎,女子可能從軍?” 這話一出,南星便皺起了眉頭,以為他也要像某些頑固的老先生一樣勸說女郎,讓小女郎打消做將軍的念頭。 可郗歸卻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怎么?阿毅對此有何想法嗎?” 潘毅口中的女娘,乃是文叟的女兒喜鵲。 喜鵲當日得了郗途的允諾之后,當即便催著父母收拾行囊,僅僅三日之后,就隨著下一批換防的北府軍將士到了京口。 郗歸看過郗途的信后,與喜鵲簡單聊了聊,很是欣賞她的性情,當即便讓郗如來與喜鵲見了一面。 喜鵲雖然出身低微,但卻頗有活力,整個人都洋溢著一種青春的朝氣,既不自卑敏感,也不狂妄無禮,實在是個令人見之心喜的少女。 郗如既立志要做個將軍,自然喜歡這般生機勃勃的女孩。 她當場便提出請求,想要喜鵲做自己的伴讀。 對于這一提議,無論是郗歸還是喜鵲本人,都沒有不應允的理由。 于是,在經歷簡單的沐浴更衣和醫者的身體檢查之后,喜鵲很快便搬進了府衙內院,正式作了郗如的“寄宿”伴讀,與她一道習文練武。 喜鵲本就一心想要讀書識字,好不容易得了機會,自然勒令自己勤學苦練,毫不松懈。 她如今已然十三歲,注意力比年幼的郗如集中得多,是以雖然才剛剛入門,但竟很快就追上了練武的進度,文史方面的差距也在日漸縮小。 閑暇之時,郗如會陪著喜鵲一道,去軍里探望文叟與荷花。 軍里的生活忙碌而雜亂,充滿著細碎的生活氣息。 郗如每次站在這里,都覺得自己眼前那道厚厚的障壁、那片頑固的葉子,似乎仿佛有了松動淡化的跡象。 在軍里安家之后,荷花每日里幫著軍中做些木工活,足以養活他們夫婦二人,文叟則在家里cao持庶務。 自從郗歸掌權以來,先是設立繅絲作坊,又建立起招收女學生的府學,更要緊的是,她竟重用原系婢女的南燭,讓她幫自己預讀文件,處理政務。 這一連串的動作下來,京口城內,再無人敢堂而皇之地重男輕女,荷花和文叟離了會稽那群說三道四的鄰居親戚之后,整個人都年輕了不少。 然而軍里畢竟是北府軍將士家眷所居之處,貿然來了生人,難免會引起鄰居們的好奇。 刺史府為小女郎延請先生的事,并未刻意瞞人,喜鵲的身份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快,軍里便傳開了消息,說荷花與文叟是因著女兒的緣故才住了進來。 這消息宛如一滴落入油鍋的沸水,一時間鬧得軍里議論紛紛。 人人心中都有一個疑惑——北府軍竟然會招女子從軍嗎? 今日潘毅之所以會有此一問,也是因為聽說了喜鵲的故事。 他跪伏在地,顫抖著嗓音開口:“女郎容稟,在下家中有一meimei潘可,天生一副神力,勝過無數男兒;自幼癡迷兵書武藝,不喜女工組?之事。潘毅斗膽,想請問女郎,北府軍可容女子從軍?潘可能否如那文喜鵲一般,光明正大地加入北府軍?” “潘可——”郗歸輕聲重復這個名字,“我從未聽你父親提起過家中女兒?!?/br> “舍妹性情肖似男兒,自幼便喜歡聽叔伯們講從前司空帶兵打仗的故事。家人總說她與我是生錯了性別,我該投胎作個女孩,潘可才配作我父親的兒子,北府部將的后人?!?/br> 潘毅緩緩抬起頭來,祈求地看向郗歸,講起了家中那個默默無聞的meimei:“可這世上究竟是男子上陣殺敵,少有女兒家披甲弄兵。父親無法滿足潘可從軍的愿望,卻也不忍心違逆她的意思,逼迫她嫁作人婦,生兒育女?!?/br> “隨著潘可漸漸長大,家里逐漸有了默契,對外只說她身體不好,一直養在家中,以免有人上門議親。父親不善言辭,生怕說漏了嘴,所以很少與旁人提起這個女兒?!?/br> “她如今多大了?”郗歸側頭看向潘毅,示意他先起身。 潘毅聽話地站起身來,但態度卻依然恭謹小心:“回女郎的話,舍妹今年十二歲?!?/br> “平日里喜歡做些什么?” “練習槍法,推演軍陣?!迸艘阆氲竭@里,不由露出了些許笑意,“前些日子,北府軍將領配發了雕版印刷的兵書,潘可知曉此事之后,纏著父親要來了幾本書,成日里讀得廢寢忘食,極為沉迷?!?/br> 說到此時,郗歸倒有些印象。 雕版印刷的第一批書籍并未出售,而是配發給軍中將領。 前段時間,潘忠來回事的時候,說想求一套書局新出的兵書。 郗歸那時還對他說,若想去戰場歷練一番,如今也還來得及。 誰曾想,潘家四人之中,唯一有志上陣殺敵的,竟是這個還未成年的女孩。 “她也識字?” “是,潘可能讀會寫,能夠自己讀兵書?!迸艘阒刂攸c頭,帶著幾分自豪,“父親從前曾說,女郎身邊的婢女都識文斷字,meimei有這樣一身好力氣,不妨多認些字,日后女郎若是有需要,可以讓她去做個武婢,護衛您的安全?!?/br> 郗歸抬了抬手,示意潘毅入座:“他倒從未與我提過此事?!?/br> “早些年郎君勢大,無人不敬著女郎,父親覺得不必再讓潘可去您身邊守著。后來——”潘毅抿了抿唇,不知該怎樣提起郗岑剛剛過世的那段時日,“后來女郎到了京口,父親見您日日憂思,如何能再忍心拿這種事情打擾您?每日里只好生約束部下,帶著大家守好莊園,保護女郎的安全罷了?!?/br> 郗歸想到潘忠向來地性情,微微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你既知道你父親不愿提起此事,為何還要執意問我呢?” 第127章 女軍 潘毅聽到郗歸的問話, 當即正色答道:“祁奚外舉不棄仇,內舉不失親,千載之后,仍舊為人稱道。潘可天生神力, 世所罕見, 女郎若有心成立女軍, 潘可定能為您效勞。毅若始終隱瞞此事,于潘可, 是為兄不友, 于女郎, 是為臣不忠,實非處世之道?!?/br> “不友不忠?”郗歸挑眉問道,“你這是覺得你父親做得不對嗎?” 潘毅雖不肯直斥潘忠為錯, 但態度卻很堅決:“父親對女郎忠心耿耿, 自有他的效忠之法。潘毅愚鈍, 雖與父親所想不同,但效忠女郎的心卻是一樣的。還請女郎容情, 允準潘可與文氏女一般, 光明正大地加入北府軍?!?/br> 郗歸認真看向這個被周圍人誤以為怯懦的年輕人, 觀察著他前所未有的堅定神色,仿佛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許多人都說潘毅性情肖似女子,可誰又規定過,肖似女子這件事本身,不能成為一種贊美呢? 潘毅同情他的meimei, 能夠共情她的痛苦, 卻也能夠理解潘忠的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