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節
“伯達身患瘧???” 曹cao頓感吃驚,繼而哀痛長嘆,惋惜道:“伯達清廉奉公,事必躬親,恩濟兗州。孤以其治瘧,竟不料得患瘧病,實乃孤之過也!” 嘆息間,曹cao心中煩悶不已。自己本想著會因離開淮北,留下患軍士能不受瘟疫的影響,不料瘟疫絲毫沒有減少,反而在激增。 昔日已亡了陳琳、徐干等人,今時司馬朗則身患瘧病,按照這趨勢,不知接下來會發展成什么樣? 司馬懿眼含淚花,說道:“臣兄蓋或自知難逃劫數,恨言既不能上報大王治瘧,下不能保全自身,當辜負國恩?!?/br> “唉!” 曹cao將筆擱至筆架上,嘆氣說道:“伯達忠貞之士,其命應當不絕爾!” “來人,命宮中醫師親自為伯達醫治?!辈躢ao吩咐道。 “多謝大王仁德!”司馬懿感激地說道。 待司馬懿退下,曹cao心緒難寧,問道:“今瘧病情況如何?” 孫權遲疑少許,說道:“啟稟大王,當有愈演愈烈之貌。自大王下令撤軍,軍士唯恐因患病被大王舍棄于淮北,多有隱瞞疫病。撤至鄴城后,因病情加重,軍士難以遮掩,城中多有軍士傷亡上報?!?/br> 曹cao下令將行動不便的軍士留在淮北,由司馬朗就地處置。然軍士多有擔憂會被拋棄在淮北,沿途中即便有軍士患病,但也不敢上報,自身隱瞞下來。 這番cao作下,雖有患病軍士被查出,但有部分病情較輕的軍士隨曹cao回國。 缺乏對潛伏期的認知,回國的大軍直接將瘧疾帶到鄴城。蚊蟲叮咬患瘧疾的士兵,攜帶瘧疾病毒,進而叮咬其他人,瘧疾在鄴城慢慢的傳播開。 今下因潛伏期的緣故,瘧疾不曾爆發出來。但可預見的是,缺乏合理的防控措施,鄴城未來必定會大面積爆發瘧疾。 曹cao揉著太陽xue,心中苦惱不已??v他威名赫赫,但今下他也不知該如何應對瘧病。 半響后,曹cao問道:“今于城中設疫舍何如?讓患有瘧病者,置于疫舍當中,或可不讓疫病四散?!?/br> 深思無果下,曹cao只得再次提出隔離措施。 劉曄皺著眉頭,說道:“大王,設立瘧舍雖好,但曄恐無人愿往瘧舍?!?/br> “為何?”曹cao問道。 “瘧病無藥石可醫,今置病者于瘧舍中,何人照料?藥石又何而來?”劉曄說道。 曹cao沉默少許,問道:“孤恐瘧病四散,害及鄴城百姓,今形勢當如何待之?” 劉曄捋著胡須,說道:“今患瘧病者,多是隨軍將士。大王不如核查軍士,命其病者聚于軍營中。讓醫師施以湯藥,盡力救治?!?/br> “且從子揚所言!” 曹cao長吐濁氣,說道:“瘧病害人,孤唯望此疫早日退散。諸卿當多加小心,萬不可染上瘧病?!?/br> “大王仁德!”孫權、劉曄等人應道。 曹cao收斂煩悶的心情,拿起毛筆,重新批閱令文。 這份令文不是其他,正是司馬懿之前向曹cao提議修建塢堡之文。 讓淮北各地修建塢堡,曹cao本不愿意。然在曹cao返程的途中,他卻得見淮水沿邊的士族,不動等他吩咐已有不少士族在重修塢堡。 塢堡非新奇之物,漢末亂世之時,中原士族多有修建塢堡,以避流寇賊匪。但在曹cao統一河南后,中原長期陷入和平,不受匪徒襲擾,之前修建的塢堡長期沒有維護,多有破敗。 然隨著劉備北伐,戰火燒到淮水,豫州士族已是坐不住,陸續出現重修塢堡的現象。 見修筑塢堡的形勢已不由控制,加上南漢擁有水軍優勢。曹cao深思之后,決定下令,暫讓汝南、譙、彭城三郡士族重修塢堡。 汝南、譙、彭城三郡位于淮水北岸,南漢乘舟舸掠民,三郡首當其沖。若塢堡修筑成功,南漢則難以輕進掠民。 重新批閱令文,曹cao忽然想起了霍峻三渡泗水寄來的書信,繼而念起無法控制的瘧病。 縱橫天下幾十年,令世人所畏。然不知為何近來年發生的事件,愈發超出他的控制。 劉備盤踞南方,今時難制! 霍峻作亂淮南,圍剿不成! 瘧病肆虐軍民,無計可施! 在三者壓力下,曹cao愈感胸悶。 “啪!” 曹cao將毛筆扔在巾帛上,黑色的墨汁沾染潔白的文書。 “此令不成,讓陳群重新草擬!” 說完,曹cao從榻上起身,頭也不回地出了宮殿。留下孫權、劉曄、賈詡等人,在那大眼瞪小眼。 賈詡默然無言,向眾人施禮告退。 孫權微皺眉頭,他感覺到曹cao身上那股不耐煩,以及煩躁的心情。 劉曄尋上孫權,低聲問道:“大王這是怎么了?” 孫權搖了搖頭,說道:“大王心神煩躁,蓋或是今歲不順!” 言語間,孫、劉二人已出宮殿,左右無人之下。 劉曄目光閃爍,問道:“仲謀之前詢問攻伐遼東之事,是為何意?” 孫權環顧周邊,說道:“今大王位極人臣,僅差最后一步。昔權勸大王繼位,大王則言及‘天命’二字。不知今日是否因此而惱,然恕某愚鈍,難曉大王深意?!?/br> 劉曄捋著胡須,說道:“遼東遠在四千里之外,有遼澤、大海之險,大王身系國家之重,今年歲漸長,豈能輕易出兵?” “欲伐遼東,非擇宗親、良將不可為。然大王擇將出征,若難克遼東,則恐大王無顏進天子之位?” 將打遼東作為曹cao稱帝的功勛,實際上是不穩妥的。畢竟攻打遼東存在風險性,一旦打不好,豈不是稱不了帝,這讓曹cao面子往哪里放? 孫權面露沉思之色,說道:“子揚所言有理,欲以征遼東進位,怕有不成之險?!?/br> 第408章 謀議襄樊 南郡,公安。 時近黃昏,夕陽西下,晚霞染紅天際。 公安城樓上,呂蒙依著城墻,細品《春秋左氏傳》。 “十年春,齊師伐我。公將戰,曹劌請見。其鄉人曰:‘rou食者謀之,又何間焉?’劌曰:‘rou食者鄙,未能遠謀?!虼髧?,難測也,懼有伏焉。吾視其轍亂,望其旗靡,故逐之?!?/br> “夏六月,齊師、宋師次于郎。公子偃曰:‘宋師不整,可敗也。宋敗,齊必還,請擊之?!ピS?!?/br> 呂蒙低聲誦讀魯莊公十年間所發生的事件,即曹劌論戰與姬偃敗宋,退齊之案例。 自呂蒙追隨關羽作戰起,呂蒙因目不識丁,被關羽多有訓誡。在呂蒙升任將軍后,關羽多次勸學,言大丈夫不可不讀書,否則何以治兵,繼而表示他愿傳授《左傳》與呂蒙。 見關羽這般勸學,呂蒙深感羞愧,則跟隨關羽習讀起《左傳》。漸漸幾年下來,呂蒙認識不少字,對于《左傳》上的故事也是多有了解。 放下竹簡,呂蒙感嘆道:“曹劌知兵之人,莊公是為英主。若無莊公、曹劌,魯國必受齊國之折辱?!?/br> 在呂蒙感嘆間,關羽握劍而來,說道:“然魯之亡國,亦要追溯于莊公?!?/br> 得見那魁梧雄壯的身軀,呂蒙急忙施禮,說道:“君侯安好!” “不必多禮!” 關羽扶起呂蒙,笑道:“世人讀曹劌論戰,常言莊公無謀,曹劌多智。子明能見莊公之英,可見已深讀《左傳》也!” “嘿嘿!” 呂蒙笑了幾聲,說道:“多賴君侯教誨,蒙得以習讀《左傳》?!?/br> 關羽心生考究,問道:“子明既言魯莊公為英主,不知何出此言?” 呂蒙沉吟少許,說道:“莊公母文姜與兄齊襄公私通,致使父桓公被齊公所害。莊公繼位年幼,隱忍不發,順以齊國。待齊襄公亡,出兵犯齊?!?/br> “然惜齊有公子小白,得以霸春秋。后縱管仲入齊,得以讓齊霸中原。魯得其主,但莊公不得其時?!?/br> “曹劌論戰,明為論戰,實為論民。莊公雖治政尋常,但卻得人心。且能賞識曹劌,非英主不能為也!” 魯莊公屬于是魯國少有的英主,隱忍成年,一擊報仇。然同時代下,齊桓公出世,他錯失大才管仲,導致齊與魯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然所幸魯莊公識趣,被霸主齊桓公折服,加入了齊國大家庭,齊魯進入蜜月期。 至于魯國亡于魯莊公之語,則是魯莊公在末期沒有處理好宮廷關系,國內的三桓勢力崛起,最終還是由齊桓公擦屁股。這般cao作下來,后繼者魯僖公已無力遏制三桓勢力。 “彩!” 關羽目露贊賞之色,戲謔說道:“以子明今之才略,非復楚下阿蒙矣!” 呂蒙,汝南富陂人。身在吳地,可稱吳下阿蒙;若在楚地,可稱楚下阿蒙。 呂蒙挺起胸膛,說道:“士別三日,即更刮目相待,君侯何見事之晚乎!” 關羽拍著呂蒙的肩膀,笑道:“今時見之,何言晚也!” “嘿嘿!” 呂蒙向關羽拱手,感激說道:“君侯不棄蒙粗鄙,授以《左傳》,蒙當感激不盡?!?/br> 關羽捋著長須,說道:“授子明《左傳》,當某愛惜子明資質。君多有謀略,不習讀兵書,何以將重兵?” “多謝君侯教誨!” 言語間,呂蒙見關羽眉目不展,問道:“君侯莫非有心憂之事?可是大王北伐不利?” “嗯!” 關羽與呂蒙關系親密,今下也不隱瞞,說道:“不瞞子明,大王因軍中瘟疫大起,已從壽春撤軍,至合肥扎營,由仲邈督治疫病?!?/br> “那張將軍呢?”呂蒙問道。 關羽微嘆一聲,說道:“翼德兵力不多,難以與曹洪、馬超、張郃較量。先前日翼德見久戰無果,不顧伯言勸諫,尋機出戰。不料被曹洪、曹休所敗,幸得伯言率軍接應,方才全身而退?!?/br> “大王兵退合肥,翼德兵馬受挫,我軍坐視南郡,除仲邈所統偏軍外,此役北伐寡有成果。三年圖治,僅得淮東百里之地,所言勝果太少。若是這般北伐,不知何年方可北伐成功?” 說著,關羽輕捶城墻,煩惱說道:“自某坐鎮南郡以來,與曹仁對峙多年。其固守不戰,每歲僅知修繕城壘,擴建城郭,在那襄陽外建有三座小城,得有山水之利,實屬可惡?!?/br> 蓋或是金口之役敗得才慘,南郡人口眾多,加之新建公安城。今漢水之形勢非是歷史上的曹強劉弱,而是劉強曹弱。 如此形勢下,曹cao擔憂曹仁腦抽犯傻,不斷向曹仁強調襄樊的重要性,讓他固守襄樊城池就好,不要在沒有水師之利的情況下,腦抽攻打南郡。 曹仁真將曹cao的話聽進去了,坐鎮襄樊近十年,每年的日?;顒泳褪切蕹菈?,蓄糧草,積甲兵。 二、三萬人守襄樊,每年除了種田外,就在襄樊城外的險要結寨筑城,看得關羽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