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謝謝神仙哥哥救了我阿母,這個是我阿爸走前留給我的,說是能保人平安,送給神仙哥哥?!?/br> 陳淵一怔,想露出一個和藹笑容,奈何嘴角抽動,最后只能摸了摸小丫頭的頭,道:“謝謝你,我收下了?!?/br> 小丫頭咧嘴一笑,鞠了躬,蹦蹦跳跳的走了。 感受著殘留在犬牙上的純粹愿念,陳淵站起身,準備離開這里。 他身上還牽扯著神道與黃粱道的麻煩,在這里待長了,很有可能給此處再引來災禍,而且他也不想牽扯太多的香火聯系。至于去處么…… 陳淵目光一轉,落到了不遠處正在勞作的張雀身上。 “這些人被疑似活尸之物襲擊過,總歸有些緣由吧?” “張都頭!張都頭!” 正好這時,被陳淵救了母親的青年匆忙跑來。 “金城來人了!說是領著大寧都虞侯的遺令,來召集散落在外的兵馬!” “什么???”張雀僵在原地,臉色大變,“遺令?” 在前往金城的路上,張雀這個看上去兇惡的壯碩漢子,在確定定西軍都虞侯身死后,就滿臉頹氣,眼中顯露迷茫。 陳淵騎著馬,跟在邊上。 旁邊,是此番過來接洽的金城胥吏李定陌。 “能遇到將軍你,實是意外之喜?!崩疃笆莻€滿臉卷須的粗糙漢子,但穿著略顯考究,有綢緞傍身,在陳淵身邊說著,詢問著大寧京師的風貌,也不知是好奇,還是試探。 但陳淵哪知道什么大寧京師的風華,要是問問鹿首山的原生態,他可能還說個一二三。所以,面對百般詢問,陳淵都只是冷漠以對,看得旁人覺得他自視中土人,帶著自傲。 李定陌說了一些,也覺氣氛不對,于是話鋒一轉:“我們西北,固然是比不上江左繁華,但自有一股豪邁氣度!” 說著,他吟唱道:“大漠邊關氣象雄,金戈鐵馬射長空。將星夜動天山月,照見征人骨rou情!” “好詩?!标悳Y很是捧場的點點頭,“何人所做?” “這是當年平西將軍馮鏡、馮大將軍的詩作!”李定陌精神一振,一臉與有榮焉,“這位大將軍一軍西來,百族低頭,生平有諸多傳奇,更是沖破武道樊籠,成就大宗師,乃是我西北有數的陸地神仙!” 陳淵來了點興趣,問道:“不知這位大宗師,與尋常的先天武者比起來,有何不同?” 他聽白裙女子提過天下四大宗師,似乎還與先天武者不同,正好詢問。 李定陌不疑有他,笑道:“先天武者精力近乎無窮,力能撼地,壽元悠長,在天下大部分地方,都是絕頂人物,但大宗師還要更進一步,天人合一,傳說中能氣動山河,還有種種不可思議的本事!” “氣動山河?”陳淵順勢問道:“你見過大宗師?” “這個,沒有?!崩疃暗臍鈩菔諗苛藥追?,“咱們西北上一個大宗師,就是百年前的馮大將軍?!?/br> “百年前?那就是前朝的人物?!标悳Y點點頭,思量著先天與大宗師之分。 “先天武者的精力充沛,壽元悠長,可能是開啟了五臟與精竅,也就是煉精層次的修士,而所謂的大宗師,涉及到‘氣’,八成是化氣層次。那么,先天武者和大宗師加起來,就相當于洞虛界的煉精化氣!” 他暗自思量,對比自身。 “先天也好,大宗師也罷,都強過了一轉玄身,也不知那個骸道人是什么境界,他能駕馭祭煉活尸,興許真有尸修傳承。只有得了尸修正法,才能重指性命,修道問仙?!?/br> 想著想著,陳淵有了計劃。 “先頂著‘振武將軍’的名頭,看能否接觸到活尸,再抽空找找陰陽之寶,盡早晉升二轉。如果被人揭破,就直接離開,也沒什么好留戀的?!?/br> 他又回想起張雀對“振武將軍”的描述。 “年少練武,得皇帝賞識,來西北任軍職,從年歲、條件、出現時機來看,別說,還真有點像我這rou身,但并無佐證。不過,我雖承了rou身,免不了要還因果,那也得是我來主導,有朝一日,既還因果,也斬俗緣,區區凡俗富貴,與我何干?何況,不一定就是那個振武將軍?!?/br> 想到這,陳淵看向失魂落魄的張雀,問道:“你既來接我,可知我名姓?” 張雀一個失神,面露疑惑,卻還是答道:“知道,將軍叫陳世集?!?/br> “陳世集?” 金城的城主府中,知州王誨看著手中傳書,眉頭緊鎖。 “本以為魏遣和幾個指揮使死了,定西軍元氣大傷,殘兵又多在我處,正好吸納整編,結果又蹦出來一個先鋒營指揮使,麻煩?!?/br> 他的幕僚劉一圣在旁輕笑,打開折扇,道:“魏遣既死,定西軍分崩離析,這陳世集指揮使頭銜誰還認?知州不用在意此人?!?/br> “話雖如此,但到底是朝廷派來的人……” “朝廷?朝廷在哪?”劉一圣眉毛一挑,“知州若真的擔心,也有一計,讓這振武將軍去步魏遣后塵便是?!?/br> 王誨搖頭道:“陳世集年紀雖輕,但卻是景陽侯之子,死在西北,后患不小?!?/br> “戰場上刀劍無眼,死了,能冤誰?魏遣都死了,何況一個陳世集?”劉一圣冷笑道:“知州且放心,朝廷不敢追究的,若將咱們逼到荒人那邊,沒了吾等在后方牽制荒人兵馬,那些王侯貴胄哪還能安心在江左吟詩作對?” 王誨沉吟片刻,微微點頭。 第18章 我一個冒牌將軍 呼—— 狂風一吹,黃沙漫天。 前往金城的車馬行了兩日。 自打出了鹿首山地界,過了西嶺,馳道兩邊的植被越發稀少,取而代之的是連天的黃沙。 白日熾熱,夜晚冰冷,更有許多兇險藏匿其中。 陳淵坐在馬車中,閉著眼睛,看似在假寐,但左臂微顫,有諸多神道意念交纏變化,不斷組成許多術法輪廓。 雖然大部分都是甫一出現,便就崩解,但偶爾也有一二留存,只是效用差強人意。但兩日的不斷嘗試,還是讓陳淵找出了幾個能用神力驅動、在此世施展的洞虛界法術。 咚咚咚。 有人在敲車廂。 李定陌的聲音隨后傳入:“將軍,再有半日,就要到了?!?/br> “好!” 陳淵出聲回應,睜開雙眼,淡金色的光輝在眼底一閃即逝。 等他走出馬車,翻身上馬,李定陌立刻靠近過來,又與他介紹西北的風土人情:“……咱們金城在西北九城中,也是一等一的繁華之所,雖然比不上江南水鄉,而且民風彪悍,以武為傲,別有一番風味,等到了地方,將軍就知道了?!?/br> 陳淵問道:“有件事一直沒問,聽說金城有一戶李家,與李君你可有關聯?” 李定陌笑道:“不才正是金城李家子弟,沒想到我們西北李家的名號,都傳到將軍耳中去了?!彼冻鲆桓弊院赖谋砬?,“我們金城的李家,與涼城的賀家,隴城的趙家和曾家,并稱隴西四大家族,族人遍布官府與民間,產業眾多,將軍如果有需要我們的地方,盡管開口?!?/br> “若有需要,不會客氣?!?/br> 呼呼呼—— 忽然,周圍風沙漸急,李定陌就暫時告辭:“我得安排一下,就地扎營,咱們西北風沙大且疾,往往還藏有兇險,有猛獸、妖類混雜,咱們這次是運氣好,一路沒有碰上,但不能掉以輕心?!?/br> 等人一走,陳淵翻身下馬,找了個角度,便凝神朝遠處看去。 他的雙眼之中閃爍著淡金色的光輝,視野中的諸多景象立刻有了變化,層層疊疊的氣影交纏各處,顏色、輪廓各異。 這也是他兩日來的收獲之一,幾次嘗試后,總算是找了個名為“金睛訣”的煉眼法門,不僅適用于法寶之身,還不怎么受到此方天地壓制,車馬勞頓間略微祭煉,就已能看到模糊的氣相。 在金睛訣運轉之下,他很快就捕捉到了藏在不遠處、沙丘后面的兩團妖氣。 “和之前一樣,遠遠打發了吧,省得耽誤行程,越早接觸到活尸,越好謀劃?!?/br> 念頭一動,陳淵左手捏訣,分出一縷神力鉆進了沙土之中,他的神位本就得自山神,與大地相性甚佳,加上這一路上做過幾次,早就駕輕就熟。 “靠近了,等會看我臉色行事?!?/br> “大哥,這次是劫道,還是擄人?還是既劫道又擄人?” “都是大老爺們,擄個蛋!” 沙丘之后,兩個妖類嘀嘀咕咕,正準備動手。 突然! 嘩啦啦! 沙地一旋,沙土下陷! 兩個妖怪還沒反應過來便失陷其中! 隨后,一股浩蕩神威從沙土中透射出來,驚得兩妖瑟瑟發抖。 “大哥,這是有高人??!” “那車馬里面有厲害人物,看走眼了!” 到底是干多了無本買賣,經驗豐富,兩妖馬上就想通了關鍵,對視一眼,哪里還敢擅動,就在沙土中憋著,半個時辰后,那股威壓散去,試了試掙扎,見不再有禁錮,這才趕緊爬出來。 “大哥,太嚇人了,踢到鐵板了!” “晦氣,晦氣,趕緊收工?!?/br> 正想離開,忽有一道金光落下,竟是一張黃金符箓,懸在兩妖跟前。 他們一見,就知厲害,趕緊跪地口呼:“請圣君訓言?!?/br> 話音落下,符箓散開,化作一列文字:“有鹿首新君,叛神庭而自立,劫神位而遠走,其人神威甚重,若有察覺者,當及時上報!” “領命!” 待得二妖抬起頭來,金光散去,異象皆無。 “大哥,這個,剛才震懾你我的好像就是神威,莫非圣君要抓捕的,就是……” 另外一個妖怪突然問道:“剛才那人嚇人不?” “嚇人?!?/br> “嚇人你還想著舉報?嫌命長?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們是辛苦討生活的,風餐露宿,游牧而居,根本沒見到什么神威,懂了嗎?” “懂了,懂了,不愧是大哥?!?/br> 半日之后。 陳淵所在的隊伍,終于來到了一座大城近前。 “此番運氣著實不錯!”遠遠看著金城的黃土石墻,李定陌心中大定,對陳淵道:“去的時候,還遇到了妖類劫道,為此散了不少錢財,還有人受傷,沒想到回來時這般順利?!?/br> 陳淵微微點頭,卻已顧不上他,而是運轉金睛訣,遠望金城,心中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