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節
“他這人胸懷天下,說是在話中見到了天地淪陷的征兆,但自信自己能夠解決,反而沒有深陷其中?!闭f起此人,熬靈的話中帶著佩服之意,“所謂六杰,就是年青一代修為最高、最有名氣的六個人!都是未到百歲,便登臨群仙譜的絕世人物!” “天地淪陷之征兆?有點意思,莫非真是個照映內心之地?可我既以長河截流之相覆蓋自身,又如何會被窺見心里的念頭?莫非……”正在陳淵沉思之際,熬靈便小心問道:“前輩可有法子去除此畫行的仙靈之霧?” 陳淵看了他一眼,道:“也不是沒有法子,但著實有些麻煩?!?/br> 熬靈聞弦歌便知雅意,立刻就道:“前輩有什么需要盡管說來?!?/br> 陳淵也不客氣,吩咐道:“你是龍宮世子,又說這望藏島上曾有神祇,只需要找幾件當年祭祀神祇用的祭品給我,便行了?!?/br> “這個好辦?!卑眷`正說著,忽的心頭一跳! 轟??! 遠方,一聲轟鳴傳來! 他尋聲看去,看著遠方那座連綿起伏的巨大山脈中央,一道斑斕光柱沖天而起! “果然如我當年在龍宮壁畫中所見,將有災厄降臨世間!” 云霧深處,一座龐大飛舟在其中穿梭,一名豐神俊朗的男子獨立船頭,遙遙觀望著那道光柱,眼中閃爍著晶瑩之光,淡淡說著。 一名背著長刀、留著飄逸長發的紅衣男子,從船艙中走出。 “闞君的望氣法聞名鼎元,可是發現了魔氣?”他邊走邊說, “馱玄山中央,現在被旗山八宗占著,按著守仙居的攆云君所說,八宗該是發現了一處仙人洞府,與魔相關,會在這兩日生出異狀!興許就是這道光柱了。我剛得了消息,守仙居的乘鶴君已先一步抵達,準備應對災難,咱們最好先和他聯系上?!?/br> 說著說著,他話鋒一轉:“說起來,沐歷心、李敢也去了望藏島,那個討人厭的牛隼好像也要來,畢竟他修的功法,最是喜歡湊熱鬧,否則難有進境!如此一來,咱們這一輩的六杰,五個都要在望藏齊聚,說不定是次盛事!” “沒那么簡單!”立在船頭的闞如海淡淡說著:“我當年在那幅畫中見著的,可是蓋世魔君出世的一幕!那人所修之魔功匪夷所思,乍一看如同有道真修,內里卻是邪祟至極!所以能禍亂天下!” “這也是那話中邪祟所言?”紅衣男子好奇的問道“你不是說,那邪祟是心中念頭作祟嗎?怎的又開始相信了?” “我本是那般認為的,畢竟看畫之人所見皆有不同,”闞如海閉上了眼睛,“但三個月前,我受故人邀請,探索了一處秘境,從中得了一道卷宗,談及了畫中邪祟?!?/br> “上面說什么?” 闞如海答道:“說那邪祟與時光有關!涉及一個神通!畫中所展示的,很可能不是人心所欲,而是長河剪影!” “又是個活著的神通?和你的傳承之法一樣?”紅衣男子笑嘻嘻的道:“那可真是不妙了?!?/br> “魔君降臨,正是吾輩試劍之機!”闞如海重新睜眼,眼中充斥著nongnong的挑戰之意,“我能得誅魔傳承,或許正是為了今日!” 紅衣男就道:“斬魔?聽著怪有趣的,算我一個?!?/br> 與此同時。 藏銘都城之外,也有一艘飛舟落下。 “尋得虛言子,告知為師地點,好去與他一戰!” 劍心使抱劍盤坐,對馱玄山中的異象不管不問,整個人氣息內斂,不見半點鋒芒,一如尋常之人,但一雙眼睛卻綻放著刺目的寒芒。 “遵命?!眲νI命,卻還是道:“不過師父,咱們來了,才發現這望藏島氣運紛亂,也有不少好手云集,看著并不簡單,虛言子在這天命錯亂時出現,恐怕也不簡單!” 劍心使看著劍童,淡淡道:“他若真有本事,能讓我施展全力,那是好事!我的劍,不喜歡斬殺弱者!” 第174章 不當也罷! “把前后搜集的情報一匯總,大致搞清楚情況了!” 承仙樓邊上的茶肆中,雷家兄弟坐在獨間中,看著窗外那片廢墟,感慨萬千。 “先是將這承仙樓一舉摧毀,以斷山鎮壓,后面又殺入宮中,斬滅國主!連鎮國之寶都擋不住他!”雷崇禮說話的時候,話中滿是感慨,“也難怪那些人噤若寒蟬,不敢明言,畢竟那些人一不敢得罪道長,二也不愿得罪皇室?!?/br> 雷靜在旁點頭,但聽到這,忽然提醒道:“我們也不要多言。家主,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那宮中也沒有更多消息,其余各家礙于道長的兇名,雖不敢難為吾等,但也因皇室不曾表態,不敢親近接觸……” “你們認識虛言子?” 兄弟二人正說著,冷不防的旁邊蹦出一個聲音。 雷家二子悚然一驚,尋聲看去,入目的是個身背長劍的少年,正笑瞇瞇的看著二人。 雷靜眉頭一皺,止住了想要出聲的雷崇禮,沉聲道:“你是誰?” “我和你們一樣,都受過虛言子道長的幫助!一直想要報恩!”少年收起笑容,正色說著。 “你也受了道長之恩?”雷崇禮一聽這個,神色舒緩了很多。 雷靜依舊眉頭緊鎖,反而問道:“你說道長救了你,是你的恩人,此事發生在何時何地?” “就在幾日之前,我與師父被野人圍攻,是虛言子道長出手相助!”劍童正色說著,語氣真誠,“他救了吾與老師后,轉身就走,追之不及!事后聽說,他成了雷家的供奉,于是一路追趕,到了都城之后,逢人便問,但沒人敢說。雷家與道長之間關系不淺,我想要報恩,你能否幫我引薦一下?” “林中野人圍攻?和吾等一樣!定是道長救了你們,又遇到了吾等!”雷崇禮眼中一亮,正待說話。 雷靜搖搖頭道:“就算你要報恩,我等也不好通報,先不說我等也聯系不上道長,就算能夠聯系,這事也得請示之后,才能給你引薦?!闭f著,他拉著雷崇禮起身,拱手告辭,竟不愿和劍童多說。 等兩人一走,劍童瞇起眼睛。 “這么警惕?也罷,這雷家本就只是個備選,找他們是試著能否接近虛言子,真正的關鍵還在他人身上……” “殿下,登基儀式準備得差不多了,不過……” 深宮大內,白面無須的曹公公,恭恭敬敬的站在大世子面前,壓低了聲音:“宗人府那邊的意思很明確,您得立下誓言,給先君報仇,再尋回至寶,他們才能全力支持?!?/br> “哼!簡直胡鬧!至寶是在父皇手中遺失,況且父皇用了此寶,都身死寶失,孤有幾斤幾兩,能給父皇報仇?能追回至寶?孤現在都不敢讓人提起這事,怕擴大影響,將那人引回來!” 曹公公苦笑一聲,低聲道:“但宗人令資歷太大,他若不點頭,您這個位置坐不穩?!?/br> “沒了鎮國至寶,還有誰能坐穩?有虛言子這個煞星在,他們以為這個位置,還那么吸引人?”大世子冷冷一笑,“現在是消息還未傳出,等傳出去了……” 突然! “原來藏銘國的鎮國之寶丟失了,是被虛言子拿走了?此人真的不懼仙靈之氣?” 一個少年的聲音從旁傳來,說的主仆二人一驚,循聲看去,入目的正是背負長劍的少年身影。 曹公公壯著膽子上前,小聲呵斥:“你是什么人?敢擅闖大內!”他自然知道,能無聲無息來到此處的,絕非一般人物,哪怕對方看著年歲不大。 “我是何人?”劍童輕笑一聲,“我和虛言子也有仇怨!這次過來,是來襄助爾等的,只待……” 大世子勃然色變,急道:“莫要胡說!我等與虛言子道長,何曾有什么仇怨?這位小道長……”他見劍童也是道家打扮,“此番之事,實是源于誤會……” “不會吧?”劍童一瞪眼,驚訝著道:“你那做國主的老子都被宰了,還能是誤會?你這也太能忍了吧!” 他是真的驚訝了。 藏銘大世子不是他找的第一人,在這之前,雷家、王家、李家、楊家等幾個大族他都接觸了,以各種理由打探消息,順便挑撥,結果無一例外的都吃了閉門羹!那一個個大族之長,還為此驚恐異常! 沒想到,連此國的未來國主都是這般模樣! 這下子,劍童真生出了幾分擔憂。 “那虛言子到底有何本事?” 想著想著,他看著面前的主仆兩人,又道:“你等也不想讓鎮國之寶已經遺失的消息,現在就流傳出去吧?所以,把你等知道的、有關那個虛言子的情報,都說給我聽!” 大世子一愣,一咬牙,道:“你去宗人府問吧!連你都能輕松潛入宮中,何況那位?泄露了那人的消息,惹怒了他,再被找來,別說登基,命都不保!這國主,不當也罷!”說罷,拂袖就走! 留下曹公公和劍童大眼瞪小眼。 “殿下!殿下!”跟著,曹公公小心的看了劍童一眼,快步退后,小碎步追了過去! “害怕到這個地步?” 劍童神色陰郁,心里的輕視越來越少,警惕越來越濃! “真得好好打探打探了,布局落網都得先放一放,若真是個危險人物,可不能讓師父掉以輕心,尊者的命令也不能完全執行,萬一光想著擒拿,不出全力,陰溝里翻船可就壞了!最好一發現蹤跡,就即時誅滅!” “虛言子,這名字當真陌生,居然能以一己之力,挑翻了整個藏銘國的宗室!不,宗室不是重點,關鍵是他擊敗了近兩位數的金丹修士,還戰敗了多個化神!” 藏銘國度,城北的一座酒店里,穿著素色深衣、容貌普通的男子坐在桌邊,看著手中的書信,沉思起來。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動了兩下,然后抬起頭,看著對面的黑衣女子,問道:“主上的意思,是讓我化用此人身份,收攏人念、沖擊化神?太冒險了!此人說不定還在城中,我牛隼的行事準則,就是不立于危墻之下……” “按線報所言,這人和八宗關系不淺,馱玄山生有異狀,他理應過去探查?!焙谝屡拥拿嫒莶⒉怀霰?,但神色冷峻,一雙眼睛又細又長,說話時沒有半點情緒波動,“而且,以主上推算,虛言子大概不會再入藏銘都城,就連馱玄山,都只會在中央山脈出沒。只要你的動作足夠快,截取了香火人念就走,莫說藏銘城,就算在馱藍山邊緣,也不會暴露。此事一成,不僅成就化神,冠絕六杰,一雪前恥,主上還另有賞賜?!?/br> 素衣男子沉默不語。 黑衣女子不耐煩道:“速做決斷!主上在藏銘國多年布局,眼看就要收網,卻一夜損毀,你若不能挽回一定損失,也不要耽擱時間!” “來歷神秘,相識者著尚少,卻一鳴驚人,驟然崛起,做下大案,于是名聲大噪!這虛言子,確實是個適合煉名之人?!彼匾履凶优v绹@了口氣,“尋個見過虛言子的人來,我要截取記憶剪影,才好以假亂真?!?/br> “早就備好了!隨我來!”黑衣女子在桌上拍下一塊碎銀,就朝店外走去,走著走著,又壓低聲音,傳音入密,提醒道:“自從八宗圈了望藏島,這里就為人矚目,前幾日更有傳聞出現,說這或有仙家洞府,或有他界通道,加上藏銘國都為人所迫,來湊熱鬧的舊修越來越多,你這次記得速戰速決,莫要貪戀身份位格,像上次一樣迷失其中?!?/br> 牛隼一愣,怒道:“這么重要的消息,你該一開始就說!” “我方才已傳信主上,說你愿意了?!?/br> “你!” 正像這女子所言那般,隨著藏銘國局勢變化,馱玄山異狀顯現,八宗疲態暴露,這望藏島上風云際會,幾日之間,多個勢力齊聚此處,大的、小的、獨行的、明的、暗的、無間的,層出不窮。 這鼎元小界的修士,不同于神藏界中的武者,有諸多橫跨挪移之術,加上海陸暢通,所以消息靈通,幾日時間,就引來不少人物,或者聚于首都等大城,或者分布于馱玄山中尋找機緣。 也有海外大宗,聽聞藏銘皇室根基動搖,仙寶疑似遺失,看上了這塊肥rou,派了門中高人來此試探。 一時間,處處暗潮涌動。 在諸多暗流中,龍宮也難以獨善其身,龍宮之主又派了兩位重量級人物來到望藏島。這使得熬靈在望藏行宮的權威大受影響,連為拉攏陳淵而調動的資源,都有掣肘。 好在,陳淵所需之物不算珍貴,一番紛擾后,還是被送到了陳淵跟前。 “前輩,東西都在這了,都是過去祭祀此島神靈所用之祭器?!?/br> 熬靈帶來的是一箱子金銀器皿。 “不錯,不錯?!标悳Y只是掃了一眼,察覺到了其中蘊含著的駁雜念頭,雖因年代久遠、神像崩毀而衰減、消散了很多,但余下的部分依舊十分可觀。 “最難能可貴的,是里面的寄托之念包羅萬千。原本這座島嶼上的鱗甲一族,該是人與水族的混血,但偏向于原始部族,祭祀信仰都十分原始,將天地間、人世間的很多現象,都歸之于神道,喜怒哀樂皆在其中!正好用來穩固三尸念頭!” 想著想著,他見熬靈欲言又止,便道:“放心,待此事之后,自會再看那幅畫?!?/br> 他這次凝練身外化身,也是重新統合自身的機會,去蕪存菁,精粹了道心,好再去那畫中一探究竟,順便拷問道心。 “總覺得里面有著一股不協調的古怪?!?/br> 熬靈一聽,搖頭道:“前輩誤會了,不是因為那幅畫,而是眼下這島上形勢復雜,各方勢力都摻和進來……” “停!” 陳淵止住了對方的話:“咱們的合作,僅限于那幅畫和這些祭器,至于其他的,可不在其中。另外,我不摻和這些事,那可能只是復雜,我若是摻和了,我怕你把持不??!閑話不用說了,你的住處我也知道了,幾日后自會過去拜訪?!?/br> 說著,他拿著那堆祭器,轉身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