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節
“然也!” 黃權贊同說道:“封鎖淮水上下,屏蔽壽春水道,足以斷絕壽春與外聯絡。然統率東西二軍者,需督帥之才,具有靈活機變之能。今西有陸車騎坐鎮,東之汝口、陽淵尚缺督帥坐鎮!” “嗯!” 霍峻微微頷首,說道:“坐鎮汝口、陽淵者,我意屬龐豫州。不知士元可敢擔此任否?” 龐統遙領豫州刺史,一旦壽春被大漢所取。以南漢今下之狀況,大概率會拿出壽春為豫州領土。故而龐統當下的豫州刺史,即將從虛職轉成實職。 為了自己的官職,龐統必然會打起十二分精神。當然目前南漢當下的將帥情況,讓黃權坐鎮汝口也是可行。但是龐統久居淮西,對淮西地形比黃權了解的深。 故而從多方面來說,讓龐統坐鎮汝口、陽淵,率軍封鎖壽春的上游,屬于諸將中最合適的人選。 龐統出席領命,說道:“統愿領兵西進,坐鎮汝口、陽淵!” “善!” 霍峻點將說道:“今除士元本部外,將軍太史亨、全琮、陳越三將隨之西赴,合計兩萬兵馬,務必守住汝口、陽淵。如賊兵勢大,當速速上報大營?!?/br> “末將領命!”四人沉聲應道。 “當下西面之敵有士元牽制,而觀東面之敵,則會從潁、泗二水來援。泗水之敵,我已命將軍霍篤率兵萬人北上下邳,令其牽制青、徐兵馬。今下唯剩潁水之敵?!?/br> 霍峻看向陸遜,說道:“潁水之敵,需過下蔡而后西進。今下蔡雖被魏軍所據,但硤石、雞頭、潁口尚在伯言手中。伯言率三萬兵馬固守以上三地,如有不能料理之變化,君當速報與我!” “諾!” 陸遜沉聲領命。 “高翔何在?” “末將在!” 霍峻吩咐說道:“壽春以西,八公山上有一山城,今將軍領兵五千前往奪之!” “末將領命!”高翔應道。 “關平何在?” “在!” 霍峻讓關平上前,指著輿圖上的陽石城,說道:“壽春之西南,有水陸之城,其名為陽石城。坦之率兵征之,當破此城?!?/br> 關平記下輿圖上的陽石城,問道:“敢問大司馬,可有破城之限?”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盡量保全士卒性命為上,最晚不可過兩月?!?/br> “諾!”關平領命道。 霍峻從席上起身,吩咐說道:“徐盛率本部屯守淮陰,如有異動,速報本督。蔣濟率老弱留守,梳理俘虜魏卒,以及所得輜重錢糧,合計成冊上報。余者諸將明日隨我渡洛澗水,重圍壽春城?!?/br> 繼而,霍峻臉色肅然,手按劍柄,說道:“魏軍雖已敗走,但諸將萬不可懈怠。是役伐壽,必下其城!” “諾!”眾將轟聲而答。 第607章 紂 桀之主 時至春夏之交,江淮從晴轉陰,雨水直下,淮水漸漲。 義成魏寨,因江淮魏軍潰散俱敗,江淮風云變化,寨中軍士無不肅然戒備。 中軍大帳附近,因曹丕染疾之故,里外三圈皆是控衛的甲士們,守備格外森嚴。 眾文武至中帳議事時,不知曹丕身患疾病,還以為是因淮南兵敗之故,未有過多詢問。 此時,驃騎大將軍曹洪縱馬至中帳不遠,而后在侍從的牽馬下,與滿寵、王凌等諸將風塵仆仆地邁步入帳。 許褚帶著甲士們收繳了曹洪、滿寵、王凌等將的佩劍,仔細檢查了一番,方才讓人放行。 期間,曹洪臉上雖不樂意,在也算明事理。待被放行之后,曹洪便看到陳群、鮑勛等不少文武都在帳外等待。站在最前方者,便是尚書令陳群,其臉上帶有愁容。 陳群見到曹洪,微微愣了愣,隨即快步迎上。 “陳令君!” “見過曹驃騎!” 陳群向曹洪拱手施禮,說道:“今形勢板蕩,幸將軍指揮有方,臨危不懼,方能得保大軍!” 相比全軍覆沒的淮南魏軍,曹洪在燒毀營寨后,率軍士向西撤軍,因沿途上未有遇見漢軍追擊,其與帳下兵馬除了損失輜重、糧草外,余者并未折損。 淮北三萬人馬全身而退,對當下正身處動亂中的魏軍,無疑是最大的好消息。 當然曹洪的全身而退,當要感謝陸遜,其本欲沿途追擊曹洪所部。但因受霍峻吩咐,唯有放棄追擊曹洪,而是西進直取硤石、雞頭、潁口等壽春外圍城戍,為壽春之戰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 曹洪看了眼大帳,問道:“今陛下怎么樣?” 陳群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因文烈將軍身亡之故,陛下哀痛不已。近日以來精神有些疲憊,醫師正為陛下施針養身?!?/br> 曹丕患病瞞是瞞不住,為了后續的診斷治療。曹丕特讓孫資向外放出風聲,言他是因精神不佳,而非肝陽上亢。 曹洪微嘆了口氣,說道:“霍峻從合肥發兵,舟舸直出肥水,以奔騰之勢,火船直擊浮橋,如天雷乍鳴,防不勝防。僅可惜了文烈、俊林、宣高等將軍,以及洲上、淮南諸部兵馬!” 陳群猶豫幾許,說道:“曹驃騎,俊林、宣高二將軍降賊了!” “俊林降賊了?” 曹洪先是驚嘆了一聲,而后沉默下來。 夏侯儒在宗將中不論是才能,亦或是名氣,都算不上出眾。與夏侯尚、曹真、曹休屬于是宗室二代子弟。余者三人隨著才能陸續歷練出來,外放出去都督一方,唯有夏侯儒不被曹丕重視,出任中層軍官。 縱夏侯儒才干及名氣,在宗將中說不上高,但他始終是曹魏宗將。今夏侯儒歸降,讓不少人感到意外,甚至認為他血性不及曹休,拿曹休的血性去抨擊夏侯儒膽怯無能。 良久之后,曹洪嘆氣說道:“臨難當頭,能不畏死者少。于禁尚且膽怯偷生,何況夏侯儒、諸葛誕乎!” 事情發展到當下,曹洪亦能漸漸理解當初于禁為什么投降。人到一定歲數,便喪失了血勇之氣,何難說像之前那般不畏生死。曹仁固守樊城時,因洪水圍城,他都想逃命,更別說尋常人了。 今下曹洪把他代入夏侯儒環境下,在四面皆敵的環境下,說不準也會選擇投降。 陳群臉色略有所動,說道:“形勢危機之時,曹驃騎不宜輕言此語!” “多謝提醒!” 曹洪意識到自己話有些欠妥,則向陳群致歉。 眾人在帳外等了又停,終在孫資的通知下,得以進入大帳。 “臣拜見陛下,愿陛下御體安康!” “免禮吧!” 曹丕精神比之前好多,坐在榻上,伸手憑空虛扶望眾人,說道:“朕非染疾病,實為精神不佳。今有良醫診斷,身體不日將好,有勞諸卿掛念!” 頓了頓,曹丕問道:“以下水賊可有動靜?” 劉放趨步出列,說道:“稟陛下,得陸遜率兵接應,水賊舟舸齊向壽春進發。龐統率兵過壽春,直而向西,似乎有兵進汝南之念。我軍今下當速調兵馬,南援壽春?!?/br> 劉放話音剛落,滿寵披甲而出,說道:“稟陛下,龐統率兵向西,以臣之見,非意取汝南,而是欲據汝口、陽淵水路要沖,從西遏我軍南援兵馬?!?/br> “今霍峻令陸遜東守硤石,分讓龐統西據陽淵,可見霍峻意在絕道,有圖謀壽春之意。望陛下戒備,速發兵馬南援!” 滿寵在汝南呆了那么久,一眼看出霍峻的意圖。西進攻略汝南,因道路問題,霍峻暫時還做不到。此番龐統西進,唯有去搶占西面險要。 中原大軍兵馬南下,實際上都是沿河流南下。從潁水、汝水、渦水、泗水至淮河流域,故而欲絕壽春與外界的聯絡,首要封鎖住潁、汝、泗、渦注入淮水的河道口。 一旦封鎖了河道口,淮水河道成為漢軍內河,其壽春也將陷入孤立無援的狀態當中。如此布置不算陰謀,而是根據地理形勢布置出來的陽謀。 “南援壽春?” 曹丕嘴角有些苦澀,說道:“邵陽洲萬人降賊,淮南六萬軍民覆沒。今唯剩江北四、五萬殘兵敗將,且因久戰之故,士氣衰竭,恐無法再與賊軍爭鋒!” 欲解壽春之圍,關鍵在于兵馬。今別看魏軍可用兵馬還有四五萬,但正兒八經士氣正盛,還能與漢軍作戰的軍隊,恐剩不了多少人?!笆?!” 滿寵沉聲說道:“陛下,今精銳雖折損大半,但如能讓壽春守上半年,或是更久。待陛下奮發圖治,引河朔之兵南下,未必不能解壽春之圍?!?/br> 用時間拖和磨,為曹魏爭取重整兵馬的時間。當然這關鍵之前提,即壽春不能被霍峻速通,或是說曹魏國內不能發生其他事。 曹丕捋著胡須,問道:“諸卿以為如何?” 眾人彼此互看,不知該怎么回答。 兗州刺史王凌出列,說道:“稟陛下,我軍今在荊宛、青徐各有數萬人馬,如能cao作得當,或能擊退霍峻!” “不然!” 滿寵言語有力,說道:“青徐之兵有下邳牽制,其兵無法至淮。至于荊宛之兵,以寵觀之,水賊必會趁勢出兵牽制。今陛下如欲動兵,唯有抽調河朔之士南下,以補中原之虛!” 有下邳城在,青徐兵馬注定發揮不了太大作用。 昔曹cao在世時,為御霍峻北侵,實際上制定了諸城互保的方針,即壽春至瑯琊,城壁互望,一城受圍者,諸城云集而救。然隨著霍峻兵破下邳,打殘淮北諸軍。曹cao所指定的方針,則是隨之流產。 且隨著霍峻大破魏軍,令曹魏機動兵力元氣大傷,青徐兵馬注定無法輕離本地州郡。 曹丕眉頭緊皺,心情實在不好,問道:“那今下當如何是好?” “稟陛下,往年之際,從三月起,陰雨連綿,淮水將會暴漲七丈之高。三月至七月之間,淮水常會肆虐河畔,無水師舟舸,不足以與水賊作戰?!?/br> 劉曄沉吟少許,說道:“以當下之形勢,當速令南征諸軍罷兵歸淮。而后陛下下詔讓徐將軍固守壽春,以待援軍南下解圍!” “且當下賈豫州不幸戰沒,宜當速委豫州刺史,令其坐鎮淮北,整頓豫州兵馬,屯兵險要,以窺水賊諸軍?!?/br> 劉曄提出的幾項建議,幾乎是針對當下的形勢而作出的判斷。打是不可能再打,淮南諸軍覆沒,洲上兵馬盡降,魏軍南征兵馬折損超過半數。 除了折損的兵馬外,魏軍損失的輜重、錢糧不計其數,淮水兩岸沿途丟棄的物資幾乎可堆成一座小山,蔣濟統計都統計不完。 同時因大敗帶來的負面影響,豈能那么簡單能消除。今下營中軍士士氣低迷,人心思鄉,哪里還有打仗的念頭。 接下來,江淮還將進入可怕的雨季,淮水暴漲七、八丈之高,從地形水勢的角度去考慮,魏軍已無法與漢軍作戰,更別說解圍了。 “豫州刺史?” 曹丕沉思良久,看向汝南太守滿寵,說道:“伯寧久居汝南,不知欲以何治豫州?” 滿寵躬腰而答,說道:“陛下,今鐘離兵敗,各部軍士損失慘重,母不得子,子不得父,民心動蕩不安。故臣以為首要之事,在于安撫人心。人心大安,則能與寇爭鋒!” “安撫人心??!” 曹丕握拳而嘆,說道:“伯寧之語甚佳,今且由君出任豫州刺史?!?/br> 說著,曹丕看向曹洪,說道:“今鐘離兵敗,朕恐洛陽動蕩,朕需不日歸京。而江淮之地,霍峻率兵肆虐,日夜不安。且由曹驃騎領兵坐鎮淮北,伯寧一同確?;幢本謩莘€定!” 曹洪躬身作揖,說道:“末將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