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出于朋友間最基礎的禮貌,他也不該再繼續了。 可或許……他們現在連朋友都算不上。 一個管教蟲和一個逃逸蟲奴, 簡直是詭異到滑稽的組合。 他和卡洛斯,更像是浪跡天涯的獄友。 哪怕現在同行,可一旦到了那分岔路口,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不同的命運。 他有他的獨木橋要走,管教蟲也有屬于他自己的道路。 “滴答——” 又是一滴水珠落在了卡洛斯小腹上。 澤蘭條件反射地拭去水珠,手背卻傳來一陣濕漉漉的觸感,似乎有什么東西碰到了他的手。 他嘗試性將手抽回,卻傳來一陣拉扯的力道。 澤蘭輕輕一拽。 有什么東西纏住了他的手。 隨著澤蘭力道加大,那黑暗中的“不明物體”也顯現出它真正的樣子。 一條小尾鉤探了出來,輕輕勾住了澤蘭手腕。 “啪——” 澤蘭徹底僵住了,連手中的濕布都直接掉到了地上。 黑色的小尾鉤在半空中怡然自得地輕晃著,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為主人添了多大的亂子。 澤蘭與之僵持著,沒有動作。 小尾鉤便晃動著心形小腦袋,十分親昵地蹭了蹭澤蘭的手。 哪怕眼睛花了,頭腦也不清醒了,但手上的觸感不會有假。 小尾鉤就像是被憋壞的寵物,如今總算重見天日,也不管面前有什么,一出來就開始肆無忌憚撒潑,黏在澤蘭手上還就賴著不下來了。 手心的小桃心有些堅硬,這也是雄蟲小尾鉤bug的一點,不論雌蟲身體放松與否,這足以幫助雄蟲的尾鉤突破任何通道。 但小尾鉤的尖端卻是有些軟軟的,根據作用不同,它可自由變換形態,不論是多么細長狹窄的甬道都可以進入。 小尾鉤就像是一根靈活的吸管,每一個構造都是長得恰到好處,注射毒液又或是吸取漿液都極為便利。 活了這么多年,澤蘭當然知道尾鉤意味著什么。 可頭一次感受,便是抓在手心里,這對任何雌蟲來說都是不敢置信的一幕。 卡洛斯一個“亞雌”,怎么會有尾鉤?! 澤蘭一手按住小尾鉤,另一手直接探往卡洛斯頭頂的觸角。 果然,手感不對!這觸角摸起來有一種不自然的紋理感。 澤蘭輕輕一拽觸角,昏迷中的澤蘭沒有任何呼痛,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心底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手中力氣便又加大了一分。 “?!钡靡宦?/br> “亞雌”頭上的觸角就這么被他扯了下來。 澤蘭:…… 眼前的“亞雌”哪里是亞雌,分明就是個貨真價實的雄蟲! 卡洛斯仍然在高燒中,臉上泛著不自然的微紅,黑色的發絲也一縷縷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十分憔悴。 那個向來戴著假面,做什么事都看起來游刃有余的蟲,居然也會有這么脆弱的一面。 但卡洛斯是個雄蟲。 之前的一幕幕再次在澤蘭腦海放映。 “澤蘭,我相信你?!?/br> “我帶你走好嗎?!?/br> “我不欠你的?!?/br> “你好,我是新任管教蟲卡洛斯?!?/br> …… 每一句話都出自管教蟲,每一個詞句都是卡洛斯吐露而出。 就像是憑空吹來一陣風,每一個字句都被吹散了,飄落在這滿是黑暗與泥濘的泥地里,也慢慢在澤蘭心中生根發芽。 到了這個時候,又輕輕吹回澤蘭腦海,可那風卻變了,驟然而至的冷風足以將任何蟲的頭腦都吹個清醒。 一切都是真的,卡洛斯說過那些話,可他也確實是個雄蟲。 但一個雄蟲怎么會有精神暴動? 一個雄蟲怎么會變成偏遠星的管教蟲? 一個雄蟲為什么要救他這淪落黑市的蟲奴? 世界之大,有著無限可能,但這任何一件事都不會發生在一名雄蟲身上。 卡洛斯騙了他。 澤蘭對雄蟲再熟悉不過了。 他們生來驕傲,哪怕是精神力f級的雄蟲,都能夠拿著雄保會的補貼過得很好,不需要疲于奔命,也不需要在黑市茍且偷生。 生活在主星的雄蟲,更是將“驕傲”二字演繹到了極致。 澤蘭記憶中的雄蟲似乎都有著相同的面貌。 是他雄父鞭笞雌父酣暢淋漓時暢快的臉。 是名立場上雄蟲被追捧時得意而又輕蔑的臉。 是拍賣會上雄蟲發現玩具時興奮而又迫不及待的臉。 在主星的一切,在黑市的一切…… 在兒時的一切,在現在的一切…… 千千萬萬臉都匯聚在一起,他們張牙舞爪地猙笑著,被揉碎后又重新組合,最后又變成了一張臉。 他以為自己看清了卡洛斯。 澤蘭放開了手心的小尾鉤,卻又轉移陣地,輕輕撫上了雄蟲的臉。 手心下的雄蟲安靜極了,也乖巧極了,微微的喘息撓得蟲手心直發癢。 雄蟲鼻梁的小痣,只需要一指便可遮住,閉眼的卡洛斯,遠沒了平日的危險。 卡洛斯說什么,似乎都有讓蟲瞬間相信的魔力。 “咔嚓——” 轉瞬間,澤蘭的手指化為利刃,緊緊貼在雄蟲脖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