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節
少頃,陸遜招眾將集結,而后下令陳式、鄧賢率兵萬人乘舟而進,搗毀浮橋。 次日,陳、鄭二人奉命出戰,直取邵陽洲浮橋。魏軍水師當即出營作戰,不同于上次用火攻,魏軍舟舸停泊在邵陽洲附近,而后用弓箭迎擊。 兩軍從上午戰至中午,曹休乘機率軍中精銳乘舟突擊,且雜以火船。 陳、鄭二人兵馬不精,面對曹休突然襲擊,以及火船突擊,不能抵擋,鳴金敗走。 不巧的是撤軍途中起了大風,鄧賢所部舟舸被吹到岸邊,曹洪趁機率兵擊之,除了千余名軍士逃脫外,鄧賢與其余軍士因來不及走脫之故,被魏軍擒殺。 是役,將領鄧賢被殺,漢軍被魏軍擒殺四千余眾。加上上次兵敗邵陽洲,漢軍死傷被擒者,不下八千人。 取得如此戰果,曹休歡喜不已,當即將鄧賢的人頭與俘虜兵馬送至淮北大營,且雜有一封繼續作戰的奏疏。 淮北,義成。 大帳中,曹丕聽著使者上報的戰果,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 “陛下,賊將鄧賢人頭在此!” 侍從捧著木盒,說道:“今下是否打開?” 曹丕看了眼散發腥臭的木盒,擺了擺手,笑道:“傳首諸營,以揚我軍兵威。今日之斬俘,亦要一并宣揚與諸營?!?/br> 曹丕本想因折損嚴重而撤軍,不料今時卻來了波大捷,真就令他歡喜不已。 “恭賀陛下!” 陳群與文臣們起身,向曹丕拱手慶賀道。 “哈哈!” 曹丕從榻上起身,謙虛笑道:“鐘離未克,今之斬獲,僅是小捷?!?/br> 說著,曹丕手扶腰帶,笑道:“朕托大事與曹揚州,今曹揚州終未負朕之期望?!?/br> 侍從趁機奉上奏疏,說道:“陛下,曹揚州上疏,求能否寬限時日,令其破鐘離城,以全其功?!?/br> 曹丕伸手接過奏疏,瀏覽其上內容。 卻見曹休在奏疏里,針對劉曄質疑的邵陽洲浮橋問題,曹休有了應對之策,即加固加高邵陽洲浮橋,修繕洲渚上的軍營,以防止漢軍繼續突襲邵陽洲。 且曹休制定新的攻城方案,他將在南面營復造土山,以分鐘離城兵力,至二、三月土山成時,多面夾擊鐘離城,必能克之。 期間,如若下雨,則率兵圍守;天氣晴朗,則率兵進攻。水陸二圖,以二月為限,他必能破城。 手揚奏疏,曹丕謂左右文武,問道:“曹揚州欲請寬期限,容他破城,不知諸君以為如何?” 說著,曹丕看向劉曄,說道:“卿所憂邵陽洲浮橋之事,曹揚州言可加固加高浮橋,而后嚴備邵陽營寨。今日之役足可見邵陽洲布置嚴密,縱水賊善舟舸,亦無法圖之?!?/br> 見曹丕有繼續作戰之念,劉曄不好再多說什么。 “今曹揚州有再戰之心,卻不知陛下之意?”衛臻問道。 曹丕拿著奏疏踱步,說道:“今非賊不愿解圍,而是因我軍布防嚴密,難以有所圖。鐘離城或如曹揚州所言,兵少而力微,難以久守,故方有水賊解圍之故事。當下若益兵而急攻,必能克之?!?/br> 思慮少許,曹丕說道:“執金吾臧霸久居淮泗,今可令他率兵渡淮,與曹揚州商討破城事宜?!?/br> 自朐山之敗后,臧霸被曹丕擼掉徐州刺史職務,改任執金吾。今下為了破鐘離,曹丕決意起復臧霸,讓他協助曹休破城。 頓了頓,曹丕看向劉放,說道:“擬詔與曹揚州,令其再接再厲,務必在二月之時,攻破鐘離城?!?/br> “諾!” 鄧、陳兵敗之事有利有弊,雖如陸遜之意,成功堅定了曹丕破鐘離的信念。但因突如其來的大風,造成損失超出陸遜的預期,加之兩次奪取邵陽洲浮橋的失敗,讓軍中將領對陸遜的指揮產生了嚴重的質疑。 大帳內,陸遜正安撫陳式,而帳中左右將校面露不屑,神情間流露出不滿。 待陳式退下,霍篤瞥了眼陸遜,淡淡說道:“陸車騎用兵,果是有趣。從去歲至今,兩奪邵陽洲浮橋,皆損兵折將。今若再不解鐘離之圍,恐鐘離將被曹休所破?!?/br> 陸遜笑了笑,說道:“如曹休欲復征鐘離,此當如我軍之意。今春水將生,將大利我國?!?/br> 丁奉握著劍柄,冷眼看著陸遜,說道:“將軍莫非欲待大司馬率兵至此,再由大司馬親解鐘離之圍?然大司馬據江淮有上千里之遙,今徐文向固守鐘離數月,箭矢盡絕,卻不知將軍有何謀劃?” 對于丁奉的質疑,陸遜不怒不惱,說道:“曹丕率中原之眾南下,縱大司馬亦不敢輕視。諸君與遜多受漢恩,當和睦同處,上報國家,下退敵軍。某受陛下之詔,大司馬之軍令,自不敢懈怠輕敵,” “破敵之時,或不日將至。即日起,諸位將軍無我軍令不可出營,唯望諸君尊奉軍令?!?/br> “哼!” “諾!” 聽著陸遜空白無力的話,霍篤冷聲敷衍,則就大步出帳。有了霍篤的領頭,不少將領敷衍行禮,隨之出帳。唯有少數將領,正兒八經向陸遜行禮告退。 望著眾人的背影,陸遜看了眼曹丕益兵淮南的消息,嘴角不由微微揚起。 在眾將出營后良久,蔣濟疾步入帳,向陸遜告知了一件不好的消息。 “陸車騎,軍中將校欲聯名向朝廷彈劾將軍!”蔣濟面露苦笑,說道。 “何人為之?” 陸遜神情震驚,氣極而笑,問道:“欲以何為名?” 蔣濟沒有回答何人彈劾,而是說道:“眾人以為將軍用兵有失,不足以統帥大軍。若令將軍長久統兵,恐會崩壞軍事,故而聯名上疏彈劾?!?/br> 陸遜哭笑不得,他總不能向眾人解釋來龍去脈。讓將領怨恨事小,泄露機密事大。 今眾人聯名彈劾自己,根本不違反軍紀,自己因此而懲處他們,反而會壞了大事。 陸遜憋屈說道:“多謝子通相告,遜向大司馬上疏,自明事之經過。諸將遵守軍令便好,余事由眾人自決之?!?/br> “今下當委屈陸車騎了!”蔣濟拱手說道。 “一切以國事為重!” 第593章 將赴江淮 建興元年,正月。 去歲劉備病故,不得改年號。今入正月,為了彰顯自己有建功興漢之心,劉禪則以建興為年號。 武漢行宮內,劉禪與左右近臣,研究江淮時局。 關興指著輿圖,說道:“自車騎將軍領兵至江淮,初敗賊軍手后。任憑曹丕圍攻鐘離、下邳,可非長久之策?!?/br> 劉禪微微蹙眉,說道:“大司馬言,曹丕統率中國之眾南下,其軍士氣旺盛,不宜與之交手,欲破賊軍,唯有以堅城耗敵。待敵士氣衰竭,軍心渙散之際,而后以雷霆之勢,一擊致命?!?/br> “鐘離、下邳固守已近五月,怕不知還能堅守多久。下邳形勢尚可,夏侯尚水淹不成,而后營造器械,費了不少時日?!?/br> 關興略有無奈,說道:“鐘離城正臨魏軍兵鋒,曹休填塞外溝,而后以沖車破城,繼而再筑土山。若非徐將軍勇略,恐鐘離城早被敵寇所取。今車騎將軍按兵不動,不知是否另有謀略,亦或是畏敵不戰!” 陸遜長期的按兵不動,除了軍中將校認為他不行外,京師中不少紙上談兵者,認為陸遜畏敵如鼠,不敢應戰。 廖立望著一群年輕的近臣,傲聲說道:“陛下,車騎將軍怯弱,豈能用其獨擋大軍。今鐘離、下邳若被賊軍所破,江淮恐不復我軍之所有?!?/br> “且再等等!” 劉禪瞥了眼廖立,淡淡說道:“今形勢尚未分明,大司馬選車騎將軍出征,必是有所看重其能。今下當暫觀江淮~” 不待劉禪說完,周不疑奉奏疏而來,說道:“稟陛下,江淮諸將有疏上奏!” “奏疏?” “可是關于戰事之疏?”劉禪好奇的問道。 “正是!” 劉禪打開奏疏,上下仔細瀏覽,其越看眉頭越皺,神情也不太好看。 “陛下,可是江淮形勢不容樂觀?”關興問道。 劉禪將奏疏交予眾人,悶聲說道:“霍鎮東與諸將聯名上疏,彈劾車騎將軍,言其勞師無功。數日前,興兵再奪邵陽洲浮橋,復被敵軍以火船所破,而后兵敗之際,大風忽起,將軍鄧賢兵敗身亡,軍士死傷數千人?!?/br> “什么!” 左右幾名近臣開始交頭接耳,分析這封奏疏,或是在討論陸遜的軍事才能。 廖立見形勢如自己所說,神情愈發自傲,笑道:“陸車騎怯弱,昔漢中之戰,因守城不出而建功。今以寡而戰強敵,豈敢輕易出戰。今諸將軍深知陸車騎兵略不足,故上疏與陛下,陛下豈能不納賢言乎?” “廖侍中,今陸車騎由大司馬親點,豈會有誤?”關興反駁道。 大司馬豈敢言用兵無誤?” 廖立捋須冷笑,說道:“昔陛下從大司馬之言取壽春,軍生疫病而退,且還折損大將。若非敵寇布置紕漏,恐大司馬江北困在淮北,而不得南歸。諸君年少,需知天下無完人,亦無不敗之將?!?/br> 自劉禪登基之后,許多老臣都得到升遷,如王粲領秘書監,負責草擬皇帝、尚書臺頒布的詔令;馬良雖為侍中,但卻加尚書仆射,與費觀分掌尚書臺,今隨諸葛亮西征。 廖立依是侍中,官職未有升遷,爵位未有變化。除此之外,廖立卻與諸葛喬、霍弋、周不疑等二代為官,一同侍奉劉禪。 有時廖立見自己還不如年輕的二代受寵,他那心靈愈發難以接受這些。雖不敢明目張膽說什么話,但常因自己是長者而教訓年輕的近侍。年輕的近侍礙于廖立的身份,敢怒而不敢言。 廖立向劉禪拱手,慫恿道:“陛下,今軍事緊急,宜當速作決斷!” 劉禪未理會廖立,而是看向周不疑,問道:“大司馬可曾知曉此事?” 周不疑答道:“稟陛下,尚書臺已將此事報與大司馬,然不知為何大司馬并未理會,而是至江邊垂釣?!?/br> “江邊垂釣?” 劉禪露出深思之色,問道:“大司馬可有言出兵作戰之時?” “未曾!” 周不疑思慮少許,答道:“大司馬與往日相同,與尚書令問政,向左將軍問軍?!?/br> 劉禪心中漸有著急,忍不住問道:“大司馬可知鐘離箭矢將絕,曹丕益兵淮南,欲傾力而破鐘離?” “此些軍情,大司馬盡數知曉!”周不疑說道。 劉禪想再問什么,但為了保持神情,則是不再言語。 廖立見劉禪欲言又止,說道:“陛下,大司馬不理軍事,反而沉迷垂釣,恐有負先帝托孤之事??!” 說著,廖立惡意揣測,說道:“莫非大司馬畏曹丕兵眾,恐傷英名,故居京拒不出戰!” “廖侍中慎言!” 諸葛喬沉聲說道:“大司馬不畏曹cao,今豈畏曹丕兵勢?” 劉禪微微踱步,問道:“今司隸校尉何在?” “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