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節
“你過去要么被困在神藏之中,要么則身在鼎元之界,不曾在勾陳本部,自然不會見到這等人物?!标悳Y卻是耐心解釋了一句,“更何況,過去勾陳破敗,又有什么能吸引這等人的?” 話雖如此,但他心里清楚,真正能制約天魔仙人之輩的,其實是紅塵迷障。但勾陳經歷新生,根子、底子都很薄,別看宗門不少,其實整個界域的人口都不多,自然衍生不出多少紅塵迷障,更阻擋不了天外仙魔。 說著說著,陳淵自己都生明悟:“從這個角度來看,勾陳確實是個好選擇,近洞虛而少紅塵,恐怕連那神武界,都沒有此界搶手?!?/br> 狐道人聽著,覺得有道理。 陳淵這時問道:“王復陰既在七年前便失蹤,這次該是那魔道之人,借著他的命牌,偽造了命格氣息,將我引誘至此,加以埋伏。不過,這旗山宗是怎么落入魔門掌控的?” 紅狐貍本在點頭,等聽到最后一句話,又習慣性的嘆了口氣,跟著道::“七年以來,這些個降臨之人自稱仙人,許多宗門都覺是夸大其詞,給自己臉上貼金,可真正接觸幾次后,才知所言不虛,一個個都是真仙天魔,非凡俗修士能及,更非吾等能抗衡,宗門便接連淪落,咱們旗山宗也不例外,先后為被人拿捏了三次,最早是一個名為養氣仙的仙人,看著年歲不大,性子也如孩童,喜好玩鬧,倒也沒造成多大損害,反而成了庇護……” “養氣?” 陳淵瞇起眼睛,想到了給自己構建仙道根基的那位邪氣仙,心道:“養氣、邪氣,邪氣仙的仙籍懸峰瓊樓上,也有個‘宣氣宗’的牌子,這兩者之間,莫非存在關聯?” 紅狐貍則繼續說著:“……但忽有一日,來個兇惡仙人,身高如山,手持巨斧,與那養氣仙大戰了三日后,將之驅趕離去,占了旗山,如此才是浩劫!那惡仙為了懾服山中弟子,將好好一座靈山斬斷,更是打殺了不少人,雖說都沒過多久,就為后來來的魔門驅趕,但半年下來,也著實令山門損失慘重??!” 他一番感慨過后,又道:“魔門就更是兇殘,拿捏人心、控制rou身的手段層出不窮,徹底降服了門中弟子,李玄機、林翔卷等人不愿沉浮、抵抗魔性魔種,就被關入地底幽暗之中,至今已有三年,也不知如何了?!?/br> “三年?也就是說,五魔門大概是在三年前,懷疑到虛言子這個身份上來的。只是,養氣仙、巨大惡仙、火德仙君、五魔門,還有外面的紫霄宮人,還有不少疑問,或許能從此番被鎮的幾個魔君口中得到更多情報,助我理清當前局面,也好決定此番洞虛之爭,要如何著手應對?!?/br> 陳淵正在沉思,卻聽紅狐貍道:“世集道友,你既鎮了魔、驅了邪,可要去見見李玄機等人,世事變遷,兩百年的時光下來,他們多少都有變化,但對你的崇敬之心,可不曾有變?!?/br> 陳淵笑道:“狐道友,當初你可是對他們繼承旗山之名頗有微詞,如今這心里的念頭,不也變了?” 狐道人一怔,搖頭失笑。 陳淵還待再說,忽然心中一動,便道:“此事不急,你先將這些昏迷弟子安頓好,他們先前為魔念所控,魔根侵蝕血rou,雖被我拔出,但難免還有后遺癥,正要好生安頓,至于其他,待日后再言?!?/br> 狐道人一愣,但并不多問,點頭道:“那貧道先去安排,不過李玄機等人被封鎮之地,有許多禁制,貧道可是破不了的?!?/br> 陳淵就道:“此事不難?!彼敢粡?。 轟??! 地下一陣轟鳴。 “已經解開,著人去把人帶出來吧?!?/br> “……” 狐道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了。 “我先尋一處閉關,有什么事,等我出來再說?!标悳Y說完,不等對方回應,已是身化清風,遁入山中。 不久之后,他坐在地脈中央,閉目之后,掌中多了一枚璀璨結晶。 “沉寂了七年,沒想到今日卻突然有了動靜,這夢殿之主此番不知有何目的?!?/br> 念落,他一念寄托,升騰千百光影,再次入了那座夢中殿堂,中途就換上了面具,改了衣裝,等落座后才發現,這次自己來的算晚的。 那位夢殿之主已坐于主位。 下首,正有個帶著火鳳面具的男子在說話:“……此番勾陳、神武、正陽、周饒等界域的變化,著實牽扯眾多,敢問殿主,此事是否與量劫有關?” “嗯?” 陳淵不由看了過去。 那位夢殿之主正襟危坐,高深莫測,并未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覺得呢?不妨說說你的看法,在場諸位若有心得,也可說一說?!?/br>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寂靜。 隨即,一個聲音從陳淵身旁傳出:“我明白了,殿主這是要考校吾等呢!” 第432章 夢境里藏龍臥虎,命數中歪打正著 陳淵都不用刻意去看,只聽聲音,就知道是七年前他第一次踏足這夢中殿堂時,遇到過的那位戴著白澤面具的武道修士。 只不過,隨著此言說出,更有一股難言的熱息漣漪蕩漾而至。 陳淵心中一動,回頭看向說話的白澤,見此人雖還是帶著面具,身上還包裹著衣衫,卻有一陣又一陣熱息不斷從中蕩漾出來,隱隱有要扭曲周遭的跡象。 “嗯?這是壓制不住自身力量,以至于有了滿溢跡象?” 他瞇起眼睛,略顯驚奇。 “身在此處之人,可不是本體,多數只是一縷念頭投影而至,雖能表現出真身的部分特性、境界和道行,本身卻幾乎不具有與人交手的實力。這白澤之前所展現的,也就是個尋常武道修士的水準,投影念頭莫說承載力量和神通,就連穩固自身都做不到,如今連一道念頭都有力量盈滿之變,至少也是接近了陰神圓滿的層次。才過去七年時間,進境這么快?也開掛了?” 注意到白澤變化的,并非只有陳淵一人,但他注意到,其他人對此卻都是見怪不怪了,甚至還有個帶著玉兔面具的纖細女子,沖白澤拱手恭喜。 “我這點進境,根本算不了什么,咱們有夢主指點,又有這夢中殿堂為根基,能交換心得,互通有無,就算之前起點偏低,可進境速度自然不會弱于旁人,一旦抓住了機會,自然能扶搖而起?!?/br> 他簡單的謙遜了兩句后,話鋒一轉:“還是莫要因為我這點進境,就耽擱了正事,此番夢主再次召集吾等,該是因為那幾界異變所致,現在既不主動開口,必然是如往常一般,要考校吾等,看看咱們的眼界與大局觀,是否有所精進,那不如就由我來拋磚引玉吧,正巧,我最近也探查了一番……” 說著,他也不怯場,站起來侃侃而談,介紹了勾陳界那邊的大概情況,所言所說和狐道人竟是大同小異,都談及了諸仙魔降臨之后,以勾陳為根基,四處搜尋界域道標之事,甚至在很多細節上,比狐道人說的還要清楚明白,猶如親眼所見! “……據我觀察,諸位仙人、天魔固然是在尋找著前往某個界域的通道,但同時他們又心有顧忌,并不愿意立刻前往,似乎彼此之間還達成了約定,組成了某個組織,任何人若貿然前去,都會受到他人的圍攻!一年前,就有人試圖繞過諸多仙魔,自行通過道標,前往其他洞天,因此受到圍攻,受創逃遁而且!” “哦?還有這等事情?”那帶著火鳳面具的男子聞言,一臉的意外與驚訝,“白澤道友,按著你的說法,那些聚集在勾陳界的仙人也好,天魔也罷,竟是不分陣營,不管正邪,都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我過去也曾接觸過一些仙魔,卻不曾見他們有這等轉圜余地啊,往往是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相互敵視,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居然能在勾陳界達成共識?白澤道友,這其中的緣故……” “這可就不是我能知曉的了?!卑诐蓳u了搖頭,“我過去的修為你等也知道,諸位談及星空秘辛時,我往往只能在邊上旁聽,這次也是機緣巧合,才能知曉這些秘聞,若能給夢主、諸位同道幫上忙,便就夠了,而且這一次,若是順利的話,還會有一位……” 他說到一半,似乎覺得場合不對,沒有繼續下去。 而在場的眾人,包括陳淵在內,都猜到了這位白澤道友的來歷。 “此人或許就在勾陳界中?!?/br> 這也正常,以此人過去表現出的道行、境界,乃至武道根基來看,根本不具有跨界之能,現在卻對勾陳界的事了如指掌,無疑是自報家門的舉動。 “不僅如此,此人八成還與某一位降世仙魔有了關聯。他沒有進一步解釋,大概還是存著一點警惕的,因為這些一說清楚,此人臉上戴不戴面具,都無甚差別了?!?/br> 陳淵這般想著,回憶起方才從對方意念中,捕捉到的一絲熱息漣漪,心中已然了然。 “此人大概和那位火德仙君有關?!?/br> 想著想著,他復又看向那火鳳。 “此人說他也曾接觸仙魔,想來身份不一般,最初這問題還是此人提出的,一下子牽連幾個界域,說明他也能接觸星空,消息渠道并不局限于一個洞天,不知是何身份,莫非是五魔門、紫霄宮這樣橫跨星河的大宗門弟子?” 此刻身在此處的,也只是陳淵的一縷意念,為了不暴露更多信息,他自然不會借著這道意念施展什么神通,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給吸引過來,因此單純用眼來看,也最多是借助過往的豐富經驗,來判斷 至此,陳淵逐漸摸到了這個夢中殿堂的意義。 此時,眾人都在咀嚼著白澤與火鳳說出來的話,很多人看向了夢殿之主,但后者并無動靜。 “白澤兄說的不錯?!边@時,又有一人開口,此人身材高大、臉上戴著一張白虎臉譜,“這群天外來客,到了他人的界域,不僅毫無顧忌,隨心所欲,而且其目的根本不是界域本身,只是將吾等的界域作為跳板,想要前往其他一地!” 許多人都向他投來驚疑目光。 迎著眾人的目光,這白虎倒也干脆:“爾等也知道某家的性子,不喜歡那些彎彎繞繞的,既然連白澤兄都能在此開誠布公,只為了讓諸位能知曉當下局面之復雜,那某家又何惜身份?不錯,某家乃是出身于神武界!修行乃是武道神通!” 他的話讓眾人意外,卻又理所應當。 而且,一旦說開了身份來歷,此人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就道:“神武界的情況,與勾陳界相似又有不同,勾陳界的事,某家聽說過,或者說,此事在神武界可不是什么隱秘,畢竟自古以來,這兩界之間就緊密相連,內里互通,有不少宗門都掌握著兩界通道,因此勾陳破滅之時,神武亦有察覺,很多武道宗門主動斷絕了聯系,防止引火燒身。但這一百多來,聽說有一位大神通者,名喚虛言子的,重開了勾陳天地,神武界便逐漸與勾陳又有了聯系,只是不如過去緊密罷了?!?/br> 陳淵默默點頭,哪怕自己披著馬甲,這名聲也能跨界流傳,難怪前前后后那么多仙魔主動投奔,要為自己奔走。 “虛言子……” 殿中深處、長桌之側,那戴著燭龍面具的男子重復這個名字,聲音里滿是感慨。 陳淵尋聲看去。 “這人似乎知道什么?!?/br> 其他人并未察覺到這些,只是有感于白虎透露的信息,多數都若有所思。 連白澤都忍不住和身旁的陳淵低語道:“我記得夢主之前提到過的、可能存在星空主角的幾界中,就有這個神武界吧?沒想到白虎兄弟居然就是出身于神武界!這神武界該是很不一般吧?” “不錯,洞虛界、神武界、羅睺界、無相劫、大心魔界、虛無界、靈仙界、塵緣界,每一個界域中都藏著一位非凡之輩?!弊趬舻钪魃砼缘?、戴著燭龍面具的男子出聲道:“在這其中,神武界、羅睺界皆有其他仙魔降臨,不僅如此,主公曾經提及的幾位疑似主角里,至少已有兩人,降臨勾陳,一人降臨神武!” “哦?”陳淵聞言略感詫異,倒不是聽到星空主角候選人的去向,而是…… “能知道這些消息,掌握如此多的動態,這個燭龍或許是紫霄宮、五魔門、昆侖山這等大宗的弟子!與之相比,那位夢殿之主……”他的目光,不自然的就朝坐于上首的那人看去。 夢殿之主,自從那一句反問過后,就始終不發一言,顯得高深莫測,似乎洞察著整個局面,掌握著某種脈絡。 “好家伙!”白澤聞言吃驚不已,“這么多人降臨幾界,到底是為什么?” “若我所料不差,大概與洞虛之境有關?!币粋€略顯孱弱的女子聲響起,說話之人帶著貍貓面具,聲音雖然微弱,個頭卻是不矮,見著眾人都看了過來,這女子有個明顯的縮身動作,似有幾分不自在,隨即又深吸一口氣,道:“吾……那些個仙魔,之所以會降臨到這些洞天界域,就是為了爭斗,是為了爭奪一個契機,而那個契機,與洞虛之境相關,至于更多的……” 她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不能再說了?!?/br> 你說的已經足夠多了。 陳淵作為當事人之一,聽到了這些話后,幾乎只在一瞬間,就確定了這位看似孱弱的女子“貍貓”,與自己一樣,也是一個將境界控制在福德巔峰,需要前往洞虛界,與其他人一同爭奪洞虛之境契機的參與者! “很多細節,若不在這個境界中,便根本無從了解,更不要說她最初的那個口誤了。除此之外,她最后一句‘不能再說了’,并不意味著她知道的就是這些,而是有一些不能說出來,這大概是牽扯到因果、制約之類的東西了?!?/br> 想到這,陳淵又再次打量起這個看上去有些社恐的高個子女子,對方散發出的氣息隱蔽而穩固,但落座的位置卻近似于角落,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在這長的離譜的長桌上,只要她不主動出聲,其他人根本注意不到其人。 “真是藏龍臥虎的夢中殿堂,先不說分布在幾個界域,近乎親身經歷了當前大事的成員,就說我本以為藏著一兩個跨越星河的大宗門人,便足夠厲害了,沒想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居然藏著個福德巔峰!不知此女是何身份,我是否曾經……不,以她這般特殊的氣質,只要見過,絕對不會忘記?!?/br> 不知為何,他心里生出一點違和感,同時又注意到,在場的許多人看向貍貓的目光中,也帶上了恍然與驚訝之意。 “這般看來,這些夢中殿堂的成員之間,確是算不上坦然相見,他們彼此之間看似親密,其實所知有限,就好像……網友一樣?!?/br> 夢中殿堂這樣的情況,各個成員各在一方,彼此之間距離遙遠,可不就與前世的網友見面,有異曲同工之妙嗎? 想著想著,陳淵忽然心頭一動,轉頭看向長桌的盡頭,那道高深莫測的身影。 “被召集來此的眾人,私下里似乎還有某種聯絡方法,也不知是我的權限不夠,還是沒有掌握技巧,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要借助這座夢中殿堂,也就是說這位夢中殿堂的主人,是怎么都繞不開的存在。這些成員之間,彼此都不知各自身份,那這位夢殿之主呢?” 他瞇起眼睛,心中念轉。 “他是否清楚殿中之人的身份?知道這些人的來歷與特點?嚴格來說,此處也算是他的地盤。不過,若是能知曉和洞悉這些人的身份,也就意味著知曉我的身份了……” 正當陳淵沉思之際,那位始終沉默的夢殿之主玄鳥,終于再一次開口了。 “好了?!?/br> 簡單的兩個字,便讓所有人都停下了各自的動作。 “諸位說的都不錯,與過去相比,成長很大?!?/br> 聽得此言,白澤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陳淵則眉頭緊鎖,這等以上位身份做出的評價,宛如長輩對晚輩的稱贊,對白澤、白虎也就罷了,可那貍貓可是福德巔峰,是否也包括在內?那其人的境界道行,該是何等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