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不錯,”過來報信的張雀滿臉苦色,“將軍得了消息,便說要親自過去打探,還說其他人無需摻和……” 他滿是懊悔,覺得是自家將軍體恤兵卒,不愿意讓自己等人涉險,才以身相代! 歸根結底,是自己這些人不成氣候,拖累了將軍! 陳綿很快消化了這個震撼性的消息,假模假樣的道:“陳將軍糊涂??!張雀,你怎么不攔著?任憑他任性!少年得志,難免恣意妄為,但張雀你是老兵了,也不知道輕重?” “我哪勸得住將軍!他看了軍令內容,知道了位置,立刻就動身了,想攔也沒機會??!”張雀的臉色更苦了。 陳綿還待再說。 但曾柔娘打斷他道:“此事牽扯西北安危,不能因一時恩怨而亂了局面!先搞清楚情況再說!” “侄女說得對!”陳綿趕緊點頭稱是。 曾柔娘又道:“不過,振武將軍此舉確實太兒戲了,為將者,身兼一軍之魂,牽扯諸城安危,理應坐鎮中央,排兵布陣,豈能親身涉險?”她搖了搖頭,“他這是根本沒有為將的覺悟!陳叔,你趕緊安排人手去阻攔!趕緊把人帶回來!” “好,這就去安排?!?/br> “陽剛氣血既得,活尸也研究的差不多了,芥子錦囊帶在身上,也就沒必要和軍隊綁定了。不過,那么多人將念頭寄托給我,這是不小的因果,離去之前,為他們探究一番,也是應有之義?!?/br> 陳淵身若疾電,在林中穿行。 “荒人剛退,就出現了隱秘據點的情報,再聯系上血煉活尸的未竟之意,不能不讓人懷疑,是有人在故意散播消息。正好借著機會,試探一下對方的虛實,無論是何打算,都要盡可能的搜集情報?!?/br> 循著軍令中提及的路線,他很快來到了溪林地界,在離著目標三十多里的地方停下,找了個高大樹木一躍而上,雙眼之中閃過金芒。 視野中煞氣涌動,又有諸多靈氣聚散。 “奇怪,靈氣充沛,可以說是修行寶地,偏偏又有兇煞之相,顯露出絕地跡象!這地方果然有古怪,不是單純的荒人據點,很可能是個陷阱,但需要細細搜索,只是目前這個情況,一不小心就要踏入陷阱?!?/br> 收回目光,陳淵沉吟片刻,亮出了禍虬劍。 “金睛眼雖能望氣,但不能大范圍的細細感應,好在有個折中的辦法?!?/br> 念頭落下,他左手捏了個劍訣,神道之力灌入禍虬劍中。 嗡! 劍刃迸射光輝,然后一飛沖天,化作一道寒芒,瞬息而去,環繞徘徊,以神道之力拓印周遭景象,待得幾息之后,便就歸來。 陳淵劍中的神力攝取回來,方圓百里的景象當即倒映心中,讓他發現了許多細節,更有諸多隱匿的荒人隊伍,其中還有個熟悉身影。 “之前荒人攻金城時,就有這個女人,好像是個荒人供奉,趁亂跑回去了。她算是高層,應該知道不少內情,就你了!” 花寄奴這幾日心情緩緩平復,逐漸從攻伐金城的驚惶中解脫出來,正領著一隊人手,在林中巡查。 “只要我不去主動涉險,危險就找不上我?!?/br> 她已經打定主意,最近這半年,都離金城遠點。 “不光金城,”她邊走邊盤算,“難保那人不去支援其他城池,所以這最近攻城的事,都得少跟,就算去,也得躲在后方。當然,最理想的還是這樣的巡查任務?!?/br> 看著郁郁蔥蔥的密林,花寄奴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這里雖是為西北聯軍準備的陷阱,但在寧人大舉來攻之前,都是安全的!” 她覺得如今的自己頗有運籌之能。 “這種隱秘之地,最多來幾個斥候,而那兇人一看就是統領、統帥,他總不至于好端端的中軍不坐鎮,反而來這探查吧?嗯?” 正想著,花寄奴后背一涼,不知怎的,生出幾分不祥之感。 “怎么了?” 念頭未落,就聽得身后一聲驚呼! “敵襲!” 等花寄奴轉過身去,身后的十幾名荒人兵卒已經全部倒下。 遠處,正有一名道袍少年緩步走來。 花寄奴瞪大了眼睛,仿佛白日見鬼。 第27章 先天之罠 “此處看似尋常,其實是骸道人安排的血煉之地,泥土深處有鮮血勾勒的陣圖,侵染甚深,難以根除!” 不用陳淵逼問,花寄奴就一五一十的將知道的事,都抖露出來。 看她這么配合,搞得陳淵都不好說什么重話,于是兩人便心平氣和的問答,仿佛老友相見。 “這骸道人能將這么一大片溪林,都拿來作為祭煉之所,怕是耗費了不少人力?!?/br> “骸道人與吾等不同,資格甚老,在荒人中極有威信,荒人在西北的主事人,有時都會就軍政大事請教他?!?/br> 陳淵沉思片刻,又問:“這么大片的地方,他準備要坑多少人?又是哪里的人?” “自然是西北聯軍!”花寄奴見陳淵表情嚴肅,就進一步解釋道:“他的原話是‘能引多少,就是多少,但要趕在月圓之夜,盡數引導過來’?!?/br> “月圓之夜?”陳淵估算了一下時間,“那不就是五天后?這么短的時間,根本聚集不了多少人,難道他的目標,放在距離最近的金城上?就逮著一個地方使勁薅?” 花寄奴遲疑了一下,但見陳淵一抬左手,趕緊就道:“荒人經營西北也有些年了,拉攏了不少寧人內應,這次為了配合骸道人血煉,就動用了不少內應,主要就是編寫求援信,再讓內應居中配合,令各城派出人馬過來,先前攻打金城,其實就是計劃一環,想引來援兵的,沒想到……” 她偷偷看了陳淵一眼。 陳淵卻道:“既然金城之圍已解,求援信還能有用?” 他想到了曾柔娘,既然隴城都派人來了,其他幾座城池,理應也知道了金城的情況。 “西北的事,一團亂麻,”花寄奴又貼心的介紹起來,“所謂的西北聯軍,名義上是聯盟,其實各自為政,都有自己的打算。甚至同城的政務和軍務,有些都互不統屬,各有心思,勾心斗角,利用這些,又有內應使勁,拉出個三五萬人的聯軍過來,根本不算難事!” “想一次祭煉三五萬人?好大的胃口!他骸道人不怕折損陰德,厲鬼惡魂反噬?”陳淵聽到這,不免意外,這架勢放到洞虛界都稱得上是魔頭了,真讓他辦成了,侵染了萬人血魂,這片地方得化作血煞惡xue,說不定都能滋生先天魔魂! 莫名的,他想到了想要用活人煉丹的鹿首山神,忍不住道:“這的人,怎么都喜歡煉活人?” 花寄奴訕訕一笑,道:“我與骸道人關系一般,對此也有微詞。此人很是神秘,來歷眾說紛紜,有說他是前朝將領復生的,有些說是將領的尸身修煉成精的,也有說他本是一具無名老尸,在一處煞氣中發生了尸變,成就了尸王!” 陳淵眼皮子直跳,這既視感太強了。 他獲得這具身體時,就差點尸變,靠著九轉尸解篇才擺脫了困境。 但正因如此,陳淵很清楚,天生地養的尸王是何等強橫! “尸王一旦成型,起步就是煉己筑基大圓滿!只不過受本能驅使,心念如野獸!但那個骸道人明顯是思維清晰的,這就意味著,此人若是尸王,那至少已有一甲子、甚至百年道行!才能心智如常,謀劃計算!那便有可能是先天層次的煉精修士,甚至是大宗師等階的化氣修士!再配上神念道術…………” 他馬上意識到了其中兇險,于是問道:“你可知他的功法傳承?這血煉之事,過去可曾做過?” 花寄奴回憶片刻后,搖頭道:“我與他算是同僚,但不相熟,并不知曉他的師承,但此人出手很有章法,應該是有傳承的。至于血煉之事,聽說他沒事就會去祭一村以修行!” 真是兇殘! 陳淵想到了鹿首山外的無人村落,明白了幾分,然后沉思起來—— “這尸修之法的玄妙,都在身體上,只要能得其身,便能一窺究竟,但敵人的實力至少是煉精起步,現有手段未必能應對,偏偏時間又很緊迫,五日之后,圓月血煉,若讓他做成了,怕是修為境界還要再上臺階!” 以骸道人行徑,于公于私,陳淵都要做上一場,大不了跑路就是。 只是以他現在的手段、底牌,勝算不大。 “玄身、神道之力、禍虬飛劍,這些個手段,對付尋常的供奉勉強也夠,但面對百年尸王,就不夠看了,得再做些準備,還得是幾日間就能速成的……” 想到這,陳淵看了一眼花寄奴:“你身為荒人供奉,把隱秘都說給我聽了,不怕他們事后追究?” 花寄奴被看的心里一緊,趕緊道:“等西北聯軍落入陷阱,這些都要泄露,早一點,晚一點,有什么打緊?而且我是供奉,不是兵卒,他們管不了我太多,大不了換一家便是,再說了,他們怎么知道是我告知的?你又不會透露!” “你倒看得開?!标悳Y沒想到這個頭小小的女修,頗有雇傭兵意識,對方這么配合,他也要留點余地,“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得讓你在這昏睡些時日?!?/br> 花寄奴卻急道:“別光讓我昏迷,多少弄點傷口,事后也好蒙混過關?!鳖D了頓,她又補充解釋,“荒人的待遇極好,若有可能,我還是不想換個東家的?!?/br> 點點頭,陳淵捏了捏拳頭。 “好,都依你?!?/br> 幾息之后,將不省人事的花寄奴找個草叢放下,又布置了遮擋之物后,陳淵拍了拍手,目光掃過四周。 “這女修給的情報不少,但都是一家之言,雖然不像假話,但還是得驗證一番?!痹捖?,他還是以飛劍承載神道之念,釋放出去。 這一次,因有提示,所以格外注重溪林各處的生死變化、靈氣消長,結果一番探查后,陳淵眼神凝重,發現情況比花寄奴說的還要糟糕! “整個溪林是個先天之陣!因有幾處靈脈、地脈被人給鑿開了,切斷了地脈、靈氣的循環,我才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難怪一來到這,就感覺靈氣充沛,偏偏重重兇相!原來是被人動了手腳!大陣雖損,只要稍加修補,就能盡復舊觀,再配合血煉之陣,后果不堪設想!” 處心積慮的將一處天然大陣暫時搗毀,就是為了隱藏,那位骸道人的城府心思,讓陳淵暗自心驚! “不過,既然被我發現了,那就不可能盡如你意了!” 一念至此,陳淵當即行動,將神道之力分化幾道,隨飛劍落到林中各處,留存于細微之地,暗中潛伏。 他在洞虛界時,雖不是陣法大家,但也學過不少,再加上在煉氣、煉丹上造詣甚高,對神念的掌控可謂細致入微,這時窺見了大陣虛實,便以精細手法,埋下引子,只等關鍵時刻作為伏兵。 待得一番布置之后,又讓他發現了一處天生靈xue,里面積攢了不少死氣精華! 循著飛劍感應,尋得了那處靈xue,陳淵檢查片刻,就明白過來。 “那骸道人斬斷天然大陣,又布下血煉根基,就好像截斷江流、堵塞河道,就會形成堰塞湖,積攢血煉死氣,等他恢復陣勢,這些積蓄的死氣,就要順流而下,匯聚其陣……” 沉吟片刻,他就有了主意。 “與其便宜了他,讓他血煉成功,更進一步,不如讓我截胡!正好,我也需要在五日內多做準備!” 看了一眼腰間飛劍和錦囊,陳淵有了大致的計劃。 “還是那句話,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撤退路線先備好,然后加強自身。陰屬性的天材地寶一時找不到,玄身無法二轉,就在其他方面下功夫?!?/br> 瞥了一眼左臂,他思緒清晰。 “神力駕馭術法限制多,能虐菜,不能敵強,但可以多煉幾個‘炁符’,再找幾個護身法術,以神力加持,固化在身上。我也不怕消耗,二百年的神力積累,用出來的才叫積蓄,留著,最后被人當成戰利品,那叫資敵?!?/br> 念頭落下,他從錦囊中拿出紙筆,將此處情形寫了個清楚,系在飛劍上,駕馭著飛劍,循著記憶中的路徑,瞬息離去。 “此番打探的消息,還是得及時告知他們,然后我便要閉關了,畢竟時不我待?!?/br> “不可能!消息肯定有誤!” 看著手上皺巴巴的信紙,陳綿大搖其頭。 “按這上面的說法,溪林據點是個什么勞什子的血煉之陣,為的是將咱們都給坑殺了,那得多少人?少說兩三萬??!就算是先天武者,不,就算是四大宗師全力出手,殺個幾天幾夜,也殺不了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的事!還煞有介事的寫出來,可笑!” 旁邊,曾柔娘蹙眉思索了一陣,問過來報信的張雀:“你說這信是振武將軍送來的,他人呢?” 張雀硬著頭皮道:“并未見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