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喏!” 等傳訊之人一走,他又對王誨道:“黃粱道乃是西部大宗,得知州去安撫,另外,還要搞清楚怎么牽扯到將軍的?!?/br> “知道了?!蓖跽d點頭埋怨道:“這群宗門的,一個個都是不安定之人!跑到兵營去犯事了!出了事,還得咱們過問!” 寬敞的議事廳中,潘殷強自維持著冷峻人設,但凌亂的發絲和衣衫,以及急促起伏的胸口,卻顯示出了他心中的不寧。 自他與同門,被保護著從軍中離開,抵達黃粱道的這處別院,過去了近一盞茶的時間,才算平靜下來。 此時,這屋中不算他,還坐著六人—— 曾柔娘、盧露、王誨、白慕白、一名灰袍老者,以及渾身不自在的張雀。 灰袍老者正笑著對王誨抱拳:“這次真是多謝王知州,否則潘殷他們幾個在兵營中,怕是要出事端?!?/br> 王誨擺擺手道:“金長老客氣了,你要謝啊,得謝曾家侄女和張都頭,是他們護著貴門弟子出來的?!?/br> “這個自然,自然?!?/br> 這灰袍老者便是黃粱道北宗的長老,名喚金隼,這次是隨同冷峻青年潘殷一行人同來,不過他直接到了這處別院,沒有去兵營。 這會跟王誨致謝后,轉頭就訓斥潘殷道:“你也是胡鬧,兵營重地,豈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潘殷面色一變,壓著心中委屈和惱怒,沉聲道:“弟子何曾放肆?只是就事論事,想要告知他們那振武將軍乃是他人假扮的,就惹惱了他們!” “好小子,還敢說!” 張雀從座位上一躍而起,也不覺得不自在了。 王誨都臉現怒氣,道:“金長老、潘君,我自來敬仰貴宗,但你等卻可仗著黃粱道的名聲,就信口開河!陳將軍,怎么就是假的了?” 曾柔娘更是語氣冰冷:“溪林一戰,振武將軍力挽狂瀾,救了西北兵卒,這是實打實的戰績、恩情,不容旁人質疑!你方才已經說過一次,若不是顧慮將軍名聲,我根本不會助你離開!” 潘殷一愣,看著在場的諸人——知州王誨臉有怒意,供奉白慕白搖頭嘆息,張雀對自己怒目而視,連自家師妹盧露,都面露不滿。 那假將軍的威望怎么這么高??? 金隼見狀眉頭一皺,暗道不妙。 他是宗門出身,未曾歷經行伍,但知道眾怒難犯,趕緊道:“潘殷,話不要說的不清不楚,把前因后果說清楚?!比缓笥謱Ρ娙诵Φ溃骸案魑?,稍安勿躁?!?/br> 潘殷回想起自己在軍陣中的情況,知道厲害,于是也放低語氣:“這事要從幾日前說起,我黃粱道有位執法長老在去鹿首山君府上做客時,遭遇了不幸!” “他被鹿首山神給宰了?”張雀眉頭一皺,做出了推理。盧露臉色微變,問道:“和振武將軍有關?” 潘殷看了她一眼,沉聲道:“不光肖長老,鹿首山君也一樣被人殺害了!兇手,正是你們口中的振武將軍!因著盧露寄來的信,上面描述了他的身形特點,也說了其出現時機,正好與那兇徒能一一對應!此番我等來,其實也是要驗證一番,誰曾想,他先就跑了!” 王誨手上一抖,問:“可有證據?” “有西岳神庭的神君作證!”潘殷見眾人表情,覺得扳回一局,表情稍霽。 “神道不可欺,莫非是真的?”王誨的手抖得更厲害了,道:“可神祇有神道護持,又怎會殞于人手?而且無緣無故的,怎會有人弒神?” “所以此人根本不是振武將軍!乃是一兇徒!”潘殷自覺是抓住節奏,“他殺害了山神后,更是將鹿首山神位連根拔起,將公器收為私有,帶著神位,跑了!” “帶著神位跑了?” 金隼抓住時機,補充道:“山君乃是地祇,神位根植于山川,一得神位,就要受到約束,豈能說走就走?更不要說公器私用了,除非……” 王誨問:“除非什么?” 曾柔娘正色道:“除非能推山倒岳,破了大山之勢,方能將神位從根基中摘出來!” 眾人聽到此處,先是一片嘩然,繼而回想到此番戰況,便暗道原來如此。 潘殷的聲音逐漸沉重起來:“若非如此,金師伯這等人物,又豈會親自下山?就是為了防止那兇徒……嗯?盧師妹,你那是什么表情?” 他卻是見到曾柔娘、白慕白、盧露、張雀這四人都是一臉懷疑模樣,方才有此一問。 盧露欲言又止。 張雀卻不慣著他,直白說道:“既然我家將軍這般厲害,連山都能翻過來,就來這么一個老頭,頂什么事?” “無禮之徒!還你家將軍,你可知……”潘殷正待再說,被金隼攔住。 這老者笑呵呵道:“這位壯士有所不知,這篡奪神位,除了翻山斷脈,也能以秘法抽取靈脈,巧取豪奪……” “那不可能!”張雀搖搖頭,“我家將軍今日又炸了一座山,就他這性子,能巧取豪奪?不把山反過來,那都不對勁!” “什么?” 金隼眉頭一皺,不妙之感越發強烈。 潘殷還待嘲諷,旋即注意到幾個戰場歸來之人的表情,心里“咯噔”一聲。 盧露嘆了口氣,這才道:“金師伯、三師兄,你等來得晚,不知今日之戰的過程……” 當下,她便簡略的將今日所見,說了一遍。 當聽到骸道人布下大陣,要坑殺三萬人,被那位振武將軍連著腳下的山丘一起給揚了后,金隼都無法鎮定了。 “御劍殺人?指光通天?一拳開山?這等說辭,未免太過離譜,簡直是傳奇故事一般!” 便是王誨都暗暗點頭。 這哪是離譜,簡直就是離譜! 可等看到戰場歸來的四人,表情一個比一個嚴肅,連白慕白都是一般模樣,他不由愕然。 “白真人,此事當真?”金隼深吸一口氣,額頭有冷汗流下。 “自然是真的?!卑啄桨酌媛痘貞浿?,“那等風采,白某也是生平僅見,怕是只有傳說中的大宗師、陸地真仙之流,才能與之比肩?!?/br> 金隼頓時冷汗淋淋。 他對上骸道人,都未必是對手,若那假將軍真這般兇殘,那……那確實打不過。 但…… “神庭明明說他是氣血九重,最多以秘術短暫爆發出先天之力,怎會有如此大的出入?總不至于要坑我黃粱道吧?” 事關自身性命,金隼不敢托大,怎么都得先調查清楚再說。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對眾人道:“請諸位暫且忘卻今日之事,待我回稟師門,找到摧山君的蹤跡,再說其他?!?/br> “摧山君?” 金隼勉強一笑,道:“此是神庭予那人的名號!本以為……唉!” “摧山!好霸氣!正合我家將軍!”張雀心潮澎湃,“鹿首山神倒行逆施,山上多妖鬼,山下無人煙!如此惡神,殺了,那是為民除害!殺得好!” 金隼、潘殷哪有心情反駁,等送走一行人后,慌忙找人去打探溪林一戰的虛實。 其實根本不用他們刻意去問。 很快,這一戰的消息就傳到了西北各處,引起了軒然大波! 第36章 處處皆尋君,君在 赫城。 荒人的西北統領那落眥臉色鐵青,盯著一本書冊,久久不言。 此乃削株冊,用來記述對荒人威脅甚大的人物。 那落眥盯著的,正是“振武將軍陳世集”。 “連骸上人都飲恨,有此人坐鎮西北,族中若無強者來援,無頂梁柱坐鎮西北,則此地危矣!” 他讓人拿來了筆墨,寫了一封信! “立刻送去上都!親自交予兄長!” 隨后,他又召了部屬過來,吩咐道:“最近這段時間,收縮防線,管束人手,不要輕易出兵了。另外,著人去尋那個寧人將軍!不管是人也好,生平也罷,他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竟是真的!” 看著手中描述溪林一戰的書信,金隼臉都白了。 “神庭誤我!神庭誤我!差點便走上不歸路!” 感慨幾句后,金隼深吸一口氣,道:“我得回山……” “師伯,這就回去?”邊上,同樣臉色發白的潘殷一愣,下意識的就要反對,但話到一半,也不知如何去說。 “以咱們現在這點人手,對付此人,不夠?!苯瘀罁u搖頭,表情鄭重。 潘殷眼中一亮:“師伯是打算再請人手?” “我打算將這事告訴南宗!”金隼撫須冷笑,“他們不是自詡道術無雙、力壓北宗嗎?正好,讓他們去找人吧!” 潘殷愣在原處。 金隼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道:“北宗弟子的命,也是命。你在這一代弟子中排行第三,都不是首席,就沒想過如何才能更進一步嗎?” 潘殷張開嘴,卻不知說什么,但內心大為震撼。 金隼也不理他,安排起歸程事宜,又找了一個弟子,讓他去城主府告知一聲。 “殺了黃粱道的長老,奪了山中君的神位,這殺性也太大了,真要立他的名頭,說不定會被牽連!” 另一邊,王誨一回府上,就在靜室中,將聽聞告知了劉一圣,愁眉不展。 劉一圣思索片刻,卻道:“殺性大才好,兇名在外,都知道陳將軍百無禁忌,連神庭都不放在眼里,旁人想要對咱們動手,必然有所顧忌?!?/br> 王誨卻道:“就怕神庭來過問!” 劉一圣老神在在,說道:“神庭若來過問,問的是摧山君陳深,和咱們振武將軍陳世集有什么關系?” 王誨滿頭的問號:“不是給你說了嗎,他是個假的?!?/br> 劉一圣卻道:“主公,你說,有這么一個人,憑一己之力,退荒人幾千兵馬,能御劍騰空誅滅兇名赫赫的骸道人,他會去假冒一個西來的少年將軍嗎?” “你這么一說,是這個道理,難道……”王誨眉頭舒展,“他其實是真的?” “真還是假,并不是問題?!?/br> 劉一圣意有所指:“神庭雖然厲害,但神位限制多,山神困于山,河伯守在河,城隍更是困于人念!只要振武將軍能在山壓山,在水制水,在城不懼于城隍,神庭要對付他,其實也難!當然,吾等凡人,看不透神道玄奧,人家或許還有其他手段,但真到了時候,主公認個錯便是,畢竟咱們尊的是振武將軍,而非摧山君?!?/br> 王誨想了想,一扯袖子,露出了個大拇指。 “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