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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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歸走在長廊上,看向庭中新抽芽的柳條。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誰不想如此呢? 所以她當時并沒有拒絕,而是向宋和提出了一個要求:“既然如此,你且先去幫我做一件事?!?/br> 在宋和期待的目光中,郗歸緩緩交待道:“我要大量的鐵,不拘是生鐵熟鐵還是鐵礦石,你都去買些回來。至于往后怎么辦,等做完這件事再說吧?!?/br> 宋和當時略略思考了一會,便開口問道:“在下若是與桓氏合作,女郎會介意嗎?” ——畢竟,郗岑可是因為桓陽的失敗才病逝的。 郗歸搖了搖頭:“無論是鐵還是別的什么,只要是好東西,就不必管它的前主人是誰。只是如今我們勢單力薄,就這么找上去,桓家未必愿意合作?!?/br> “當年王重之亂,吳興沈氏鑄沈郎五銖,頗為知名。眼下三吳之地,仍有人私鑄鐵錢。你且去吳興看看,那邊應該有銅、鐵、煤礦?!臂瓪w在腦中回憶著輿圖,“去過吳興后,你再西去當涂瞧瞧。至于荊、江二州,眼下就算去了,也怕是不會有什么結果?!?/br> 宋和出身寒門,卯足了勁想改換門庭,并不拘泥于禮法律條。 何況他在郗岑身邊多年,很是染上了些不羈的個性,因而并不多問郗歸要鐵的用處,便告辭出發了。 算算日子,眼下宋和應該已經到了吳興,不知進展如何。 等劉堅這邊買好了人,郗歸就可以命人布置場地,著手煉制灌鋼了。 江左缺鐵,尤其是能夠制作兵器的好鐵。 只要能造出好鋼,就能換來更多的煤鐵和馬匹。 自從郗岑走后,郗歸最大的感悟就是,人不能永遠都被動地接受命運。 否則,就會不知不覺地越跌越深,直到失去掙扎的力氣,跪倒在這不公的世道中。 她從前輕易地接受了穿越的事實,接受了這個世界賦予女子的規則,于是嫁給了王貽之,在后宅中一日又一日地消磨青春。 可命運卻并沒有因為她的順從而有所優待,到最后,王家還是為了家族利益逼她離開。 她能夠理解王家的做法,可她并不認同,也不想原諒。 她只是愈發清醒地認識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原則,都會為了自己的目的,有意或無意地傷害別人。 她不能總是去理解別人、去原諒傷害,除非她真的甘心度過任人擺布、乏善可陳的一生。 畜養私兵不合規矩,如果做這件事的是女子,那就更是離經叛道。 可是,規矩從來都是人定的。 是掌握權力的既得利益者,為了他們的利益而制定的。 江左沒有非黑即白的規則。 真要論起來,這些世家大族都該遣散了部曲,不是嗎? 可江左立國這么多年,卻始終保持著士族專兵、白板天子的局面。 “既然如此,那個專兵的人,為什么不能是我呢?”郗歸這樣想。 第34章 羅網 幾日以后,劉堅帶著買來的鐵匠前來拜見。 南燭帶人去給鐵匠們登記造冊,核查身家是否清白,是否與別的勢力有所牽連,有無傳染性的疾病。 郗歸見劉堅雕像般地垂手而立,完全沒有別的話要說,不免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涼涼地開口問道:“謝墨還沒找上門來?” 劉堅恭敬地答道:“謝刺史近日帶人在外城和渡口查訪,尚未找到軍中,看來各處勢力都還算隱蔽?!?/br> “隱蔽?”郗歸輕笑一聲,“你可別被底下人騙了去,回頭人家成群結隊地去了江北,你還巴巴地往原地送錢呢?” 劉堅想也不想便開口反駁:“怎會如此?” “哦,那看來是謝墨蠢笨如豬,來了京口這么些日子,竟然連一個北府后人都找不著?!臂瓪w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譏。 劉堅一時語塞——陳郡謝氏的小將軍、郗岑曾經親自教導、親口夸過的人,怎么可能是個草包? 想明白這點后,他頓時變了臉色,鄭重地開口告辭:“在下這就去查?!?/br> 郗歸揮了揮手:“去吧,只怕謝墨正等著你自投羅網呢!” 四散在京口、晉陵一帶的私兵為數不少,謝墨不可能一支都沒有發現。 畢竟,人只要活著,就會留下痕跡。這些人總有跟家人聯絡的時候,有cao練的跡象,甚至還會有大批的糧食往來。 只要有人細細探尋這些發生過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現蛛絲馬跡。 如果至今都沒有人報給劉堅,那么很有可能是因為謝墨已經盯準了一支或者幾支隊伍,正等著放長線釣大魚呢。 若是再猜得大膽些,他甚至可能已經策反了一些人。 “這——”劉堅被郗歸說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時進退兩難。 他想到郗歸之前說過的話,試探著開口:“在下這就派人去查,若是遇到謝家人,便請謝刺史來北固山相見?” 郗歸“嗯”了一聲,劉堅便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此時南燭已經盤問過了那些鐵匠,也對過了名冊,還讓醫者檢查了那些人的身體狀況。 郗歸扶著南星的手臂,出了見客的花廳,看向庭中立著的那十幾個局促不安的鐵匠。 “女郎,已經問過了,這些人都是自愿簽了死契、承諾往后再無世俗牽扯的?!蹦蠣T輕聲開口,“只是有個鐵匠帶了兩個孩子?!?/br> 郗歸點了點頭,視線在諸人頭頂掃了一圈,沉聲開口道。 “諸位都是有一技傍身的人,只是一時困頓,才失了生計。我僥幸得了諸位為我做事,是我的運氣,往后必會好生相待。只是你們應該已經聽說了,我這邊,是要你們與世隔絕、再不與外界溝通的。爾等若做得到,自然是一生衣食無憂;若做不到,就只能軍法處置。諸位再想想,要是想反悔,眼下還來得及?!?/br> 她手下兩個身材魁武的部曲李虎、潘忠,此時正帶著手下兇神惡煞地站在一邊,給那句“軍法處置”添了不少分量。 不過,能簽死契的手藝人,大多已經是走投無路——若是有一點自謀生路的希望,他們也不至于賣身為奴。 是以郗歸說完之后,竟是無一人反悔,庭中一時充斥著各色保證之聲。 郗歸的目光從這十幾人身上掃過,最終停在了那兩個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孩童身上:“你二人上前幾步?!?/br> 話音剛落,隊伍中的一個老鐵匠就變了神色。 第35章 伴姊 老鐵匠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顫抖著嗓音開口:“女郎見諒,這是奴的孫兒,已經十來歲了,再過兩年,奴就將打鐵的手藝傳給他們,他們很快便能打鐵了?!?/br> “十來歲了?”郗歸細細端詳了一番,搖了搖頭,這兩個孩子太過矮小,實在不像十來歲的樣子。 “回女郎,我們十三歲了?!币粋€孩子鼓起勇氣說道。 “女孩?”郗歸聽到她的嗓音,不由神情一凜。 她要的可是從事重體力活動的鐵匠,男女體力天然有差距,更何況,一堆打鐵的男人中混進一個小姑娘,倘若有人起了歹意,那可如何是好? 另一個孩子怯生生地開口:“我們是男的?!?/br> 郗歸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睜眼看向那老鐵匠,神情嚴肅地說道:“你可想好了,我買下你們,是要上官府造冊的。等文書落定,是要跟孩子一輩子的?!?/br> 老鐵匠聽她這么說,不由有些猶豫,他看向第一個開口的孩子:“二——” “我不要!”那最先開口的孩子蹬蹬蹬跑到郗歸跟前,撲通一聲跪下,咚咚咚地磕起頭來:“女郎不要把我賣到別處去,我力氣很大,以后會給您打出很好的鐵!” “我不賣你?!臂瓪w示意南星扶攔住女孩繼續磕頭的動作。 她看著女孩額前的紅印,蹙了蹙眉,憐惜地說道:“你給我做婢女好不好?就像這兩個jiejie一樣?!?/br> 老鐵匠聽了這話,立時激動不已,他們這樣的出身,孫女若能作貴女的貼身婢女,實在是想都不敢想的大造化。 沒想到那孩子卻死活不愿意:“我不做婢女,我阿姊說了,這樣的世道,只有男人才能活下去。我不做婢女,我要學手藝,我要做男人!” 郗歸指了指另一個孩子:“那是你阿姊嗎?” 那孩子搖了搖頭,神情帶了幾分落寞:“那是我哥哥。我阿姊死了,他們說,她得了臟病?!?/br> “放肆!”南燭開口喝道。 那孩子不明白南燭為何呵斥,她瑟縮了下,往后退了幾步,與哥哥靠在一起,目光卻仍舊倔強地看向郗歸。 一片沉寂之中,那跪倒在地的老鐵匠哀哀求道:“奴渡江而來,家破人亡,如今只剩了這一對孫兒,求女郎垂憐一二?!?/br> 郗歸沒有表態,她已經很久沒看過如此鮮活而富有生命力的女孩了。 這女孩倔強的眼神、利落的動作,還有那擲地有聲的拒絕與保證,讓她想起了那個曾經生活過的時代。 可在那個時代,孩子們是不必經歷這樣的流離失所與生離死別的。 她嘆了口氣,讓那女孩靠近說話:“你看庭中這些人,他們都是男人,你與他們一道打鐵,不僅辛苦,還不方便,你可是想好了?” 那孩子毫不遲疑地點頭:“回女郎,我想好了!我阿姊說,女兒家更不能怕辛苦。她讓我不要跟她一樣,落到只能任人擺布的境地?!?/br> 郗歸聽她這么說,不由有些恍惚:這阿姊倒是個難得的女子,只是可惜了。 她沒有再問女孩那位阿姊的故事,而是抬了抬頭,掩飾微濕的眼眶。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二妞?!彼t疑著,按照之前牙行教過的那樣開口,“請女郎賜名?!?/br> 郗歸搖了搖頭:“等你以后有了想叫的名字,自己取吧?!?/br> ——就讓你的名字,和你選擇的命運一樣,握在你自己手里。是好是壞,都由自已做主吧。 “那我要叫伴姊?!蹦桥⒙犓@么說,撫摸著腕間一圈看不出顏色的細繩,露出了一個與她之前行為完全不相稱的靦腆笑容,“我要帶著我阿姊一道活下去,她會一直陪著我的!” “好。南燭,帶他們下去安頓吧?!臂瓪w說完,轉身朝廳中走去。 倉促回身的一瞬間,淚水簌簌而下。 第36章 籌碼 早春的山風還很是清冷,宋和身著短褐,背著柴筐,拖著沉重的步子,沿著北固山的山徑前行,直爬得渾身冒汗,腰酸腿軟。 這些日子,宋和按照郗歸的吩咐,在吳興與當涂兩地打聽走訪,暗地里買了一船生鐵、熟鐵與鐵礦石運到京口,沒想到卻在渡口看到了謝墨麾下的西府軍兵士,以及徐州刺史王含手下的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