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
他說的斬釘截鐵。 孟霞兒想了想,忽然道:“我也不想修行什么,老祖那么厲害,一朝隕落,家族還是敗落,若非前輩搭救,我便萬劫不復!我想報答前輩,留在您的身邊……” 陳淵搖搖頭:“我前行無悔,時時前往險境,跟在我的身邊,十死無生,你若擔心家族蒙難,我便與你命格,未來自行修行,亦可順利,順道讓爾家族,亦能擺脫厄運?!闭f罷,不等對方回話,點出一指,便有邪氣、玄黃化作陰陽魚,落在女子身上,更改周身法則。 “前輩……” 孟霞兒還待再說。 “去吧?!标悳Y搖搖頭,揮袖一掃,這小女子便騰空而起,循著因果,飛向家中。 跟著,陳淵又看向丁舒揚,笑道:“你既要修行,我便傳你幾篇功法,可令你順利修行至合道,但自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當設下禁制,當你命格、修為足夠,方能參悟,省得麻煩?!闭f罷,又是一指點出,青光飛出,融入丁舒揚的泥丸宮中。 他隨之一呆,眼中無數光影流轉,好一會才恢復過來,拱手就拜:“謝前輩!” 可等抬起頭來,石上已經無人。 卻有寥寥一言,自虛空中傳出:“我曾在師前立諾,因而創有一門,名喚洞玄,不過最近卻不太平,你且修行,十年后去洞玄山歸宗吧?!?/br> “洞玄山?原來前輩就是洞玄宗的開山祖師!” 他將這句話牢牢記住,隨即雙膝跪地,三叩九拜,最后起身,也不離去,守著那塊巖石,便順勢打坐。 “丁舒揚看似懦弱,其實心思純粹,我傳他功法,日后他經歷磨難,當有所成!至于孟霞兒……”陳淵搖搖頭,“到底是老友后裔,總該扶持一二的?!?/br> 云端之上,陳淵收回目光,接著心念沉淀。 “我這邊,既得了仙道、魔道兩篇功法,那仙道化身正好在剝離死氣的同時,參悟、印證,做好準備。然后么……” 他抬起頭。 “既然總有人不自量力引導節奏,那我不妨便亮出名號,告知天下,有些劇本,不是那么好寫的!” 隨即便邁步前行,腳下云霧成梯,一步卻有千里,步步高升,轉眼就入了蒼穹深處,直往那最高點行去! 幾步之后,罡風呼嘯,云霧卷動! 在那蒼穹的最深處、最高點,一片宛如水中倒映般的鏡像若隱若現,更有高山、樓閣之影從中透射出來。 陳淵順勢看去,見這些光影在八方高空中構建出層層海市蜃樓。 “好個云門,還挺謹慎,明明位于神藏之中,卻又故布疑陣,夠了虛假之地?!?/br> 想著想著,陳淵抬起手,指尖劍光涌動,就要射出。 但忽然,他轉頭看向側邊。 云霧之中,走出一個身著紅袍、畫著猩紅眼線的俊美男子。 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讓陳淵很是熟悉,于是微微一笑,劍指轉向:“閣下果然是云門之人,怎么?上次不過癮,還要在做上一場?這次,你可沒有長龍代命了?!?/br> “道友誤會了?!奔t袍男子搖搖頭,正色道:“在下葉岳峰,在此等候道友多時。我早就料到蘇岳那廝狂妄自大,他以為靠著冥土之勢、洞虛之地,便能將一位福德真仙封入末法之地,著實無知,絲毫也沒有預料到,自己乃是誘餌、死棋。如閣下這等存在,豈是他一個仙門走狗能測度的?” 頓了頓,他指著那處扭曲光影之處,道:“此處雖是云門入口,卻也有他界入口,道友固然不懼,但多少是個麻煩,在下等候于此是為了帶路,道友,這邊走?!?/br> 陳淵聽著這一串話,面露愕然。 第344章 一氣破門討公理 經過最初的驚愕后,陳淵忽然笑道:“你不是云門之人么?先前更是在我手上吃了不小的虧,怎會來為我帶路?” “不明真相,才會與仙人動手,既已知曉閣下的真正實力,又豈能做那不智之人?”岳峰真人坦誠相告,“至于從屬于云門,那是無稽之談,最多是托庇于云門,躲避天劫威脅。作為回報,我等偶會會為他們出手擺平一些事端?!?/br> 他一揮手,灑落一片華光,籠罩周遭,將自己與陳淵的氣息隔絕于外,隨即話鋒一轉:“當時我見道友有意隱藏身份,覺得或許有什么打算,所以沒將實情告知云門,因此引出了一點亂子,還望閣下莫要見怪?!?/br> “這個無妨?!标悳Y擺擺手,瞇起眼睛,“如此說來,閣下更像是宗門客卿,但托庇于云門,躲避天劫,有何說法?”他的眼中有華光閃爍,看出面前這人的修為十分古怪。 交手的時候是隔空斗法,看不出不同之處,現在面對面站著,很多隱蔽之事逐漸浮現。 乍一看似是煉虛巔峰,但細細感應,竟又有超出這個范疇的跡象! 煉虛之上,可就是合道了! 但此人又沒有合道的那股子通透人間之意。 “道友不知?”岳峰真人略感意外,旋即又自我明白了過來,“是了,道友的經歷我已知曉,該是在合道之劫下隕落后轉生他界,所以模樣略有變化,卻也因禍得福,擺脫了這洞虛天道的限制,尋得了他界之道,得以渡劫成仙了!” 說著說著,他感慨嘆息:“但這等事可遇而不可求,任誰也不能扔了多年根基,去搏一個難以測度的轉世。如我等這樣,生于洞虛、長于洞虛,洞虛的烙印早已牢牢深刻在魂魄之中,就算轉世,怕是也難以逃脫洞虛天道的路徑?!?/br> “哦?”陳淵聞言,心中一動。 若在前往魔境之前,他對這些話還要連蒙帶猜、似懂非懂,但如今聯系前后信息,心里已如明鏡,索性也不繞圈,就道:“道友所求的,是我的仙家之道?” “不錯!”岳峰真人點點頭,“我也是著手合道時,才發現洞虛天道與死相合,只要渡劫,無論是否成功,結局都是一個死字!唯有碰到道友這般,出身于洞虛,卻又開辟了自身道路的真仙,才能引領吾等擺脫死局,有踏足他道的機會!” 說著,他目光炯炯的看著陳淵,透露出熱切之意:“可惜,離開了洞虛的諸仙,多數都不知去向,便是有幾個還有傳聞的,也沒有歸來的意思。而自從三千多年前天地異變,天道合死,洞虛更無新仙誕生!我等本是面臨絕境,未曾想還有道友這等天縱奇才出現!” 天道,與死相合? 陳淵表面不動聲色,心里卻泛起陣陣波瀾,聯想到冥土之仙,多了幾分猜測。 天道合死,是因那死仙而起,還是他為了突破天道之死,而選擇入冥為死仙? 一念至此,陳淵干脆問道:“你托庇于云門,是因為這宗門背后的死仙?” “若想保住性命,便只有兩個選擇?!痹婪逭嫒丝粗悳Y,“在踏入合道之境時,將合道之劫冰封,永遠困于此境,或廢去心相宮殿的雛形,跌落境界。冥土之仙神秘莫測,與洞虛天道關系密切,才能開創云門,橫于天上,因此掌握了凍結合道之劫的手段!若不求助于云門,就只能藏于下界,被稱為洞虛叛逆?!?/br> 原來如此。 陳淵將前后情報串聯起來,突然就意識到了,一切的根源,說到底還是合道之劫。 正常情況下,度過了合道之劫就能飛升成仙,但洞虛之天道既死,合道之后也要死。 自己是被卡在渡劫中途,不至于合道,面前這位則是踏足合道,但不那么深入,從而讓合道之劫不會到來。 “這洞虛的修行之人可真不容易,渡劫渡劫,渡不過是死,渡過了,居然也要死!” 想著想著,他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當下自己的特殊情況。 “我并未真正成仙,還受困于合道之劫,但已然有了轉機,全了幾世因果,就能擺脫牢籠。我本以為,這是靈魂來自于異界的關系,但有沒有可能,是因為我本質上是個死人呢?因為我死了,哪怕是渡劫之后,與死相合,也毫無影響……” 漸漸地,更多的想法從陳淵心底涌出—— “當初我反復挑選、得隴望蜀,最后不得不就身死尸,雖說也有完美主義處女座的原因,但到底是曾經合道之人,所以想選一具根基、資質好的,才好修回合道之境,所以一再錯過,但冥冥之中也有幾分靈覺之感,指引我到了觸及這個結果,才能讓合道之劫異變……” 由此類推,陳淵心中忽然一緊。 “以我在洞虛界的身份,在上一世身死之前,都沒有了解多少尸修、鬼修的法門,以至于奪死重生后,不得不為了一部死修之法,折騰來去,如今回想起來,這洞虛界修行之法諸多、宗門昌盛,連修魔的法門都層出不窮,在部分地域可謂主流,偏偏都對尸修、鬼修敬而遠之,鮮有人提及,更難以碰到,還有不少與之不利的傳聞,仿佛背后有人在刻意推動,壓制死修、尸修……” 想著想著,陳淵忽然抬頭對岳峰真人道:“你若借助我的仙家之道渡劫,渡劫之后,可就要受制于我了,比起高高在上的天道,我作為一個具體的人,未必就是個好選擇?!?/br> “天道無私,所以前路為死,人道有私,吾等方有出路?!痹婪逭嫒嗣黠@想過這個問題,“況且,名義上雖然好聽,但不一樣要為云門賣命?為云門賣命而無前路,不如為道友賣命而能更進一步?!?/br> 他微微一笑,又道:“想來以我等的身份、實力,不至于被道友輕視。我也不瞞道友,吾等堅持至今,所求者唯有成仙一事,才能忍受其他,所以能為云門奔走,自然也可為道友前驅?!?/br> 頓了頓,岳峰真人正色道:“再者說來,這求人成就大道的事,何等珍貴,旁人想要求取在道友門前行走的機會,怕是都找不到門路!說到底,要得好處,就要付出,天大的好處,要有天大的付出!對于道友這等仙人來說,吾等除了一身性命,又有什么值得做此交換的?” “你倒是通透?!标悳Y并不反感對方的直白,“但我還是要把話說在前面,你要領悟天道、渡劫成仙,得等到我真正領悟了仙道廣闊、世外之境才行?!?/br> 他這話的意思,是要等本體升仙,畢竟那仙道化身雖被掌控,但根基卻不是陳淵自己奠定,殘月無界,難免會有隱患,最壞的情況,有可能會讓那邪氣仙借體重生。 岳峰真人卻會錯了意,笑道:“這個自然,我知道執掌的乃是殘月,未真正穩固福地,至少還要幾百年才能穩固天道,此番只是為了表明心意,千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差這幾百年?!?/br> “好?!标悳Y點點頭,隨即問道:“你方才提到什么末法之世?簡單說說?!?/br> “也不算什么,便是冥土中的那位,派了個人來,拿著個末法之界的媒介,想將道友封入其中。那人倒也知道進退,沒想著正面與你為敵,卻也不想想,就算是背后算計,以他的鼠目寸光,又如何能謀算道友?” “哦?”陳淵似不在意,又問了幾句,當聽得對方說到,那末法之世有鋼鐵叢林、諸多人造之物后,心中一動,生出了個念頭。 岳峰真人這時看了一眼遠處,又道:“道友,還請隨我來?!?/br> “無需如此?!标悳Y搖搖頭,朝蒼穹深處的扭曲之景看去,“我這次過來,打的就是正門!要得就是打響過去名號,至于他界陷阱,亦無需擔心,待我走上一遭,將魚都釣出來后,再與你細說!” 話落,他在岳峰真人詫異而又意外的目光中,一步邁出,人已到了那有如水中倒影一般的鏡像跟前,目光所及,那鏡像陡然一抖,化作門扉。 “這就順眼多了?!?/br> 陳淵輕笑一聲,上前推門。 這扇門,似乎有無窮重量,以天下清氣為根基,勾連山川河流,尋常修士來此,莫說推動,碰上去都會被門扉上附帶的重壓余波壓得rou身成齏! 但陳淵周身云霧涌動,籠罩門扉,扭轉了這一片天地的法則后,在洞玄天道的反噬中,輕輕松松就推開了那扇門,同時更借著神通之法,將那天道的反噬之力,直接凝聚于指尖。門后,云霧處處,構成山川之形,一條云霧構成的大道,一路延伸出去,通往了一座懸浮于空中的懸峰。 那山峰重巒疊嶂,上面高低起伏,最為奇特的是,在這座懸峰的高處,環繞著一層又一層的奇特禁制結界,將這座山分割成了多個部分,相互之間近乎隔絕。 最高點則直插云霄,刺穿了一點界膜,似是存在于另一個界域。 “哦?又有了變化?”岳峰真人往里面看過去了一眼,“自道友上次鬧過一場,整個云門之景的布置居然有翻天覆地之變化,許久不來,差點認不出了?!?/br> 陳淵并不言語,因凝聚天道反噬之力而近乎炸裂的指尖,朝前一指。 “逆天一氣劍光訣!” 嗡! 陳淵指尖炸裂,恐怖的天道威壓呼嘯而出,如同狂風一樣,將這沿途的云霧大道徹底破碎,直指高山! 沿途更是有一個個奇特的界域出口,被余波波及后,接連炸裂,向內收縮,形成了一枚枚奇特符篆,就要消失! 但陳淵長袖一掃,將那諸多符篆標志盡數收入袖中,隨即便揚聲道:“洞玄子陳淵,前來踢館!云門亂我宗門基業,壞我名望!百般投訴不予理會,我求告無門,無奈之下,只好上門維權!討還公道!” 他的聲音平和,但聲浪陣陣,起先如黃鐘大呂,隨后卻是響徹各方,伴隨著那天道威壓,整個云門之境搖搖欲墜,如風中殘燭! “怎么回事?” 懸峰下部聚集的,多是自天下人間過來求學的各地宗門弟子,平日里或者在洞中潛修,或者出來聽人講法、為云門做些瑣碎之事,不理其他風霜,幾十年來根本不知人間變遷。 前陣子已經體會過異變,好在持續時間不長,這會聽得有人自報家門,一個個驚愕莫名。 “洞玄子陳淵?那是何人?” “洞玄子宗的開山祖師?不是早就劫下隕落了嗎?” “管他什么來歷,敢來云門放肆,真是嫌命長了!” …… 可惜,他們這邊還在議論,那邊幾件模樣各異的鎮宗法寶已是落下,堪堪在關鍵時刻擋住了天道威壓! 爆響聲中,漣漪余波掃過八方,云門之境徹底混亂,云霧形成的山川轉眼崩解,連帶著懸峰都搖搖晃晃,仿佛要跌落下去! “只是余波,便有這等威勢?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自稱洞玄老祖的,還算有點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