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這不是孫宗師嗎?”于大管家立刻換上了一副面孔,忍痛見禮,“見過大宗師!” 孫正鑰詫異道:“你知道我?” 于大管家趕緊道:“小人曾隨侯爺參加過南岳大典,見過您的英姿……” 孫正鑰就皺眉打斷道:“你對我尚且這般卑躬屈膝,對陳師卻那般模樣?真個小人行徑!還不滾到一旁!礙眼!” “陳師?”于大管家一臉錯愕,卻哪里敢對大宗師發脾氣,“說的是大少主?孫正鑰也是大宗師,怎會拜大少主為師?大少主才多大年紀?” “你該是不曾上太華山,有空去山上問問新任掌教,問他敢不敢再糾纏?”平王扛著刀,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瞥了于大管家一眼,后者趕緊行禮,就要問候。 “見過平王殿下……” “別,得罪陳師了,我不敢和你有關聯?!睋p了一句后,平王冷笑一聲,看都不看對方一眼,只是經過那儒服年輕人身邊時,瞇起眼睛,輕笑一聲:“原來是七郎,你是想靠著這老貨,來拉攏陳師?” 年輕人拱手道:“十三叔,怕是要有勞你了?!?/br> “我可不敢接這個活?!逼酵鯎u搖頭,揚長而去。 于大管家愣在原地,既疑惑,又驚顫。 還是江鴻好心,提醒道:“都和你說了,今日不比以往了,還想拿著侯府的名義壓世子,你仔細想想,自己配嗎?” 于大管家的臉色一時青一時白,再看那儒服年輕人,也已遠離自己,心中羞怒難當,實在是待不下去了,便帶著幾個護衛走了?!斑@些大家族的人,我最是了解了,”酒館一角,千金散人搖頭失笑,“以為那一套父父子子、按資排輩的道道,放之四海皆準,覺得與摧山君親近,便能為所欲為,實在是令人厭惡!” “總覺得你話里有話?!辟R錄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銀,遞給了對方。 “我是深有感觸……咦?”千金散人說著,見外面來了個面色蒼白、骨瘦如柴的華服少年,“這人看著面善?!?/br> 賀錄便道:“自然面善,咱們不是見過他跪在黃粱道山門之外嗎?怎么又跑到這來了?” “唉?!?/br> 嘆息從二人身后傳來。 賀錄循聲看去,入目的是個發量稀少的道人。 “原來是無憂子道友,”賀錄起身行禮,“上次見面,還是夢中魂游之時。道友認得那少年?” 無憂子苦笑道:“此子名為李必,其父乃當今當陽侯?!?/br> “當陽侯之子?”賀錄訝然道:“秦川李氏?我聽說秦川陷落時,當陽侯與李氏族人都走了?!?/br> 無憂子道:“這李必之母,其實隨行前往大寧了,但途徑中岳時,誤入一處古怪之地,說是光怪陸離,難以盡述,待歸家后便日日哀嚎,藥石難醫。不知哪個江湖方士說她是受了外邪,被惡鬼纏身,與魂相容,唯有‘離魂丹’能鎮,李必因此帶著母親,回返太華,找孟宗師求丹?!?/br> “離魂丹?”賀錄有些意外,“那東西只在古籍上出現過,所需材料可都找不著了?!?/br> “誰說不是??!”無憂子嘆息起來,“這李必也算個孝子,我看他可憐,煉了兩枚回香丹,緩解其母癥狀?!?/br> 賀錄奇道:“回香丹還有這等功效?” 無憂子露出了一抹笑容,下意識的朝樓上看去,“我前幾日煉丹時,無意回想當時情景,不知為何,丹藥竟生變化,能安定心神,驅除邪氣,只是藥效一過,便就無用?!?/br> “還有這事?”賀錄眼中一亮,福至心靈,“觀想之法?” “這rou身牽扯的,還是豪門恩怨的那一套,真個無趣。但確實得抽個時間去解決,快刀斬亂麻!否則拖延下去,小因果變成大因果,又有許多麻煩。就像這次,突然冒出來一個倚老賣老的,讓人不爽利?!?/br> 回到了屋中的陳淵正想著,見著角落里立著一根翠竹,眉頭微動,就問:“回來這么早?打探到什么了?” 竹子一轉,化作一名童子,看向角落里的一盆水,將手伸了進去。 “他們好生無趣!還是你自己看吧!” 水霧升騰,籠罩周圍,整個屋子仿佛化入夢境! “你在黃粱道還真得了不少好處?!标悳Y環視了一圈似真似假的云霧迷夢,便凝神看向水霧深處,很快就見得幾道身影,其一個的輪廓與王復陰一模一樣。 “這是浮光掠影之法?這群界外人準備的真夠充分的,都分開行動了,還要用這等法門在夢境中碰頭?!?/br> 他意念涌動,以夢境之法凝結出一枚“隱符”,拍在身上。 “也好,我與王復陰說了不少修道之理,既有浮光掠影,正好試探一下外界之人,看他們背后的宗門是個什么水平?!?/br> “玉簡中刻印的浮光掠影法無法持久,得長話短說?!?/br> 主持會議的,還是藍衫男子云師兄。 與會的,除了王復陰和黃衫女子、紫裙女子之外,還多了三人。 一個是個頭很高的男子,穿著一身黑;第二個亦是一名男子,身材勻稱,留著一頭長發;第三個,是個身材矮小、纖細的女子。 環視一圈,云師兄道:“說說吧,都見著了什么,可有收獲??!?/br> “我先說!”黃衫女子積極發言:“我以縱地法與日梭,已到了中岳城,這是延國和寧國的交界,還挺繁華的。對了,說個趣事,早先見了個道人,自稱摘星道長,說我資質上佳,想要收做關門弟子……” 說到這,她忍俊不禁,道:“你說我這資質,還用他說?他一個受限于血脈的土著,能教我什么?不自量力!最可笑的是,他還一副高手架子,著實讓人忍俊不禁?!?/br> 其他人也有人輕笑。 “此界也有能人!”王復陰忍不住出言,“未必就輸給我等,甚至見識、修為,還在我等之上!” 第75章 血脈禁制! 王復陰的話一出,與會之人都愣住了。 只有陳淵在點頭。 好小子,沒白教你。 黃衫女直接問道:“王師弟,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王復陰猶豫了一下,道:“我這幾日仔細觀摩和習練了些許此界功法,頗有心得?!?/br> “不是吧!”黃衫女一臉驚訝,“你不會真覺得武道能與仙道媲美吧?還有,什么前輩?這里的武者,放到宗門,內門都進不去!” 王復陰一愣,就道:“云師兄之前說過,此界的體修有可堪參考之處?!?/br> “師兄說的是參考,不是讓你全身心去學,懂吧?師兄你說呢?”黃衫女看向云師兄。 “還是要以師門為主的,此世雖已擴大,但畢竟是下界出身,好多東西還是有察覺的,不能本末倒置?!痹茙熜忠娡鯊完庍€待再說,便道:“師弟,修行最忌好高騖遠,你的當務之急還是筑基,須知若無筑基戰力,接下來的大比都渡不過?!?/br> 王復陰點點頭,正色道:“我會努力筑基,但不光是為了大比,筑基筑得的是渡世之筏,是未來求道長生的基礎,性命根本,自然不能疏忽?!?/br> “嗯?”云師兄一怔。 “說這些虛的做什么?”黃衫女不耐道:“筑基之后,勝了大比,才有后續功法,其他都是虛的,有這個耍嘴皮的功夫,不如多學點法訣!你若如我這般學會三十六種法訣,什么大比過不去?你這些該不會都是此界土著教你的吧,真個誤人子弟!” 王復陰本也覺得自己說多了,打算忍一時,畢竟修為比不過旁人,說什么都是虛的,但聽到最后一句,還是忍不住道:“法訣是要學的,這都是護道之法,護得的就是性命真解,但不能本末倒置,更不能以數量論成??!須知,真解為里,法訣為用!” “好呀!”黃衫女當即來了脾氣,“你這些歪理邪說……” “不是歪理邪說?!痹茙熜趾鋈婚_口,“其實門中也有類似的說法,‘真解為里,法訣為用’,性命真解與護道之法?這說法倒是簡潔。王師弟,你似乎真的遇到了個高人,能在下界參悟這一點,很不容易!” 王復陰松了口氣。 邊上,陳淵則皺起眉來。 “有類似說法,卻無明確的描述之言?是他們的界域并非洞虛界,還是單純宗門太菜了?連這些都沒整理出來?” 另一邊,黃衫女卻又道:“說幾句似是而非的言語,又不能代表你進階了,還不是只有煉己層次!” 陳淵眉頭皺的更緊,這話說的,高低得給小王開個小灶。 “這話也不錯?!痹茙熜忠驳溃骸耙磺锌谠E終還要落在修為上,王師弟既覺得此界功法有可取之處,那等碰面的時候,可以切磋一下?!?/br> “好?!蓖鯊完庍@次沒有猶豫,陳淵還教過他不要畏懼挑戰,要敢于亮劍。 “回到正題吧,”穿著黑衣的高個男子出言道:“黃師妹,中岳城人口多少?修為高的人有多少?那邊是兩國交界之地,應是戰事頻繁,可出現了什么名將?另外,風土人情……” “我才到了多久?”黃衫女子很是不快,“連江水五連環的天地奇景都沒看呢,哪有時間注意這些?” “時間有限,不搜集風土人情、山川地貌,不去了解此界的修行體系,不記述需要在意之人,不是白來了嗎?”黑衣男子的聲音也透露些許不快。 黃衫女不快道:“那你來說?!?/br> “好!”黑衣男子當仁不讓,“我與舍妹身處大寧都城江左城,此城三面環山,依水而建,易守難攻。這大寧的上層整日醉生夢死,士人又喜好談玄論道,毫無奮進之念,我覺得有亡國之相?!?/br>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也有幾個需要注意的人,一個是銀國公,此人手下有支銀家軍,兵卒皆氣血充盈,有練武根基;一個是景陽侯,說是文韜武略皆有涉獵,位列樞密院,頗有練兵之能;還有個駐守北方戰線的大將軍,叫韓宇銘,在軍中威信不小?!?/br> 原來如此。 陳淵微微點頭。 原來大寧是這么個局勢,辛苦各位了。 說來慚愧了,來此界百多年了,還要靠天外來客了解大寧局勢。 “離師弟果然細致,”云師兄夸了一句,又看向那長發男子,“姜師弟,你身處延國,可接觸過延國高層?” 姜方卓猶豫了一下,道:“我只接觸了兩個延國將領,他們的部卒雖然悍勇,但喜好劫掠,殺氣甚重!” 黑衣男子離師弟就道:“延國的荒人,說是自北方大漠殺來的,野性未滅,越是這樣的,寧國越未必擋得住?!?/br> “研究這些做什么?”黃衫女有些不解,“這里的人修為低微,最厲害的武者便是化氣……” 矮小女子忽道:“化氣也比你高,在咱們宗門,也能競爭各支的首席了,你居然敢小看?” “離思麗,不要曲解我的意思!”黃衫女惱怒道:“我是說,此界上限便是化氣,晉升無門了!而且數量稀少,就四個?!?/br> 離思麗搖頭道:“是大寧有四個?!?/br> “五個?!彪x師弟補充道:“嶺南那邊有個刀客,證道大宗師了?!?/br> “六個?!币恢背聊淖先古娱_口道:“西北有個摧山君,一人擊破一個大宗門,非常強勢!” 姜方卓聽著這話,似要開口。黃衫女卻皺眉道:“這么一算,也不少了!本以為來了個神藏界,可以為所欲為,結果這神藏界居然進階了?!?/br> 藍衫男子就道:“若還是神藏界時,會更加危險,按著殘卷記載,當年此界甚至有化神修士!是旗山宗費盡了心思,各種布局,才能勉強控制住局面?!?/br> 離師弟好奇道:“如何控制?” 陳淵心中一動,想到了傳聞中的升仙臺。 云師兄卻搖頭道:“沒有這部分的殘卷。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四百多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既造成了旗山宗的衰敗消亡,也令此界沉寂封閉了二十多年,還影響了此世之人的血脈,才讓吾等有了制約之法?!?/br> 說到這,他環視一圈:“好了,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柳師妹,”姜方卓突然問那紫裙女:“你剛才提到了摧山君,關于此人,你還知道多少?” “嗯?”陳淵一下來了精神。 紫裙女略顯詫異,道:“我只聽過他的名字,他在西北、秦川非常有名,最近幾日被這里的人推崇是天下第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