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莎飛回房間, 落在被子上。

    往常她變身都當著洪佑森面，但由于剛剛跟莫蘭的那段詭異對話，她心態出了一點小偏差，一頭鉆進被子里。

    洪佑森大手蓋在被子上：“你不悶嗎？”

    喬以莎沒理他，把衣服穿好, 直挺挺地躺在一旁。

    洪佑森問：“那家伙走了？”

    她嗯一聲。

    洪佑森：“他說什么了？”

    “沒說啥……”

    洪佑森不信, 貼過來想看她正臉。

    “到底說什么了？”

    他一靠近, 胸口緊貼她的后背，嘴里說話的氣落在她臉上，帶著香味似的。

    喬以莎心里大罵莫蘭，把她這么一個根正苗紅的大好青年帶得這么不純正了。

    “怎么了？”

    他一開口, 胸腔共鳴, 喬以莎腦子被震得一片漿糊。

    她心說再這樣下去, 她自己快要覺醒成圖安了。

    她回頭瞪他，洪佑森下頜微收，等她發言。

    “你心率多少？”

    “……??？”他被問傻。

    “心率, 一分鐘多少下？”

    “不一定?！焙橛由プ∷氖滞? 放到自己脖子動脈處?！澳芨杏X到吧?！?/br>
    喬以莎點頭, 摸了一會, 說：“好像跟人類也差不多？”

    “平時我會模仿人類的心跳?！焙橛由忉屨f, “你再看看現在……”

    喬以莎屏息體會, 掌下跳動幾乎靜止, 七八秒才跳一次。

    “這是我正常心跳?！?/br>
    “那情緒激動時呢？”

    “……差不多比這個快四五倍吧?！?/br>
    “那什么事會讓你激動呢？”

    洪佑森想了一會, 說：“我也不確定, 之前跟柴龍打架時跳得很快?！?/br>
    喬以莎盯著他，洪佑森剛要再說點什么，忽然被喬以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親了一下。

    “？”

    “現在呢，快點沒？”

    “……”

    洪佑森停頓片刻。

    “這玩意用思考這么久？”

    “好像沒快?！?/br>
    喬以莎重新躺尸，認命了。

    “行，我在你這還沒有柴龍重要?！?/br>
    “不是?！焙橛由吐曊f，“遇見你我心跳會變慢?！?/br>
    喬以莎干巴巴道：“像快死了一樣？”

    洪佑森：“不是那個意思?！?/br>
    喬以莎翻過身。

    “算了！睡覺！這一天天的沒一件開心事！”

    洪佑森看她后背，微微挑眉，他撥開她的長發。

    “不是那個意思，我沒形容好，不是變慢，是變重?！?/br>
    他的嘴唇落在她的后脖頸上，起起落落，濕潤清涼。

    喬以莎忍了一會沒忍住，蜷縮身體咯咯地笑。

    *

    自打他們的小關系被班主任發現，再也不能在咖啡館肆無忌憚地撩sao了，一個戀愛談得跟諜戰片似的。

    終于順利度過了最后一段時間，德工開始考前放假。

    太陽一天比一天毒，溫度一天比一天高，各種夏日的飛蟲越叫越歡，相比之下，反而人的聲音漸漸模糊在清朗的天空下。

    整座城市都被高考的灼熱氛圍籠罩著。

    放假一周，前幾天洪佑森跟同學一起在學校進行自由復習，喬以莎作陪，最后兩天，洪佑森被洪閆德接回家住。

    “咱們四天后見?！?/br>
    分別的時候是正中午，洪閆德的車堵在路上，喬以莎跟洪佑森在校園門口等。

    “你不蒸饅頭爭口氣??！”喬以莎緊緊抓著洪佑森的手，“考試千萬千萬千萬千萬不能出岔子！”——不然咱倆玩完了！

    洪佑森一身爽朗打扮，校服長褲搭配喬以莎給他買的粉襯衫，皮膚不算白皙，但勻稱細膩，加上身姿矯健手長腳長，褲兜一插，單肩背包，甚是養眼。

    “你看什么呢？”喬以莎從他手里拿過一張紙，竟然是張旅行社的暑期歡樂游廣告?！澳氵€有功夫研究這個！”

    “馬上就考完試了?！?/br>
    喬以莎翻了幾頁宣傳冊，里面項目很豐富，她翻著翻著還真看進去了。

    洪佑森高挑的身材在她面前擋住日光，低頭一起看，說：“你想去哪？”

    喬以莎說：“都行啊，你這里面都是山？”

    洪佑森：“你不是說想去山里嗎？”

    喬以莎：“我說的是去山里看狼?！?/br>
    “我已經看夠了?！焙橛由藥醉?，“挑個沒狼的山?！?/br>
    話沒說完，旁邊響了兩聲車笛，喬以莎對洪閆德的黑奧迪過于敏感，瞬間彈走了。

    洪佑森上了車，車子發動，他回頭看，喬以莎一手拿著宣傳冊，一手指著旅游宣傳冊，比劃了一個大大的ok手勢。

    洪閆德看著后視鏡里張牙舞爪的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

    …

    之后喬以莎消停了兩天，高考前一晚，她在bly喝酒慶祝。

    “終于要解放了?！眴桃陨吭诎膳_上，阿吉細心地幫她把酒杯填滿，喬以莎拍桌子。

    “這可惡的高考終于他媽的要結束了！”

    阿吉問：“不是明天才考嗎？”

    喬以莎：“馬上了馬上了，我們總算要自由了?！?/br>
    身邊晃過一道人影。

    此時正是午夜，是bly最繁忙的時間段，吧臺位置都是滿的。來人的手輕輕搭在喬以莎身邊人的肩上，說：“讓開?！?/br>
    身邊那人回頭：“怎么說話呢……”隨后看到什么，語氣微微一頓，像著魔了一樣放下酒杯，離開吧臺。

    喬以莎扣緊手指。

    “晚上好?！蹦m一如既往很禮貌，他今天沒有戴帽子，灰白的頭發綁在腦后，臉頰旁垂落幾絲微卷的發絲，面龐眉清目秀，神情回味悠長。

    “你來干什么？”

    “祝賀你?！?/br>
    “??？祝賀什么？”

    “你剛剛說了?！蹦m輕輕一笑?！澳銈兙鸵杂闪??！?/br>
    喬以莎睨了一眼，阿吉問莫蘭：“先生，請問您需要點什么？”

    “我不太懂，你推薦一個吧?！?/br>
    喬以莎沒好氣地杠他：“你帶錢了嗎？敢在我們這吃霸王餐，小心我打電話叫狼啊?！?/br>
    莫蘭從懷里拿出錢包，說：“這是修給我準備的?！彼膿v了一會，錢包扣款式比較新，他沒弄開。喬以莎看得心煩，直接搶過來?！安皇沁@么開的?！彼齼扇麻_了錢包。

    里面一大疊現金，非常優美的厚度。

    喬以莎也算是半個生意人，能坑則坑，倆眼一閉進去一抓就是一把，也沒數，遞給阿吉。

    “來，給老板調杯好的！”

    阿吉粗略看了看，拉著喬以莎小聲說：“姐，啥酒這么貴啊，這一疊好多外幣呢?！?/br>
    喬以莎：“隨便弄，雪碧可樂兌點檸檬水?！?/br>
    “你看起來很有活力?！蹦m欣賞道。

    喬以莎：“還行吧，跟你比誰都有活力?！?/br>
    莫蘭無奈一笑。

    “是啊?！?/br>
    “你到底來干嘛的？”

    莫蘭從懷里拿出一個玻璃管，里面是亮晶晶的紅色試劑。

    “送你點東西，這是我花了很大精力弄的，可以幫助你的藥?！?/br>
    “幫我？幫我什么？”

    莫蘭笑得一臉神秘，舉起阿吉遞來的雪碧可樂兌檸檬水。

    “為你的‘自由之夜’干杯?！?/br>
    喬以莎：“……”

    她面無表情把東西推了回去。

    “謝謝，不用?！?/br>
    莫蘭緩緩靠近，一只手環繞在她腰部，像是一條蛇纏了上來。喬以莎渾身發麻?！澳愀墒裁?！”他禁錮住了他，另一只手覆蓋在她的腹部。即便是大夏天，隔著一層衣服，她也能感受到他手掌冰涼的觸感。

    “你要死啊你！”她抓住他的手腕，怎么掰也掰不開。

    “恕我直言……”莫蘭在她身前，低沉地說道，“以你現在的情況，想要承受他根本天方夜譚。到時候你這里……”他手掌在她腹部輕輕一轉，“會跟樓頂墜落的西瓜一個下場?！?/br>
    喬以莎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頓時一個寒噤。

    “聽我的，拿著這個，我用了血族的力量?！蹦m將那紅色的試劑塞到她懷中?！拔兜缿撨€不錯，我特地做成了草莓味的?！?/br>
    喬以莎無力吐槽。

    “你還真是上心啊……”

    莫蘭輕輕攤手。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雙腿交疊，單肘支撐在吧臺上，另一只手托著酒杯，嘴角帶著一點玩世不恭又風情萬種的笑。

    “給你一點個人建議，你得多練練技術，等他真的覺醒了，競爭一定很激烈?！?/br>
    喬以莎不屑冷笑。

    莫蘭聳肩：“畢竟是圖安，千載難逢的機會?！?/br>
    喬以莎：“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狼族老大么，你做血族老大也沒見夜生活有多豐富啊?！?/br>
    莫蘭笑得不動聲色：“想豐富還是可以豐富的?！?/br>
    喬以莎笑得不懷好意：“都干巴成這樣了，還是算了吧?！?/br>
    莫蘭：“女巫小姐，不要以貌取人，我還是那句話，經驗是個好東西。如果你有任何關于這方面的問題，我隨時可以提供幫助?！?/br>
    喬以莎翻了個白眼。

    莫蘭：“別這么高傲，實話講，你現在太缺乏趣味了?！?/br>
    “哈？”喬以莎哂笑，“你再說一遍？”

    莫蘭笑著說：“我說你缺乏趣味?！?/br>
    喬以莎：“趣味？”

    莫蘭努努嘴，疊著的右腳微微一提，上身一動不動，下方一塵不染的黑皮鞋悄悄挑起她的長裙，順著她的腳踝，一直滑到小腿。他腳尖越是向上，下頜越是內收，目光漸迷漸離，似帶著懲戒，又似帶著調笑……喬以莎往下瞄了一眼，剛巧看到自己的裙擺疊在他穿著黑襪的瘦長腳踝上，那一刻仿佛有人在她腦海里吹響爵士樂，她腿肚子反射性一抽，皮鞋尖帶來清涼觸感越發明顯。

    這老妖精sao得她有點想抽煙。

    不得不承認，血族在魅惑人的方面還是獨有一套建樹的。

    喬以莎跳下吧臺椅，氣有點虛。

    “再見，不送?！?/br>
    …

    原本喬以莎的計劃是在高考兩天都去考場外陪考，為小洪同學默念祈禱咒文，結果被莫蘭一么刺激，當晚喝多了，第二天直接睡過去了。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天已黃昏，她頂著雞窩發型和宿醉水腫的雙眼拿來手機，里面有幾條未讀短信，她找出洪佑森的。

    共三條，十分簡潔——

    “考完了?！?/br>
    “語文作文沒太看懂?！?/br>
    “你吃飯了嗎？”

    喬以莎靠在床頭回消息，一開始打了一大段字，后來全刪了，就回復一句話。

    “好好休息，別分心，明天考完咱們再見，我給你準備了驚喜?！?/br>
    消息發出去，很快收到回復。

    “好?！?/br>
    喬以莎躺在床上伸懶腰，一不小心看到床頭放著的紅色試劑。

    “……敢說我缺乏趣味，你給我等著！”

    第二個高考日來臨了。

    喬以莎琢磨一宿法術，又睡過頭了。

    好在這次醒來是中午，她洗了個澡，墊了口面包，正式出發。等她趕到考場，離最后一科結束就剩二十來分鐘了。她象征性地念了一會祈禱咒文，滿嘴奶油的鮮甜味。

    終于，鈴聲響起，周圍的家長們一股腦涌向大門，喬以莎被人流帶得一個踉蹌，趕緊捂好口袋里的東西。

    “干什么??！別推人??！”

    喬以莎在人潮中東倒西歪，好不容易抱住旁邊一棵大樹，站到半米高的臺子上。

    考生陸續往外走，家長們紛紛鮮花拍照。

    “庸俗?！?/br>
    喬以莎從兜里取出昨晚的研究成果——兩個小玻璃瓶，一瓶是黑的，一瓶雞尾酒般五顏六色。黑色倒在左手上，彩色的倒在右手。

    忽然間，她像感覺到了什么一樣，抬起頭。

    洪佑森從考場里走出來。

    人越多，越能體現外形的優越，一眼就看得人心曠神怡。

    喬以莎激情澎湃，渾身的力量凝結在雙手?！皝戆伞瓉碜耘椎娜の扼@喜！”她猛地仰頭望天，雙眼被幽藍的光線填滿。

    伸出左手！

    “嘿——！”

    一聲響亮的哨子聲劃破天際，空中忽然憑空炸開一朵黑色的禮花！炸開的黑點如同墜落在清水中的墨汁，緩緩在天空暈染開來。

    維持姿勢不動，再伸右手！

    “哈——！”

    在黑色背景下，七彩禮花也隨之綻放！

    “嘿——！”

    “哈——！”

    “嘿——！”

    “哈——！”

    黑色與彩色的禮花交替綻放，像夜空里流淌著彩鉆，絢爛晶瑩，相互疊加，相互映襯，上演一出絕妙的白晝煙火。

    人群驚訝歡呼。

    “什么??！好漂亮！”

    保安全體出動，滿院子找搞鬼的人，喬以莎躲在混亂的人潮中，跟著所有人一起瞎叫喚，根本無處可查。

    在偶然的瞬間，她透過紛擾人群，找到了一雙金色的眼睛。

    一瞬間，人潮變成了流淌的河，柳枝變成了倒垂的水草，她做起顛倒的白日美夢。

    她咬住下唇，身側的手輕輕打了個指響。

    他感覺到什么，捻起自己粉嫩的襯衫，從領口里取出花枝。

    他抬眼看她，她對他笑。

    他聞聞花朵，張開嘴巴。

    陽光極盡瀟灑，小狼一口吃掉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