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那人頗為意外的道:“這么快?不如再等等……” “哦?不舍得?”蘇岳瞇起眼睛,“既然如此……” 那人嘆了口氣,道:“既是上使之令,吾等影子自當遵從,但莫要忘記你的諾言?!?/br> “放心,不會傷了洞玄根本,也不會真的斷了陳氏的性命?!碧K岳失笑道:“你還是太過投入,關心則亂,以咱們這點手段,豈能傷到真仙?” “那就好?!蹦侨苏f著,緩緩沉入陰影。 收回目光,蘇岳搖頭感嘆:“陳氏這手段當真讓人嘆為觀止,連這些個影子居然都能影響?!闭f完,便彈出一道符箓。 那符箓化作紙鶴,飛出了窗外。 第343章 道友,這邊走 轟隆隆…… 當陳淵重新出現在丁舒揚面前的時候,這魔境洞窟的各處,都在有轟鳴聲回響。 “前輩,這魔境到底是怎么了?”猶豫了一下,丁舒揚問出了心中疑惑,“莫非是要崩毀?” 在他邊上,寒烏等三族之人個個焦急,但面有畏懼,不敢遠離。 周圍早已聚集了不少各族修士,看著陳淵的目光中充斥著恐懼和痛恨,他們已經從寒烏等三人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緣由,知道這個無上天魔諭令提到的男人,乃是魔境大敵! 這一點,被封禁在那座星辰高山下的城池廢墟可以作證,那不信邪貿然向丁舒揚出手之人的尸體也能作證,甚至連方才的天地異變亦可為證! 事實上,到了此時他們多少都猜到了剛才發生了什么,只是一時之間無法相信罷了??刹还苄睦锶绾翁颖?,這洞窟之內的巨大異變卻是實打實的,眼看著一處處洞窟皆有崩塌趨勢,眾族之人自是心急如焚。 但是不敢問! 真的不敢問! 這位可是能與無上天魔掰掰手腕、揮手鎮一城、魔焰滔天的絕世兇人! 好在,丁舒揚問了。 “我與此間的心相之主激戰了一場,將他的根基封印了起來?!标悳Y直言道:“此處能立下幾千年,本就那天魔心念不絕、心相長存之故,日積月累漸漸與地脈山川相合,構建地下的別有洞天,如今心相根基被抽離,想來不久后就將崩塌?!?/br> “???” 此言一出,眾皆驚慌。 “魔境將毀?” “母山將崩?” “那吾等可是不能離開魔境太遠、太久,否則根基就要斷絕,死無葬身之地??!” 那蘇華利更臉色蒼白的懇求道:“魔君!還望您能行行好,救救吾等!吾等愿意……” “我不缺鞍前馬后之人,也無意多費功夫,”陳淵搖搖頭,看著面色灰暗的魔眷眾族,道:“不過,你等不能離開魔境太久,原因倒也簡單,本就是心相之中滋生出來的生靈,離了根基,哪里還能長存?不錯,魔境崩塌后,原本的約束與規則崩解,其中的諸多心相之力也就解放了,足以幫爾等塑造真身,脫離原本的約束,離開此處,前往外面也不算難,這莫非不是好事?” “啊?” 眾人一聽,又是一愣。 “這不好?!倍∈鎿P卻道:“這些人都兇惡的很,而且視人命為草芥,我的許多友人便隕于他們手中,若讓他們出去了,怕是要禍亂人間!” 邊上的眾人一聽,紛紛對他怒目而視,但有陳淵在旁,卻還是敢怒不敢言。 “魔君前輩!”寒烏則心中一急,他是知道陳淵對丁舒揚另眼相看的,怕被這話影響,絕了諸族的出路,“吾等雖是有些偏激……” “不用多言?!标悳Y淡淡擺手,并不想聽,反而對丁舒揚道:“你能立于人族立場說話,眼界和心界是不低的,但也無需看低了天下之人,他們在這封閉之地稱王稱霸,自視甚高,終是沒有遭受過天下的毒打,等放了出去,原本這魔眷一族就要從多數,變成少數,面對天下道門,能不能安全立足都兩說?!?/br> 說到這,陳淵忽然想到一事。 “也對,我是來了結因果的,今日與天魔一戰,令這些魔眷掙脫出去,他們與奪天地造化而修行的修士為難也就罷了,若是傷了順天而生的凡人,又是一番因果,既如此……” 他忽然一抬手,掌中就有個黑灰相間的圓球不斷流轉! 身后劫運光環隱現,陳淵眼中黑芒一閃,魔道星空蔓延,生生深入其中,然后攝得一點玄妙之意出來,被陳淵捏在手中。 那玄妙之意變幻莫測,宛如夢幻。 但一見此物,丁舒揚便感頭重腳輕,寒烏等魔眷一族更是心浮氣躁、雜念涌動! 陳淵卻只看丁舒揚,道:“這便是心相之妙,本來是無形無質的念頭,根本無從捕捉,但這魔境實為那天魔的心靈殿堂,能化虛為實、化無為有,是以能夠捕捉,正好為我cao作,在其中加上一條!” 嗡! 話音落下,他忽然神色肅穆,身后光環化作殘月,邪氣云霧涌動,籠罩一方,灌注那玄妙之意! “以吾之名,立下心約,凡攻擊身無修為、體未筑基、心缺玄念者,失去同步,墮落其形,跌命而喪氣,損命而墮凡!去!” 此念此法此約,與魔境天地共鳴,融入那玄妙之念后升騰起來,散落于魔境各處,震蕩內外虛實,為這即將崩潰的小天地又增加了一道規則,未來此地破碎,也會盡數化入魔眷一族的體內。 “如此便好了?!标悳Y散去身上異象,“正好讓我借此觀察規則入身后的變遷,并借此斷絕這群人擾亂凡人生活的因果,至于修行之人,本就是自天道夾縫中前行,而且最后誰欺負誰,還不一定?!?/br> “魔君大人……” 寒烏與一眾魔眷族人瑟瑟發抖,仿佛陳淵與天地融合為一體,肅穆而恐怖,令他們恐懼至極,生怕是族滅前兆。 “無需擔心?!辈坏葘Ψ蕉嘌?,陳淵便道:“其實我與你等無冤無仇,無非是因故走上一遭,鎮住一些對我出手的,壓住一些危急了爾等的,也就罷了,日后不來招惹我,自此便因果兩消?!?/br> 說罷,不等對方回應,他長袖一甩,卷起丁舒揚與早就被鎮在血河邊上的血魔道人,架起一陣風,便飛了起來。 呼—— 狂風一掃,人影便無! “走了?” 見著空蕩蕩的一幕,有些人如釋重負,有些人則憂心忡忡。 “就這么走了,說的是真是假?”落河驚的話中有著驚疑不定,但眼睛里卻存著希冀與向往。 “以他的實力,犯不著欺騙我們,但除此之外,還有許多問題?!焙疄跽f著,扭頭看向了那座閃爍著星辰光輝的高山,以及山下的廢墟。 “魔君大人!魔君大人!”蘇華利反應過來,一躍而起,竟是追了過去! 云霧之上,陳淵忽對身旁忐忑不安的丁舒揚道:“你若與那些個魔眷族人中的誰有仇,可以學好本領,日后自己動手。若是不想打打殺殺,想安穩度日,就把人給我指出來,我既是你的祖宗長輩,自然能替你解除后顧之憂?!?/br> 頓了頓,他正色道:“怎么選,在你自己?!?/br> 丁舒揚一愣,心底立刻浮現出了落紫那張面孔,于是深吸一口氣,道:“這件事,還是我自己做吧?!?/br> “好?!标悳Y欣慰點頭。 丁舒揚猶豫了一下,又道:“我有不少朋友,也被封在了山下,你能……” “他們與我可無瓜葛?!标悳Y搖搖頭,“況且,敢冒險入得此處,些許因果便該承擔。放心,這魔境之窟崩塌后不久,山中封印就會解除,那時他們掙脫出去,可比走水簾萬窟容易多了?!?/br> 丁舒揚點點頭,不敢多言。 這時候。 “你倒是對這個小子夠上心,而且言語間,絲毫未將天下之人放在眼里啊?!甭燥@沙啞的聲音響起,一身血污的血魔道人忽然開口。 陳淵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我該放在眼里嗎?” 血魔道人一愣,隨即搖頭失笑:“不錯,連羅睺那廝都已折在你的手上,你這當世真仙,豈不就能為所欲為?但我卻十分好奇,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準備工作已做的差不多了?!标悳Y答非所問。 丁舒揚則是渾身一個哆嗦,一下子捂住了嘴巴,心里默念著“真仙”二字。 呼—— 云霧散去,陳淵回到了入口處的小丘,一招手,玉劍歸于袖中,再一甩袖,孟霞兒驚呼一聲,騰云駕霧,落在了他的身邊。 這孟家女本來驚慌失措,可等見著陳淵,便松了一口氣,面露笑容。 “前輩……” “前輩!”許志定一見陳淵歸來,匆忙走上前來,掃了血魔道人和丁舒揚一眼后,眉頭微皺,但什么也沒問,反而道:“方才這魔境中異象不絕,可與前輩有關?現在處處龜裂,在下斗膽,想……” 陳淵不等對方說完,右手拇指和食指一捏,就有一團玄黃之氣在指尖凝成一枚硬幣,接著他屈指一彈,這硬幣就飛到了許志定面前?!按说夭痪弥缶蛯⒈罋?,拿著此物,帶著你的人穿洞離去,遇水則轉,見金前行,可離去?!?/br> “此地將毀?這話從何說起?前輩……” 許志定低頭接住硬幣,卻發現這看似小巧之物,竟是奇重無比,他猝不及防之下,差點被砸穿手心,更是壓得身子一晃。 等他直起身來,面前哪里還能見得陳淵的身影? “走了?可曾見得如何走的?”心驚過后,許志定轉頭就問身邊心腹。 “不……不曾看清,方才有一陣風吹來,我便心神恍惚,待得定神之后,就沒了那位和他身邊幾人的身影?!蹦切母贵@魂未定,隨即問道:“可要去尋?” “你若能找得到,那就奇了?!痹S志定搖搖頭,隨即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硬幣,忽然又問:“你記性最好,方才那位身邊又跟著兩人,可有你熟悉的?” “那血色衣服的,一臉兇相,一看就不是好人,卻是不曾見過,只有那年輕點的……”那人遲疑了一下,似乎在青劍公子的身邊見過?!?/br> “青劍?”許志定思索片刻,跟著就道:“把那人畫像畫下來,回去后查清楚來歷,記住了,要守禮、有節,不可冒犯!還有那孟霞兒……傳我的話下去,日后孟家有事,就是咱們東海劍閣有事!以后門人弟子,見到孟家之人,尤其是孟霞兒,要……以晚輩之禮侍候!” “什么?”那人一愣,可等許志定一眼瞪過去,這人趕緊點頭稱是,隨即又問:“那我這就去傳?” “待歸途中徐徐傳遞?!痹S志定看了一眼手中硬幣,“當下還是先離開此處再說!但只要能出去,這些話一定要傳到宗門上下,誰有二話,直接抓到執法堂來!對了,還有洞玄宗,須記得去拜訪?!?/br> “如此說來,前輩是丁家小哥祖先的師弟,是我家老祖的好友?” 幽林溪水之側,陳淵盤坐于一塊石上,邊上是一臉好奇的孟霞兒與略顯拘謹的丁舒揚,至于血魔道人…… 他已經化作一塊石雕,被陳淵拿在手里。 “不錯?!标悳Y點點頭,也不遮掩。 剛才,他在來時的路上,已經問清楚了這兩人的遭遇—— 孟霞兒的家族,自從孟家老祖死后一路衰落,偏生存著不少寶貝,原本還有洞玄宗護持,旁人固然覬覦,卻多少收斂一些,最多用一些見不得人的陰暗手段坑蒙拐騙。 但一百多年來,洞玄宗的護持力度越來越小,最終沒了蹤影,那些覬覦之人的膽子則越來越大,不再滿足于小打小鬧,于是巧取豪奪、欺壓威逼,一連串的變遷下來,終于徹底衰落,如今為周家所吞并。 至于丁舒揚,卻略顯平常,陳淵一路問下來終于確定,他家祖上該是大師兄曾經提及的青梅竹馬,該是在大師兄拜師學藝前,就與那位青梅私定終身,結果青梅走失,二人分開,自此失聯。 “大師兄每每提及,都是唉聲嘆氣,我等皆以為那位青梅身死,如今看來,是走失了,沒了聯系,卻未料到當初就珠胎暗結了?!?/br> 搖搖頭,陳淵不免追憶,但很快恢復過來,對二人笑道:“擺在爾等面前的,其實是兩條路,我和舒揚說過,想要修行,我傳功與你二人,留下護持之法,若要安寧,我也能定你等命數,讓爾等萬邪不侵。至少在這洞虛,以我之法護持,就算是冥土之人歸來,也可護你二人性命?!?/br> 言語雖說簡單,卻有一股霸道,說得二小心潮澎湃。 丁舒揚壯起膽子,拱手道:“晚輩要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