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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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刀男。 他們會因為不好的行為就不動作了嗎?當然不會。 刀子往前一刺,眼看就要戳進黑衣男的胸口。 要死了,給一點緩沖不行嗎?向萸想也不想,抓起排骨越過黑衣男往前丟,沒想到黑衣男同時發功,長劍砍掉大刀的同時,也把她的排骨給斬成兩段。 哇,見識了一回削鐵如泥,所以咧?黑衣男雖然中招,但實力還可以,那么要幫還是不幫? 腦袋飛快轉圈,呃,還是要的,但她嚴正申明,這跟什么濟弱扶傾、忠勇俠義無關,而是和殺人滅口有比較強烈的關聯性。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你的刀沒了,還不趕快亡一亡?”向萸又喊了句無厘頭的話。 這一喊,第二度將眾人都給喊糊涂了,這女人是來亂的嗎? 拔刀男糊涂,黑衣男也犯傻,趁大家都在愚蠢期,她飛快把說那句“世界和平”時要掏卻來不及掏出來的胡椒粉抓出來,對著黑衣男后腦低喊一聲,“閉氣?!?/br> 她不管黑衣男來不來得及閉氣,手作勢灑出了粉末。 她發誓,自己平日肯定好事做盡,老天爺才會特別眷顧自己,因為在胡椒粉往前灑時,一陣風及時吹來,所有的粉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壞人臉上覆蓋! 夭壽,你絕對沒有見過這么整齊的噴嚏,視線模糊的他們沒時間揮動武器,因為他們更急著揉眼睛。 黑衣男被這猝不及防的場景給驚呆,他也在想同一件事情——自己平日肯定好事做盡,老天爺才會特別眷顧自己。 趁著對方無力反抗,他深吸口氣,逼出最后一分力氣,刷刷刷刀起刀落,轉瞬間,五顆頭顱像玻璃珠般在地上滾來滾去。 好血腥、好暴力,向萸想暈倒…… 白眼一翻,她正準備倒進血泊中時,黑衣男的聲音鉆進她的耳膜?!叭绻悴唤橐獗划敵蓺⑷藘词?,就暈?!?/br> 哇哩咧,殺人兇手不是閣下你嗎?關她屁事??!但她還來不及argue,下一刻,黑衣男就躺進了……她懷里? 這、這是美女救英雄了嗎? 她想要拆下他的面巾,但武俠小說里面,常有那種“看過我真容,就必須跟我結婚”的劇情,所以……呵呵,還是別拆盲盒了。 但臉上那塊不拆,身上其他的全讓她給拆了,不拆不行啊,他一直在流血,巷子里已經躺五只,如果這只也追隨那五只而去,她就算跳進黃河,殺人兇手的名頭肯定冠在她身上。 因此一進家門,她就飛快拿出自制的大型拖把,飛快將自家門前的血跡拖乾凈。 是的,她很睿智地將自己的魚rou加排骨撿回來,煙滅自己曾經出現的證據,然后一回到家就立拆卸他的衣服。 她手腳俐落,動作迅速,但她的女紅……危在旦夕,不過傷口的美丑哪需要計較對吧?因此在她超高效率之下,沒花太久時間,他完美無瑕的rou身出現了幾條歪歪扭扭的毛毛蟲。 “裁縫”期間,向萸無比慶幸,黑衣男沒有突然清醒,要不這會讓她級數很低的女紅成績更低——而黑衣男醒后也無比慶幸,慶幸身上的藥夠重,沒讓他在半途清醒。 縫好傷口,幫他換上乾凈衣物后,向萸本打算做賊喊抓賊,報官撿屍的,沒想到隔壁鄰居比她“更早”發現斷頭屍,急急忙忙報了官,她探頭瞄出去時,恰恰看見官府把屍體運走。 這樣平安了吧?她拍拍胸口自我安慰,試著把那頁暴力血腥給翻過篇。 安頓好意外大哥,向萸照原定計畫給爹爹做一頓生辰大餐,她繞到后院拔姜,從雞圈里抓出一只老母雞,燙水去毛、切切洗洗,待麻油把姜給逼出味道后,再將雞rou放進去炒到表面轉為金黃,最后放進淘好的米和酒,經過拌炒,抽出柴火、文火慢煮,這是爹爹最喜歡的麻油雞飯。 排骨加入當歸黃耆紅棗枸杞,熬出nongnong的藥膳湯。 做了魚、鹵好五花rou,再摘洗兩樣青菜,準備等爹爹一回來立刻下鍋,另外她也熬了鍋魚片粥,打算等傷患醒來喂飽之后,直接把人請出家門。 她不求回報,只求別惹禍上身。 看一眼窗外,爹爹應該快回來了吧?她想。 進浴間,注滿熱水,取一套乾凈的衣服放在旁邊。 泡澡是她最享受的時光。 來到這世界好多年了,幾乎忘記二十一世紀的生活方式,獨獨泡澡這一項她丟不下,也舍不得丟。 溫熱的清水包圍她小小的身子,一寸寸洗去身上疲勞。 她超喜歡這種踏踏實實的日子,喜歡享受親人的寵愛關注,喜歡被爹爹捧在手掌心,所以真心實意的,她非常樂意拿電腦手機、3c名牌去交換父親的親情。 她看重爹爹的心思,一如爹爹疼愛自己的心情,爹爹是她兩世以來最最重要的人。 洗乾凈后換上衣裳,將頭發擦乾簡單地在身側編兩條粗辮子,她端著魚片粥走進屋里,低頭看看沉睡中的黑衣男。 他長得很高,起碼一百八十五以上,身材相當厲害,屬于穿衣顯瘦,脫衣滿身肌rou型(這點無庸置疑,她確實脫光了他的衣服),他眼睛狹長,上頭兩道很有個性的濃眉橫過額際,他的皮膚相當白皙,和女子有得拼,照道理推論,他應該是帥的,但眼見為憑,沒親眼確認的事情,她不敢百分百斷言。 這樣的男人是什么身分?為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追殺他?認真想過半晌后,她聳聳肩,擔心那么多干什么,又不關她的事,她更該擔心的是還未歸家的親爹。 轉身出屋,山光西落、池月東上,她等了又等,爹爹始終沒回家,不禁有點著急了。 爹爹不輕易承諾,可這回他親口承諾過,還承諾得無比鄭重。 所以是……差事太棘手?不至于吧,不就是個小宮女之死。 但凡看過宮廷劇,都曉得后宮經常要死人的,別說小宮女,嬪妃的死亡率也不低,這種情況相當合理且正常。 想想,把一群無所事事的女人關在一起,不斗個你死我活生活未免太無趣,敢進宮就沒資格當白蓮花,都打定主意以爭斗為日常生活,即使不幸被斗死,也只能埋怨自己能力太弱。 所以死個小宮女很嚴重嗎?就算死的是嬪妃,那也只能認命,誰讓你哪里不好待,非要搶進那塊骯臟地?為這種事情讓臣官進宮撤查,皇帝是瘋了嗎? 那天汪伯伯來家里說起此事,看著爹爹滿臉的躍躍欲試,她就不樂意了。 她不理解皇帝,小小宮女之死竟鬧得這么大,不都說家丑不外揚,怎地,突然覺得揚幾下,也沒多大事兒? 也對,皇帝的名聲已經爛到太平洋,再臭還能壞到什么地步?人品、人性都丑斃了,還會在乎那點兒家丑?但皇帝不怕丟人,卻倒楣了小小的百姓之家,一紙圣旨下達,爹爹立馬收拾行裝進宮去。 汪伯伯說富貴險中求,說七品小縣官無緣面見皇帝,有此等奇遇,該焚香祝禱、感激上天賜下奇蹟,還說爹爹若能查出個子丑寅卯,必定能飛黃騰達。 飛黃騰達?不必了吧,亂七八糟的國家,亂七八糟的朝代,平安就是最大福分,可惜她的話語權不高,否則早就讓爹爹辭官回家。 餐桌前的向萸捧著臉,心思漸遠…… 街道那頭人聲鼎沸,十幾個人簇擁著一副棺木,動作整齊地朝向家走去。 路上百姓紛紛探聽消息,在知道棺木里裝的是向文聰那刻,有幾個百姓忍不住跪地磕頭低泣,向青天那樣的好人該長命百歲,怎會年紀輕輕撒手人寰? 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年頭官員貪賄得多清廉的少,讀書人都盼著當官后大撈特撈、發家致富,說句不怕砍頭的話,在百姓心里,官員不比土匪好到哪去。好不容易出現一個視民如子的向青天,好不容易百姓對朝廷多出兩分信心,可他竟然死了? 這世間還有天理嗎! 汪宜禾走在棺木前方,一張臉皺成苦瓜,唇舌發澀、心沉重,當初怎會被豬油蒙了心,對大理寺推薦向文聰呢? 現在他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轉頭無奈地看向妻子,妻子卻狠狠刨他一眼。 讓你多事,搞成現在這種情況! 他明白妻子心有不甘,但別無他法呀。 莊氏心頭則發苦,弄不明白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不過也幸好是這樣,否則白衣素服送葬的,將會是自己和兒子,當初大理寺指定協助辦案的是自家夫君,畢竟薛紫嫣是從丈夫轄下的知林縣出身。 想到向文聰、向萸,再想想無辜的兒子,她既無奈又憤怒。 “琴娘……”汪宜禾軟弱的口吻讓莊氏火氣再添三分。 唉,他何嘗愿意,向文聰一死,他無法對向萸交代,無法對老百姓交代,如果向萸不肯接受提議……對上頭,他也交代不來。 “向大人是天底下最好的官,老天爺禰怎么不睜睜眼?” “張公子被權貴打斷腿,若不是向大人明查秋毫,他只能白白廢了?!?/br> “林家少婦也是,分明婆婆與人通jian,卻推到媳婦身上,害她差點自盡以證清白,幸好向大人查明冤情?!?/br> “這么好的官,怎么會死去?” “還不是『那位』的錯,自己無能,光會屠殺良臣?!?/br> 百姓的議論聲傳進汪宜禾耳里,嚇得他小心肝顫個不停。 親愛的百姓們,他給大家磕頭行不行,嘴巴縫牢些,話別亂說,若是傳進貴人耳里,百姓的頭顱穩不穩他不敢肯定,自己這顆肯定會留不住。 戰戰兢兢地,一行人終于來到向家,他抬起沉重的手臂敲了敲門。 回來了! 懸著的心終于落回原處,向萸跳起來,興沖沖地打開門,笑容卻在目光對上汪宜禾的面容后凝結,視線緩緩轉移,落在那具黑色棺木上頭。 夜里抬棺到人家門前,懂不懂禮數???除非汪伯伯是想暗示爹爹升棺發財? “萸兒,你爹死了?!?/br> 一句話,咚的,她墜入深淵,心臟被砸成齏粉……像是有只巨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腦袋,施展全力、硬生生地想把她的腦漿給擠出來。 超痛……發不出聲音的疼痛,每個細胞、每寸知覺都痛到讓她想撞墻。 她想哭、更想吐,她不理解怎地一夕之間世界翻轉,今天是爹爹的生辰啊,她做了滿桌子的好菜呢,她還打算唱歌跳舞效法老萊子娛親,告訴爹爹,這個世界他是她的最愛。 不應該的、不會的,這只是個玩笑對吧,她試著讓懷疑來否定眼前一切,但汪伯伯的表情卻讓她無法遁逃。 所以是真的,不是玩笑,她日夜等待的那個男人……不在了? 她沒有死,但她覺得自己已經死去,魂魄飛到很高的地方低頭俯瞰,看著地面上的自己,看著自己被千刀萬剮,切得不成人形。 她用了好大力氣,才艱難地發出聲音?!拔业趺此赖??” “萸兒,文聰兄弟身子弱,誰知他會水土不服,不幸在宮里暴斃而亡?!?/br> 瞬間,她的傷心轉變為憤怒。水土不服?能不能找個更合理的藉口?這里離京城才幾里路,又不是跑到塞外去和親,哪來的水土不服? “汪伯伯還是說實話吧,爹爹進宮后發生什么事?是查不出兇手皇帝遷怒把人殺了,還是爹爹查出不能曝光的兇手被人滅口?”她一句追著一句,咄咄逼人。 汪宜禾心驚膽顫。這丫頭該死的聰明,差事辦成這樣,自己要怎么覆命? 他不斷給妻子使眼色,莊氏雖不滿還是拉起她的手,“萸兒,我們進屋說話?!?/br> 狠狠甩開對方,她冷眼看向莊氏?!安赣性捑驮谶@邊說?!?/br> “別倔強,這樣鬧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彼龎旱吐曇艨謬?。 見向萸固執,汪宜禾越發焦慮,這次的事是上頭親自交代下來的——要化解到船過水無痕,可瞧她這態度,擺明要掀起大風浪。 “爹都死了,我還要什么好處?”她偏要拉高嗓門,爹爹已死,天底下再沒有事情可以嚇得了她。 見狀,莊氏讓跟來的嬤嬤架起向萸,半推半扯地把她拉進房間。 汪宜禾松了口氣,連忙指揮眾人把棺木抬進廳里,動作麻利地布置起靈堂。 莊氏讓嬤嬤們退出去之后,看了看左右才語帶威脅道:“胳臂擰不過大腿,你再鬧你父親都不會回來,你該慶幸上頭沒有降罪向家,還補償百兩銀子?!?/br> “我爹的命只值百兩?倘若死的是汪伯父,伯母會因為百兩而慶幸嗎?” 這話懟得太狠,但莊氏生生吞下怒氣?!皯嵟瓱o益于事,你該盡快讓你父親入土為安?!?/br> “爹爹死得不明不白,請問伯母,我要如何才能夠『安』?” “追根究底對你有什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