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節
《漢紀·關羽陸遜傳》:“二十三年,秋,曹cao篡位。帝使房陵太守孟達譎賊車騎將軍曹仁,仁果舉眾入筑水。羽為左將軍,假節,擊仁?!?/br> 仁知達計,畏蠻口之地,易進難退,遂與交戰。羽命留贊、趙累、周倉逆擊之,仁大敗而走。時呂蒙伏于峽口,南追北擊,覆仁之師,斬獲萬馀。荊州刺史胡修、南鄉太守傅方降。 仁浮水抱木而生,牛金率千余眾撤至谷城。賊眾星散流離,而荊襄sao動不寧。 冬,羽率三萬之眾出漢水,圍襄樊…… 第434章 七軍南下 許昌,皇宮。 寬暢的大殿內,之前象征火德的紅色帷帳漆器已被官吏替換,換上了代表土德的黃色。 東漢尚火德,以火生土之五行學說。曹魏受東漢禪讓,故而是為土德。 實際上在曹cao稱帝那段時間內,各地上多有祥瑞,期間唯黃龍最忙。在曹cao的老家譙郡顯靈過,繼而又在鄴城的玄武池現身,從而彰顯曹cao代漢的合理性。 然有趣的是歷史上不論是曹魏,亦或是蜀漢、東吳,此三國任何一君君主登基,凡都是宣言有黃龍出沒在己國土上。 如劉備登基時,有‘黃龍見武陽之赤水,九日乃去’。其稱帝之碑文,稱為《黃龍甘露碑》 或是孫權稱帝,為了表明自家出現過黃龍,其直接將黃龍作為年號。 至于為何三家都離開不了黃龍,實因漢末流傳的讖語有關。 在東漢熹平五年時,有黃龍現身于譙郡。作為天文學家的太史令單飏則言:“其國后當有王者興,不及五十年,亦當復見。天事恒象,此其應也?!?/br> 三家各有漢朝老人,對單飏曾預言的話語多有知之,故而三家為了自身政權的合法性。即便不以土德為傳承的蜀漢,也必須宣稱自己看見黃龍。 如此原因下,這也是為什么霍峻、蔣濟在謀劃劉備稱帝時,宣稱黃龍現世于巢湖。不是他們不懂土與火二德之間的關系,而是為了與黃龍現于譙郡作為首尾呼應。 帷幕輕擺間,曹cao神情愉悅,負手背腰而行。 “陛下,洛陽宮殿圖紙在此,不知需要修改否?”侍從捧著巾帛,問道。 曹cao停下腳步,打量巾帛上洛陽宮圖,說道:“宮殿多有壯麗,今天下未平,何以這般大興土木?” “吳侯言,昔蕭何治漢宮,言無壯麗不足壯國威,今大王筑宮宇當從蕭何彼時之言?!笔虖拇鸬?。 自從曹cao登基后,改雒陽為洛陽,以洛陽為首都。并責令孫權負責修繕洛陽宮殿,以備之后駕臨。 曹cao捋須微思,說道:“天下未平,百姓多苦,若大興宮殿,徭役繁重,此當不利我國休養。今讓吳侯從簡為上,不可過于鋪張?!?/br> “諾!” 侍從捧著洛陽宮圖紙,徐徐退下。 望著侍從的身影,曹cao微微嘆了聲,對左右說道:“宮殿壯麗雖好,但無諸侯需威。魏承接于漢,當戒漢傷民之政。眼下之重,在于休養生息,恢復中國之戶籍,后平南方之水賊?!?/br> 曹cao雖屠城虐民,但也知百姓之重。無百姓則無軍士,無百姓則無官吏。 今下他實則性從劉協手中接過中原,為了證明魏室不比漢室差,曹cao漸行仁政,力圖恢復中國的生產,將平定天下的希望寄托于后世子孫。 這般思想束縛下,曹cao多疑暴虐的性格多有收斂,盡可能向天下人彰顯他的仁德。 “陛下仁德!” 賈詡則是拱手含笑,贊道:“待中國復有生機,水賊之患可消?!?/br> 見賈詡答話,曹cao手扶腰帶,感嘆說道:“今時念來,朕多悔不納卿平吳之方略。昔下江陵時,劉璋威從,劉琮降服,江漢無數士民翹首以盼,朕多悔氣盛輕敵,倉促將水師用兵,竟被霍峻所敗?!?/br> 江漢之敗,曹cao說是不后悔,則多半有假。 當時若聽賈詡的建議,撫恤江漢,西威巴蜀。他不用親自出馬作戰,天下在幾年之內就會一統,哪有劉備什么事。反而著急進兵的他,功敗垂成。 賈詡低垂眼眸,說道:“我大魏握天下十而有七之地,輕徭薄賦,收治流民,據險而守。蓋二十載之后,當魏興而賊衰,彼時發兵平之,天下亦可歸為我大魏之所用!” “二十載?” 聞言,曹cao唏噓而嘆,說道:“朕年歲已長,二十載生聚滅賊,非朕所能為,需待子孫勉勵為之?!?/br> 從建安十二年,曹cao平定北方計算。到今下的建安二十三年止,其間雖常爆發戰事,但北方總體上承平十年左右。十年雖不夠一代人的時間,但少了戰事摧殘,北方人口呈現上升的態勢。 今下曹魏若能再勵精圖治二十年,不動刀兵南征,或是輕徭休養。屆時對南漢來說,其與曹魏的差距將會越來越大。 南漢雖有霍峻所獻稻麥輪耕之法,其之功效僅是短期內能保證北伐糧草的充沛,充實國家的實力。但從人口角度去看,以二十年為一代人的時間,從長期來看,南漢國力仍會不如北魏。 甚至僅從人口來看,南漢的人口增加也會比北魏來得少。長期久而不戰,將有利于北魏,而不利于南漢。尤其是長期割據下,南漢多會滋生割據自保的心態,而不是想著力求北伐,復興漢室。 “太子仁德賢惠,必能繼陛下之遺念?!辟Z詡說道。 “太子~” 曹cao話沒說完,卻見司馬懿腳步匆匆而來,神情多有焦慮。 “臣懿拜見陛下,今有緊急軍情上報!” “何事如此慌張?”曹cao負手問道。 “啟稟陛下,車騎將軍上報,孟達與劉封生隙之事被劉備所知,劉備欲命楊昂接替孟達。孟達言事情緊急,需盡快起兵應和。車騎將軍得知,決意不候閻行兵馬,提前發兵入房陵?!?/br> 司馬懿將巾帛戰報上呈,擔憂說道:“劉孟入上庸,申儀歸降;而關羽患病,江陵減兵。三郡震動,關羽病辭,豈有江陵減兵之理?” 說著,司馬懿補充說道:“弋陽來報,賊江夏太守文聘調兵而動,欲乘舟舸入漢水之意。從今下形勢觀之,我軍向西而用兵,賊卻示形于漢口,如此奇異之舉,恐是為敵寇之詐?!?/br> “以懿之見,今下需速派信使南下,讓曹車騎不可輕入,又讓閻將軍速行南下,接應曹車騎!” 曹cao先瀏覽來自弋陽的軍報,神情露出深思之色。 忽然間,曹cao猛地醒悟過來,說道:“文聘坐鎮江夏,劉備專任其于北,不治漢水之兵。今兵入漢水,必為襄樊而來!” “漢水、襄樊?” 司馬懿腦中迅速過了一遍,瞪大眼睛,震驚說道:“莫非水賊欲覆曹車騎之師,繼而讓文聘奪取鄧塞之舟?” 襄樊河流匯聚之地,不僅有漢水大河流過襄樊,實際上在襄樊的東北方向有淯水(今唐白河)。淯水過宛城、淯陽、新野,與各條支流匯合,從而在鄧塞注入漢水。此淯水是為曹cao一炮毀三賢所在的淯水。 鄧塞坐落在于淯口,是為襄陽城外的衛星城。不論是在劉表治下,還是在曹仁治荊時,鄧塞的用途常是用來打造水師舟舸,以及用于屯積水師舟舸。 今下襄樊空虛,文聘趁機從漢水北上,其最大的目標可能就是鄧塞的魏軍水師。一旦焚燒鄧塞舟舸,亦或是重創鄧塞水師,都會讓曹魏失去制水權。 奪取制水權的目的,必然是想占據漢水,從而隔絕襄樊二城。 曹cao的臉色嚴肅起來,如果如他們按照最壞的形勢推算,襄樊的形勢怕是有危險了。 賈詡捋須沉吟,說道:“陛下,以信件送抵之時間觀之,怕是曹車騎已入房陵。此若為孟達詐降詭計,恕臣斗膽而言,荊襄之銳士恐多有覆師之兇險?!?/br> 說著,賈詡嘆了口氣,說道:“掛地用兵,忌后路被斷。而筑水河谷狹窄,易遭阻擊設伏,欲全身而退,實則難爾!” 曹cao心間多有煩躁,暗罵曹仁愚蠢,不聽自己的教令。 之前為了擔心他遭伏擊,特意派閻行于后支援。結果被孟達蠱惑下,舍棄了自己的教令,孤軍輕進,真讓人痛苦無奈。 “今曹仁所部或有危,不知二卿可有高見否?”曹cao問道。 “支援襄樊!” 司馬懿果斷說道:“今下曹車騎難以救援,當憂襄樊二城。襄樊二城若在,則荊襄四郡可保;荊襄四郡若在,則河南無憂?!?/br> 賈詡點頭認同,說道:“陛下需選大將出征,以為接應曹車騎。若孟達歸降為真,大軍坐鎮荊襄,以為威懾呼應之用;若孟達歸降為假,大軍可守荊襄,以為逼退敵寇之用?!?/br> “選將出戰?” 曹cao負手踱步,說道:“今國中可將大軍者,唯四方將軍也!” 沉思良久,曹cao吩咐說道:“傳令,命前將軍于禁為帥出征,督領五軍南下,合閻行二軍,轄統七軍人馬,為朕御邊退敵?!?/br> “陛下,前將軍督領七軍,其與曹車騎如何統屬?”賈詡問道。 曹cao瞥了眼賈詡,問道:“文和之見是?” 賈詡低垂眼眸,說道:“啟稟陛下,前將軍威重,統兵三十余載,智勇皆備,多從命于陛下。今重要之時,或可委重任與前將軍?!?/br> “曹車騎呢?”曹cao問道。 賈詡神色不動,說道:“曹車騎文武并亮,奢不過制,儉不損禮。論之勇武,軍中寡有將校能及?!?/br> 思量主將人選良久,曹cao開口說道:“曹車騎官重,久鎮襄樊,可令其為主,前將軍為輔。話雖如此,但責令曹車騎指揮全局,前將軍作戰御敵?!?/br> “諾!” 縱使曹cao稱帝,他也難改多疑的毛病,依舊是信任他的宗將,對于禁、朱靈等宿將多有顧慮。 今下若非曹仁輕軍深入,以及賈詡陰陽怪氣的勸諫,估摸曹cao還舍不得讓于禁負責七軍的作戰事務。 繼而,曹cao吩咐說道:“命滿寵出兵江夏,曹休參軍佐之,讓其虛張聲勢,以為圍魏救趙之用,逼退文聘所部?!?/br> “陛下圣明!”賈詡、司馬懿等人贊道。 《漢紀·張趙黃甘文傳》:“時關羽討曹仁于蠻口,帝令聘進漢水,襲謀鄧塞。聘率精兵數千,潛入漢水,焚舟于淯口?!?/br> 第435章 圍襄陽,破樊城 曹仁上疏之信送到許昌時,他所率之兵已入筑水谷道。 當曹cao派信使南下,命于禁、閻行督領七軍分批入荊州時,曹仁已率大軍兵進房陵。 信使抵達筑陽時,曹仁已是中伏兵敗,全軍幾乎覆沒,僅以身免逃至谷城。曹cao試圖追上孤軍深入的曹仁,終究是晚了。 逃亡至谷城的曹仁,得見曹cao所派的信使,痛哭不已。后悔自己愚蠢,輕信孟達的詭計,以至于慘遭水賊伏擊戰敗,導致荊襄兵馬空虛。 繼而曹仁向曹cao寫信,信中信誓旦旦保證自己會守好襄樊,不讓荊襄局勢惡化。 在谷城停留期間,曹仁派人深入筑水河道,搜索流散在山嶺間的敗軍。得知曹仁在谷城,殺出包圍圈的牛金率步騎千余人趕來匯合。 就在曹仁繼續搜索流散的軍士時,文聘乘舟舸奔至襄樊,趁著襄樊城池空虛之際,于夜間焚燒了鄧塞的魏軍戰船。 得知鄧塞有失,襄樊有變,曹仁率千余殘兵敗將,匆匆向樊城趕去。 此時大獲全勝的關羽,沒有像之前一樣著急動兵追擊,而是率大軍在房陵休整數日,消化斬俘萬余人的戰果,以及謀劃進軍的路線圖。 房陵,漢軍營寨。 大帳內,關羽坐在榻上,捋著長須,與左右談笑。 “恭賀君侯!” 費祎拱手作揖,笑道:“荊襄之眾幾近覆沒,除了牛金、曹仁外,賊將上下非降既擒,是為大勝之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