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雷靜正要點頭。 雷崇禮卻道:“你們都不說,我等要去何處打聽?其他人和你們一樣,問了一圈,還是什么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三人面面相覷。 王魯任反應過來,落荒而逃! “虛言子道長有那么嚇人?”見著好友模樣,雷崇禮滿臉不解。 “可怕的不是道長,是他做的事,”雷靜沉著思考,“牽扯到宮中,莫非是道長有行刺之舉?或者警告了……國主?” 想到這個可能,二人都勃然色變,但雷崇禮馬上回過神來。 “警告國主,能把人嚇到這個地步?” “國主要換人了?大皇子要登基?” 等到了雷府,兄弟二人遇到了先一步出獄的蘇倩,從這位倩姨的口中,得知了這個驚天消息! “難怪!難怪他們不敢明言!這事牽扯太大了!”雷靜的表情陰晴不定。 雷崇禮則目瞪口呆:“難道是道長行刺了老國主?就為了拯救吾等?” “或有這個原因,但事情絕不簡單!”蘇倩搖搖頭,表情凝重,“要知道,皇室可是有鎮國氣運之寶的!我已大致打聽過,昨日城中有異變!” 她看著兩人:“你等該是也有察覺吧,曾有一陣迷糊?!?/br> 兄弟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難以確定。 見著二人模樣,蘇倩搖搖頭,道:“家主還未歸來,消息還在打探,總歸能搞清楚。但有一點卻已明確……” 頓了頓,她正色道:“虛言子道長絕非尋常的金丹修士!此番吾等看似被他牽扯,其實是他為藏銘的權爭所累,恰恰相反,是因他之故,吾等才能絕處逢生!所以,若能與他交好,與我雷氏,百利而無一害!” 夜幕降臨。 城外靈xue邊上,陳淵睜開眼睛,入目的正是身材纖細的龍宮世子,熬靈。 這次只有他一人前來,手里還拿著一個長長的木盒。 “就是此畫?!?/br> 來到陳淵跟前,敖玲雙手捧著木盒,呈了上去。 “來的倒是不慢?!标悳Y抬手就接,并不擔心其中有什么算計,因此物一現,他體內的仙靈之氣便震顫不休,有要與之共鳴的意思,便知不是虛假。 “前輩,小心,這東西……”熬靈正要提醒,但話未說完,長盒已被陳淵打開! 嘩啦! 盒子一開,就有團團霧氣涌出! 駭得熬靈連忙后退,幾步之后,見霧氣雖然涌出,但來回流轉,并未擴散,才放下心來,卻也不敢靠近,提醒道:“道長,此畫乃本部洲上,人稱畫圣的秋道子所作,該有千年歷史了,也不知是被誰帶進了仙府……”說到一半,他見著陳淵伸手抓住畫軸,從盒中取出,頓時頭皮一麻,又提醒:“前輩,一旦觸碰此畫,便要被幻境影響!一個不好,就要被仙靈之氣……” 說到這,他想到眼前這位體內的仙靈之氣,比畫卷里面的還要濃郁,一時不知哪個才該小心。 陳淵看了他一眼,道:“這種事,你該一開始就說?!?/br> 話落,他眼前光影變幻,突然之間,到了一處連綿山川的上方,乘風踏云,居高臨下! “幻境?似是而非……” 千里勝山圖! 這個名字,一下從陳淵心底蹦出,讓他不由瞇起眼來。 “勝山?這不是那八宗原來的居所嗎?這圖是八宗之人帶來的?最后失落在所謂仙府?” 正想著,忽有悸動在泥丸宮中顯現,竟是那心魔得了某種吸引,蠢蠢欲動! 陳淵立刻摒心靜氣,定住星空心魔! 隨即,他又察覺到,有一道目光從山川云霧深處傳來,落在身上,要洞悉自身玄妙! “與心魔有關?還要探查我的虛實?我這一身心魔劫法,若被此界之人察覺,怕是麻煩不斷……” 一念至此,陳淵手捏印訣,將心底的一段記憶挖掘出來,旋即覆蓋在身上,塑造假象,遮擋真實。 “長河截流法!” 瞬息之間,他身上的真元似乎變得雄渾平穩,內里有星星點點的光輝,如江河奔涌,在全身經脈游走,最終匯聚于腹中金丹之內。 這顆金丹,也不同于虛實金丹,更不是仙靈之氣凝聚而成的白玉金丹,而是閃爍著星辰光輝、晶瑩剔透有如琉璃珠子一般! 長河截流之法,乃是一種虛幻之法,但不是單純的障眼法,而是將自己過去的剪影抽取出來,覆蓋在身,像是披上一層畫皮,誤導旁人感知。 因為一切都不是杜撰,而是他過去真正體悟過的境界,因此能以假亂真。 不過,畫皮終究只是一層皮,一旦動用真元、術法,立刻就要原形畢露。 說到底,還是假的,只不過能混淆他人的感知。 此法固然玄妙,但耗費甚巨,若不是現在有龐大仙靈之氣可供消耗,陳淵也不敢輕易施展出來。 這邊陳淵做好偽裝,那邊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就從云霧深處傳出—— “老夫還道是哪個自恃修為高深的來闖關,沒想到啊沒想到,居然來了個古修!你這一身修法,比鼎元諸島上這群自稱正修的老古董還要老!怕不是個古人直接活過來了!” “什么?”陳淵心里雖然警惕,聞言卻也疑惑。 “有甚好驚訝的?你這等吐納天地靈氣,凝練金丹,滋生靈光,化神以求合道的法門,豈不是最為古舊的法子?真是老舊!老舊!老掉牙了!” 那聲音越說越來勁:“先不說那本部洲上,以五行靈脈、天地資源為本的新修之法,便是鼎元幾島上的喪家之犬,尚且知道革故鼎新,引入仙靈之氣,提前凝練仙道根基,哪怕為此異變、失控,也在所不辭。反觀你身,舊中之舊,反反復復的就那么點東西,怕不是千年前的修行路數!不知求新求變,必隕于世間,不過時間早晚罷了!” 陳淵眉頭一皺,道:“修行是為了求道,又不是為了變化,用什么法,又有什么干系?只要能求得真道,便是古之煉氣士法,又有什么不能修行的?” 他嘴里說著,心里卻越發警惕,對方言語中透露出的信息,令他意識到這幅畫并不簡單,恐怕不光是被什么仙靈之氣困擾! 龍宮世子說謊了? 還是畫里有他都不知道的隱秘? 千年前的畫圣之作、千里勝山圖…… “好反駁,道心倒有幾分堅定……” 那聲音的主人似有幾分驚訝,但旋即話鋒一轉:“但光有道心可不夠!況且,什么一心求道,都是老掉牙的說法了!抱著這般念想,是無法尋得真道的!如今的道,不同了……” 第173章 人心邪祟 “道,不同了?” 陳淵心中一動,便道:“若只是千年之法,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古法?可能閉關幾次,時間就過去了,憑此便言道之不同,未免妄議!于道而言,你又知道多少呢?” 那聲音就道:“若老夫都不能談道論法,人間修士有幾個能議論的?正因真正體悟過大道的不同,方能知曉道途之變遷!所謂千年一彈指,不過是被新法拋棄、又無從改途的失敗者,聊以自慰的借口罷了!你道這鼎元諸修為何會茍于一隅,抱團取暖?還不是掌舵之人錯法深重,無從掉頭之故!若他們能改換門庭、修行新法,早就棄舊就新了!” 陳淵聞言,心中一凜,便道:“那我倒想請教一下,何為道了?!?/br> “何為道?好個問!”那人聽了,笑了起來:“哈哈哈!你不見道時,道有道無皆無義;等你見了道,道可就要成枷鎖了!你今功不過金丹,真想要知道?你若想知,老夫便告訴你!只是從今往后,你走的道途,可就只能指向一個終點了!” 陳淵未被這話嚇住,反而問:“閣下的道,是新道,還是舊道?是千多年前的道,還是當今之世的道?若按你的說法,走了你的道,豈不也是真正的循規蹈矩、遵從舊路吧?你,可能調轉船頭?” 那人聞言一愣,旋即竟有幾分惱怒:“你這小輩,伶牙俐齒!居然還來揶揄老夫?老夫只問,你要不要見老夫之道?” 陳淵并不回答,反而道:“你先以新舊之說震懾我的道心,又貶低我的修煉之法,動搖道心,現在又要展示所謂道途,來染我道心!我自修我的道,分毫也不變,你若要展示自身所學,那也無妨,供我參考,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若說就此成為枷鎖,若真成了枷鎖,那便說明,我也不過如此!如果不然,不過是求道路上一道坎,我又有何懼之有?” “什么???” 那人似乎十分驚怒,旋即聲音都提高許多:“真是冥頑不靈!事到如今,還執迷不悟!今時今日,你若還抱殘守缺,不知變通,一味只認定自身之念,就算能修到人間至高,可面對合道之劫時,必受天劫、地災、人禍所累,最終粉身碎骨、萬劫不復!” 此話一說,陳淵的神色終于有了變化,自是回想起了自身遭遇! 便在此時! “哈哈!你這道士,終究還是有著破綻!終于動搖了!” 伴隨著一聲狂笑,那山川之中的云霧驟然沸騰,隨后一道巨大的黑影撕裂云霧,一下朝陳淵抓來! 那是一只巨大的手,手背、手臂上覆蓋著黑色的羽毛,掌心蒼白,長著一只眼睛,那眼赤紅,充斥著貪婪與戲謔! 他就這么一抓! 覆蓋在陳淵表面的時光畫皮,居然被整個攝取過去,被那只手拿在手里! 掌心的眼睛,流露出愕然與驚怒! “怎么回事!怎么是個假道心?什么玩意兒???!不好!是長河……” 驚呼過后,陳淵眼前的一切轟然變化,那千里山川扭曲著潰成層層云霧,朝著一處坍塌,最后歸于長盒! 啪! 壯著膽子的龍宮世子拿著蓋子,遠遠一擲,將長盒封??! 陳淵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 “前輩!此畫之中似有邪魅,能動搖人心,里面發生的一切,都不可信,一信,就要被仙靈之氣侵染魂魄,最終……”熬靈的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面前這人已經被仙靈之氣侵透了,或許根本不怕! “都是假的么?” 陳淵回憶那大手抓來的一瞬,不驚不懼,反而嘆了口氣。 “可惜了。本來聽那人的口氣,還以為是什么降世仙人的殘魂,想著能否套出一點合道成仙后的玄機,沒想到竟是個假的?!?/br> 他的遺憾之色溢于言表,直看得龍宮世子眼皮子直跳。 熬靈便忍不住問道:“前輩在畫中看到了什么?” “你怎知我入了畫中?”陳淵看了一眼木盒,“我雖拿出畫軸,卻未展開?!?/br> “秋道子的畫,不光有其形,更得其神!便是不展開畫軸,一樣能見畫作!也正因如此,才會為仙靈之氣侵蝕,如跗骨之蛆?!卑眷`說著說著,表情越來越嚴肅,“在前輩之前,共有五人接觸過這幅畫,除了六杰之一的闞如海、闞如兄之外,其余四人都是陷入幻境,因輕信其中的邪祟言語,最終為仙靈之氣侵蝕沉淪。先是分不清真實虛幻,最終……自己也淪為了畫中人?!?/br> 陳淵疑惑道:“淪為畫中人?” 熬靈跟著就道:“方才仙靈之霧繚繞,籠罩了前輩,我雖看不真切,卻知前輩方才該是入了畫中世界,這心神與畫軸之間就有了牽扯,日后若心念沉淪,最終就會被拉入畫中,再難出來!” 陳淵卻問道:“他們在未被拉入畫中前,可曾告訴你,在畫中見到了什么?” 熬靈便道:“幾人所見各不相同,有的說在云霧山川中見到了美艷仙女,有的是說得了藏寶圖,還有個好棋的,在里面遇到了個棋中仙,對弈幾局,棋力大漲!” 心有所思,便有所遇? 想到這,陳淵復又問道:“那個闞如海,你說是六杰之一,他遇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