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節
合肥被圍,豫、兗、徐三州發兵救援,中原兵馬集結當不少于霍峻帳下的士卒。加上合肥城內的軍隊,霍峻很難取勝。因而霍峻想分散三州兵力,讓他們無法形成重兵,從而南下救援。 眾將面面相覷,霍峻所說的話,他們能理解。但是如何越過數百里的江淮地區,分散三州的兵力,則是個大問題。 霍峻似乎能夠知道眾人的疑惑,用手在輿圖上劃了個弧線,指向郁洲島,說道:“峻多年前,渡海北上郁洲島,遷徐州百姓而還。欲牽制徐州臧霸、孫觀、吳敦等人馬,當浮海北上?!?/br> “如此,徐州兵馬被牽制,合肥緊急之下,唯有江淮附近人馬可用。時破壽春人馬,又敗合肥守軍,則城可下也!” 在五年前,霍峻僅是鄱陽太守時,曾率人馬浮海北上,屯駐郁洲,救援東??さ牟g。今時霍峻移鎮江淮,為伐合肥,若不利用這條路線,牽制徐州援軍,豈不可惜。 徐州援軍被牽制了,短期內曹cao僅能抽調淮河流域的幾萬兵馬南下救援合肥,這是霍峻所能迎戰的敵軍數目?;艟眠@個時間差,拿下合肥城。 頓了頓,霍峻吩咐說道:“昌豨、糜芳何在?” “末將在!” 二人從席上出列,拱手應道。 為了避免糜芳膽怯,霍峻問道:“東???,你二人之故土。本督命你二人率軍北上郁洲,利用舟舸,襲擾徐州,不知你二人敢否?” 糜芳,徐州東海人。曾隨霍峻到過郁洲,還率軍開辟江東到遼東的海路;昌豨,舊東海太守,手下軍士多是徐州人,熟悉徐州地形。二人作為偏軍北上襲擾徐州海濱,軍中無人比他們二人更合適。 “既是都督吩咐,芳豈能不敢!”糜芳說道。 “末將愿往!”昌豨應道。 “善!” 霍峻下發軍令,說道:“本督命你二人浮海北上郁洲,以郁洲為營,襲擾徐州海濱,牽制徐州兵力。然不可與強敵作戰,當行敵進我退,敵退我進之策。軍中以糜丹陽為主,昌廣陵為輔?!?/br> 糜芳拿著軍令,遲疑問道:“敢問都督,為期多久?芳需備糧草于大船?!?/br>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備上半歲之糧。半歲為期,無論合肥是否被克,你二人按期南歸即可?!?/br> 進攻作戰時,霍峻不喜歡陷入長時間作戰,在他眼中戰事一旦陷入長期作戰,軍士的士氣必然下降嚴重,得勝的概率也不高。且敵軍也能反應過來,更加從容的布置戰略。 因而霍峻推崇不動則已,一動驚人的作戰方式,核心要打得敵人措手不及。 “諾!” 有了期限,糜、昌二人心中遂安。 “趙云何在?”霍峻吩咐說道。 “末將在!” “本督命你為先鋒,為大軍開道?!被艟f道。 “諾!”趙云領取軍令退下。 “俞韶何在?” “末將在!” “本督命你負責大軍斥候布置,務必將壽春軍情,探聽清楚,不得有誤!”霍峻說道。 “諾!”俞韶持軍令退下。 霍峻撫劍而視眾人,說道:“其余諸將,隨本督渡過巢湖,兵臨合肥城!” 眾將從席上起身,齊聲應道:“末將領命!” 第298章 水淹、索土 建安十六年,十一月。 奉劉備之令,霍峻率軍士五萬余眾北伐江淮,兵分兩路?;艟H統主力四萬余人,渡巢湖圍合肥。別遣糜芳、昌豨率萬人浮海北上至郁洲島,襲擾徐州海濱。 江淮,合肥城。 城樓上旌旗迎風飄揚,人聲鼎沸。甲士持矛而立,警戒城外來敵。大量軍需物資被民夫抬到城樓倉庫當中,如弓弩、滾石、擂木等守城器具。 張遼、李典、朱光三將披甲巡視,臉色甚是凝重,時不時看向空曠的城外,似乎在忌憚著什么。 張遼撫劍而行,說道:“霍峻昔初戰江左時,固守彭澤城,破敵斬將,連退江左兵勢,深諳守城之要,切不可大意?!?/br> “這是自然!”朱光點了點頭,應和說道。 李典則是冷著臉,輕應了聲。 張遼用那余光看見,雖有不滿,但也不好發作。 李典與張遼之仇,追溯到曹呂的兗州之戰。時李典叔父李乾不肯降敵,被呂布手下所殺。且李氏族人也多亡于兗州之戰中,被張遼親手所殺的族人也不少,故而李典與張遼之間心有間隙。 “報!” 負旗斥候小跑上城梯,行至三人面前,拱手說道:“啟稟將軍,霍峻率大軍已下船,今行至逍遙津南岸,正向合肥殺來?!?/br> 張遼臉色微正,問道:“可見北府、羆虺軍旗?” “有!” 斥候單膝跪地,說道:“亦或‘趙’‘霍’‘黃’‘高’‘賀’等將旗,先鋒之軍樹‘趙’旗,兵馬約有七八千人,步騎皆有?!?/br> 張遼神情肅穆,示意讓斥候退下,說道:“丞相遠行關中,征討關西兵寇。今霍峻趁丞相大軍不在之際,率大軍來犯合肥。不知二位將軍可有計策退敵?” 朱光皺著眉頭,說道:“霍峻出戰以來,每戰必克,今率大軍而來,當有后手。我軍當不可輕易出戰,以免中霍峻計策?!?/br> 李典抿了抿嘴,說道:“丞相出征關西前,曾讓薛護軍送信而來,言賊至乃發。今何拆信,觀丞相所留計策?!?/br> “善!”張遼說道:“我亦有此意!” 三人行至議堂,讓護軍薛悌將曹cao書信帶來。 四人圍繞著案幾落坐,張遼摘下頭盔,說道:“薛護軍,丞相留信言‘賊至乃發’,今霍峻率大軍至,當可拆信否?” 薛悌從懷中取出信件,交予張遼,說道:“今賊至,可拆信?!?/br> 破壞掉印泥,取出藏在信中的巾帛,攤開到案上。卻見曹cao留言,若霍峻至者,緊閉城郭,不與戰之;待敵疲憊,張、李將軍襲敵,朱將軍守城,護軍勿得與戰。若他賊至,張、李將軍出戰,挫敵兵鋒。 見曹cao如此布置,朱光不解問道:“丞相如此安排,是何意思?” 張遼捋著胡須,說道:“霍峻軍略蓋世,深諳攻守之道。今若出戰,必如霍峻心意。當不可與之戰,固守合肥城郭,耗敵士氣,以待江淮援軍至?!?/br> 薛悌沉吟少許,說道:“我城內糧草可支一年,甲士八千人?;艟⑺?、五萬兵馬而來,賊欲強攻城郭,必難得逞。且江淮布有援軍,曉賊軍兵至,必會援我。時內外夾擊,霍峻必退矣!” “正是!” 朱光微微頷首,贊同說道:“霍峻帳下羆虺軍雖勇,但礙于兵少。南軍善水戰,弱步騎;北人善步騎,弱舟舸。此天理之數,非霍峻所能驟變。今固守城郭,敵疲出戰,焚燒器具,必能令霍峻無功而返?!?/br> “善!” 張遼環顧三人,說道:“遼已在城外密藏舟舸,霍峻舉兵進攻。遼守南城,李將軍守西城,朱將軍守東城,護軍坐鎮城中。諸位以為何如?” “諾!”三人領命。 歷史上曹cao留信,讓張遼、李典出戰,挫敵兵威。核心在于孫權用兵水平受限,且攜帶兵馬眾多。如果讓孫權布置開來,圍困合肥,日夜舉兵進攻,兵力懸殊,合肥很難守住。 如今霍峻不同,作為楚之名將,用兵水平不容置疑。營壘布置森嚴,帳下軍士多聽其調遣。出戰野戰,怕不是趁了霍峻的意。野戰兵敗,合肥城又怎么能守? 且曹cao也能猜測到劉備集團的發展方向,即西取巴蜀,而非舉二州之力北伐。故而霍峻所能用的兵力,注定沒孫權那么多。三將堅守合肥,霍峻即便圍困合肥,也很難攻克下來。 如此之下,反而不如求穩。固守合肥,消耗霍峻帳下軍隊的士氣,調集江淮兵馬南下支援,從而逼退霍峻,甚至達到擊敗霍峻的目標。 當然曹cao所想的計策,霍峻又豈能猜不到? 霍峻進行了兩手準備,兵馬于逍遙津列營下寨,故意露出破綻,引誘張遼率軍出戰。張遼固守城中,拒不出戰。見合肥城緊閉,霍峻便能猜到曹軍的布置大體與他事先所預判的大差不差。 霍峻披著大氅,持白毦鞭,與左右諸將策馬繞行合肥城,指點合肥地形。 “都督,張遼素來悍勇,今拒不出戰。云以為非是其膽怯,而是按兵不動,待我軍懈怠之時,引精銳出城?!?/br> 趙云指著合肥城郭,說道:“今不如于城外修建工事,派遣銳士駐守,將張遼阻于城內,讓其不得出戰?!?/br> 霍峻駐馬于丘上,揮鞭指合肥城,說道:“子龍將軍所言有理,然修筑長壘,困敵于城中,何以誘江淮敵寇南下?” “這?”趙云露出遲疑之色。 按照霍峻事先的布置,圍困合肥城,塑造出合肥即將被破的危險感。讓江淮兵馬南下救援,徐州兵馬被牽制,唯有部分兵馬可以南下,便于霍峻的指揮破敵。 如果塑造不出合肥的危機感,何以讓江淮兵馬緊急集結,顧不上徐州方面的軍隊,也要救援合肥。 思慮半響,趙云問道:“都督,可是欲強攻合肥?” 霍峻那張英氣蓬勃的臉龐,微揚嘴角,淡笑說道:“合肥城之所以能引肥水為護城河,無非其地勢低洼而已。本督聞曹cao鑿泗水灌下邳,引漳水淹鄴城,今為何不能引肥水破合肥?” 合肥可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地勢西北高向東南傾斜,南肥水呈西北東南流向,合肥城便位于東南方向,處于地勢的低洼地帶,瀕臨肥水,控制水運通道。 合肥城建城早,用夯土修筑而非磚石修筑。被肥水沖刷,夯土城墻多會塌毀。 歷史上,滿寵了解舊城的弊端,方才舍棄舊城,遠離肥水,在雞鳴山重新修建合肥新城,讓東吳愈發難以攻克。 “引肥水破城?” 黃忠微微蹙眉,說道:“都督,今值天寒,肥水下降,引水灌城,怕是無水可用?!?/br> 霍峻大笑幾聲,自信滿滿,說道:“今修堤壩,待春夏至,安能無水灌城。夏初為期,敵寇不至,合肥城破,曹軍安敢不救否?” 眾將對視一眼,露出驚訝之色,不曾想霍峻早有破敵方略。 黃忠捋著胡須,感慨說道:“引水攻城,春夏為期,難怪都督命糜太守半載南歸,忠見識淺薄也!” 說著,黃忠又贊嘆,說道:“未至合肥,便有破城之法,蓋都督之能也!” 對于眾人的吹捧,霍峻早已習以為常。名聲不顯之時,霍峻常好名利,喜歡彰顯自己的才能。 如今年歲漸長,受吹捧多了,金口之戰后,走上人生巔峰,反而讓霍峻看淡了名聲。 霍峻以鞭指點地勢,說道:“城西近水,有勞漢升將軍率帳下軍士于城西下寨,修筑河堰積蓄肥水。公苗將軍于西南角下營,幫助漢升將軍筑堰。其余兵馬隨本督于城南下營,以備張遼突襲?!?/br> “諾!” …… 且不言霍峻率諸將化身為土木工程師,修筑河堰,積蓄肥水。在王累出使完武漢后,劉闡便讓人要求張飛交出漢中的軍政大權。 漢中,南鄭。 議堂內,張飛坐在榻上,與陸遜、龐統商量要事。 “將軍,劉闡、嚴顏二人求見!”侍從入內,稟告說道。 陸遜微微皺眉,說道:“此前將軍許諾他接管漢中諸縣,但卻讓暗命手下拒不奉命。今劉闡此番前來,多是為了此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