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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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便危險,風險與利益總是并存的,我要他為我做事,自然該承擔相應的風險。我且問你,如果拋開這一切,單單就事論事,你是否同樣覺得,宋和是協助豫州完成市馬之舉的不二人選?” 即使是謝瑾,也不得不承認,宋和是少有的與建康和荊州都熟絡,且為人機敏圓滑、不會因意氣用事而搞砸此事的合適人選。 他嘆了口氣,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那不就行了?”郗歸笑著說道,“好了,不說此事了。你跟我講講,遷徙淮北流民之事,如今進展如何了?” “昨日圣人召百僚廷議,眾人各執一詞,爭論良久?!?/br> “是嗎?”以謝瑾如今的地位,他若堅決促成淮北流民徙至京口一事,朝中根本不會有人膽敢明言拒絕,更遑論耽擱這么些時日了。 想到這里,郗歸接著問道:“那些反對的世家以誰為首?不會是太原王氏吧?” “不錯?!敝x瑾輕輕頷首,“正是太原王氏?!?/br> 郗歸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示意謝瑾將昨日廷議之事細細講來。 太原王氏與陳郡謝氏一樣,都是在先帝駕崩、今上繼位后,才真正成為了江左一流世家。 當今圣人本來無緣帝位,全因桓陽與郗岑扶持先帝上位的舉動,才獲得了皇子的身份。 先帝晚年病重之時,郗岑與桓陽分別掌控建康內外,只等先帝頒下遺詔,將皇位禪讓于桓陽。 圣人那時身為皇子,自然擔心被桓陽所害,是以終朝惴惴不安,唯恐禍從天降。 當此之時,朝野上下,唯有以謝瑾和王平之為首的陳郡謝氏與太原王氏忠于王事。 人人都道,二氏之中,謝瑾無論是才能還是人品,都更為出眾。 只是因為太原王氏門第更高,所以才被時人聯稱“王謝”。 然而太原王氏雖在名聲上拔了頭籌,卻在朝堂上始終與謝瑾差了一大截。 王平之不是沒有努力過,可一步錯步步錯,當日對抗桓陽之時,他沒有謝瑾那樣的果敢,自然也就在與桓陽的抗爭中落后了一步。 就是這一步的差距,讓陳郡謝氏占盡了先機。 王平之不是不后悔,可他絕非怨天尤人的性格,很快就做出了新的決定——既然無論如何也爭不過謝瑾,那他們便只能與圣人牢牢綁在一起。 于是,甫一確認謝氏并無入主中宮之意后,太原王氏兩支一合計,立刻選出家中最為出眾的未嫁嫡女,將畫像送入宮中。 圣人一見此舉,立刻聞弦歌而知雅意,請太后出面頒下懿旨,冊封王氏女郎為后。 可到了這個地步,王平之卻猶豫了。 謝瑾太過出眾,而圣人又確實平庸。 王平之實在擔心,害怕到了最后,既得罪了謝瑾,又沒能扳倒他,反倒落了個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結果。 可事情到了這樣的局面,早已不再是他一個人便能叫停的時候。 即便王平之生了悔意,想與謝瑾一道好好輔佐圣人,族中卻不肯同意。 王含聯合族老,執意將王氏女送上了皇后的地位,也讓太原王氏成了虞氏之后,又一個當政的外戚世家。 郗歸心中明白,太原王氏南渡多年,卻始終沒有成為建康城內最為炙手可熱的世家。 他們已經等了太多太多年,好不容易出了個王平之這樣出色的人物,卻又被謝瑾搶過風頭,被陳郡謝氏這樣的新出門戶比了下去。 他們實在不甘心。 畢竟,太原王氏并非沒有做出過讓步,可謝瑾卻始終不肯松手放權——他寧愿將權力送給那個無能的天子,也不肯與太原王氏一道分享。 圣人剛剛踐祚的時候,王氏諸人覺得,只要與謝瑾一條心,便總會得到利益,縱然不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也不會差得太多。 可謝瑾實在太難討好了。 他有一套屬于自己的行事規則,太原王氏很難從他這里獲得“不合宜”的利益。 更何況,如今高平郗氏卷土重來,帶著那群粗野的北府后人,硬生生將王含逼出了京口。 郗氏本就令人忌憚,更何況,謝家與之,可是兩重的姻親。 有這么一股勢力在,太原王氏如何還能在謝瑾當軸主政的江左出頭? 好在郗氏的崛起,也給了太原王氏一個絕佳的機會。 謝瑾執意與郗歸成婚,于政事之外,再度沾染兵權。 謝墨與北府兩股勢力的存在,無可避免地加深了圣人對陳郡謝氏的忌憚。 而太原王氏,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作為圣人信任的外戚,博取一個壯大的機會。 謝家勢大,王氏若想與之對抗,不僅要取得圣人的支持,還要聯合其余世家,一道形成合力。 遷徙淮北流民之事,恰好給了他們一個機會。 先前圣人欲發三州世族僮客北渡作戰,大大引起了世家們的警惕。 他們恨不得瓜分掉圣人手上僅有的那點權力,卻絲毫不愿意為圣人、為江左付出絲毫利益。 在農業社會,人丁作為勞動力,是最大的流動財富。 沒有世家愿意白白付出自己的部曲,將之填在江北無情的戰場上。 人人都想著:“憑什么是我?” 他們不但不想付出部曲,還想借著江北戰事的機會,低價買入逃難流民,補充奴隸部曲的數量。 然而朝堂之上,謝瑾卻勸說圣人遷徙淮北流民至京口。 一旦淮北流民安然無恙地到達京口,又有誰會甘愿賣身為奴,世世代代低人數等? 世家們氣憤極了,在他們看來,陳郡謝氏已經獲得了太多的東西,憑什么還要從他們口中奪食? 這種情形下,太原王氏很快就糾集了一眾世家,在朝堂上大力反對徙民之議。 他們并沒有直接將矛頭對準謝氏,而是瞄準了京口。 王含作為昔日的徐州刺史,率先在朝上發出了反對之聲。 “當日京口地動,半日之間,上萬青壯一朝而集,簡直聳人聽聞!” 王含一開口,便引發了軒然大波。 盡管連日以來,朝中諸臣都對北府舊部后人有所耳聞,但知情者無不諱莫如深,這些人誰都沒有想到,傳言竟然并非夸張,京口竟然當真藏著上萬名青壯。 “圣人,臣所言句句屬實,絕無半分虛假。臣于徐州居官多日,三吳糧谷轉運建康,京口是樞要之地,是以臣甫一就任,便格外注重糧谷之事??杉幢闳绱?,還是沒有察覺這上萬青壯的蹤跡?!蓖鹾瑧┣械乜聪蚴ト?,“凡人rou身,無一不需飲食。若非刻意隱瞞,如此多的青壯,如此巨大的糧米往來,臣怎會不知?臣身為徐州刺史,固然犯了失察之罪,可高平郗氏偷偷豢養如此之多的青壯男子,實在是狼子野心哪!郗岑謀逆在前,郗聲蓄兵再后,高平郗氏如此行徑,朝廷安能再徙流民為其增援?請圣人明鑒??!” 王含本系名士,又居后父之重,此言一出,引得眾臣紛紛響應。 一時之間,朝堂之上,滿是對于高平郗氏的討伐之聲。 謝瑾冷眼看著,示意圣人稍安勿躁。 可朝臣們鼓噪紛紛,圣人竟也似乎變了主意,屢屢躲避謝瑾的注視。 謝瑾深吸一口氣,失望地移開了目光。 他清了清嗓子,朝堂上立時安靜下來。 謝瑾于眾人的矚目中起身出列,高聲問道:“兄弟鬩于墻,外御其侮。江左立國多年,朝中雖偶有小釁,卻從未在大敵面前有過自亂陣腳之舉,只因人人都懂得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敢問王公,江南諸地,除了高平郗氏,還有誰能派出人手渡江御敵?還有誰肯毀家紓難、為江北的戰事籌措軍費?” 第82章 反擊 謝瑾環顧四周, 滿朝朱紫,竟無一人開口。 方才還人聲鼎沸的朝堂,轉瞬間便陷入了凝滯。 “呵?!敝x瑾輕笑一聲,緩緩說道, “永嘉之難, 留在中原的衣冠大族, 如今倒是也在胡人的朝堂做了官員。有這些先例在,諸位不擔心胡馬渡江, 也在情理之中?!?/br> 圣人聽了這話, 猛地握緊了袖中的拳頭。 世家根繁葉茂, 在誰的治下都能做官;可司馬氏作為君主,一旦國亡城破,是勢必不會有好下場的。 “一派胡言!”圣人還未說話, 王含便當先開口斥道, “江左系衣冠大國、正朔所在, 我等為江左盡心竭力,豈會甘心為胡人驅使?” 圣人倚在幾上, 斜斜抬眼, 看向激憤的王含:“王卿的忠心, 朕自是相信的。只是如今胡人屢屢犯境,朝廷苦于無錢無人,不知王卿可愿為朝廷盡一份力?”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時響起了細碎的交頭接耳之聲。 朝臣們左顧右盼,竊竊私語, 最終都看向了王含, 等待著他的反應。 一片寂靜之中,謝瑾再次問道:“譙郡桓氏尚且于上游守衛國土, 王公信誓旦旦,難道卻連桓氏都比不上嗎?” 王含聽了這話,臉色漲得通紅。 太原王氏雖有部曲,但卻絕不可能白白填在江北戰場上,也不可能驟然倒戈,讓那些與他一道上折反對的世家寒心。 因此,他絕不能也不愿做出任何關于出人出錢的承諾。 寂靜的朝堂上,唯有王含急促的呼吸聲。 謝瑾緩緩移步,走到王含面前:“既然如此,大敵當前,王公如此詆毀郗氏,詆毀北府將士,究竟是何緣故?難道是想讓圣人責罰高平郗氏,寒了北府將士的心嗎?” 他一字一句地問道:“王公可曾想過,如此一來,北府軍還如何渡江作戰?江北防線又該由何人來守?” “圣人,臣,臣絕無此意??!” 王含聽了這話,當下急出了一聲冷汗。 他今日率先發難,是為了聯合圣人、世家對付高平郗氏,挫傷郗、謝聯盟,而絕非為了同時開罪圣人與謝瑾。 他不過是想阻止流民徙徐之事,如何竟到了如此這般的地步? 想到這里,王含跪伏在地,行了一個大禮:“圣人明鑒,臣一片忠心,日月可鑒,絕無危害江左之意??!” 圣人沒有說話,王含微微側首,瞥向一旁的王平之。 王平之失望地閉上了眼。 他早就說過,流民之事關乎江北御胡大計,謝瑾一力促成,家里實在不必與之硬碰硬。 可從父卻執意如此,絲毫不聽勸阻。 從父是江左知名的文士,可去徐州就任后,卻只能做一個不掌兵權的單車刺史,短暫地替陳郡謝氏占據這個位置。 這便也罷了,謝家勢大,從父原本也不是沉迷權勢之人。 可高平郗氏竟然為了一己私利,硬生生將從父逼出了京口。 國后之父,竟被一個涉嫌謀逆的家族逼迫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