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霍峻聽著屋內撕心裂肺的痛吟聲,心中不免焦急。 李芊握住霍峻的手,安撫說道:“郎君,夫人剛剛腹痛難忍,穩婆伺候左右,認為將是臨盆。今已在生產,郎君且再等等?!?/br> 踮了踮腳,卻看不見屋內的情況,又聽著屋內不斷傳出的痛吟聲,霍峻心中冷靜不下來,在屋外來回踱步,心撲通撲通直跳。 古代之時生產皆是難事,為何西漢時期,皇帝娶寡婦沒有問題,核心在于寡婦多是已生產過的婦女,利于皇室的血脈傳承。小豆芽在兩漢時期,從來不是主流審美。 今步練師初產,霍峻又怎么不會擔心。 霍峻念著步練師音貌,抓住大喬的手,著急說道:“若是不行,寧可要大……” 大喬打斷話語,說道:“今之時,不可言此不吉利之語。且夫人臀寬,生產必不成問題?!?/br> 步母瞧了眼霍峻,嘴上沒說話,心中卻為女兒歡喜。 就在霍峻煎熬的等待之時,屋內的痛吟聲忽然消失,他的心懸了起來。大喬抓住他的手,寬慰說道:“當是夫人臨盆好了!” 果如大喬所言,穩婆雖是疲憊不已,身上帶著血氣而出,但那臉上的笑容卻是燦爛,笑道:“府君大喜,夫人生了個公子??!” “好!” 霍峻興奮地揮了揮三拳,大笑說道:“府上眾人皆是有賞?!?/br> “謝家主?!?/br> 說完,霍峻便急匆匆的入內。 此時的屋內傳出嬰兒的哭泣聲,隨霍峻入屋的步母臉上這才徹底放下心。 “郎君!” 見霍峻入內,躺在床上已是精疲力竭的步練師欲起身。 霍峻幾步合一,上前握住步練師的手,將那玉手貼在臉上。望著憔悴的容顏,霍峻心疼說道:“辛苦夫人了!” 步練師向霍峻回了個甜美的微笑,說道:“且看看孩子吧!” 步母抱著出生不久的嬰兒而來,笑道:“不知仲邈可有為孩子取名?” 步練師逗弄著孩子,露出慈母般的笑容,繼而抬頭又看向霍峻。 霍峻沉吟少許,笑道:“大名為弋,小名叫阿牛?!?/br> 說著,霍峻伸手逗了逗霍弋,笑道:“翼德將軍心念男丁,卻生下雙女。我反不念男女,得一長子,是乃命也!” 在步練師臨盆前三四個月,張飛的妻子夏侯氏生下雙胞胎女兒,讓期望男丁的張飛郁悶不易。但張飛卻也馬上大笑,直言自己一下子生下兩女,這輩子不用生女娃了。 第188章 寄奴與海路 隨著霍弋的出生,皖城端是熱鬧了幾分。軍中將校及郡內官吏的家眷多有登門拜訪,送禮以慶府君子嗣的出生。 兩漢郡守的權利遠比明清的知府來得大,且霍峻手握重兵,今之鄱陽郡,除非劉琦介入,否則郡內就是霍峻一人說得算。雖是如此,但霍峻亦是有cao守之人,并未過分利用自己的權利,進行中飽私囊,或是收取賄賂。 但對于人際關系往來,霍峻并未拒絕不收,而是象征性地收了一些,討了喜頭,將其中貴重的物品退還回去。對于那些豪強、士族攀附關系所送來的東西,霍峻命手下笑拒。 趁著空閑之時,霍峻給自己放了這幾天假,陪了陪步練師,又與二喬廝混兩三日。直到劉備從江夏回京口,路過鄱陽郡,霍峻才離開溫柔之鄉。 劉備看著被侍女抱回去的霍弋,笑道:“小子可愛,見人不畏,反沖我笑著不停,當是少見?!?/br> 霍峻為劉備奉上茶水,笑道:“若時間不差,夫人也已誕下子嗣了吧!” 劉備嘴角上咧,說道:“與仲邈相同,甘氏為某生下男丁?!?/br> “恭賀使君!” 霍峻向劉備拱了拱手,笑道:“使君能有長公子可喜可賀,今峻與群下官吏亦能為之安心?!?/br> 劉備與霍峻不同,他作為派系君主沒有子嗣,年歲又大,無疑是個危險的信號。他收劉封為子,除了拉攏寇氏的念頭,實際上也有讓手下官吏安心。畢竟不管劉封能力怎么樣,在某種意義上他具有繼承劉備的資格。 聞言,劉備不喜反憂,問道:“仲邈與孔明皆不喜封兒嗎?” “封兒頗具勇力,可上陣殺敵,調兵征戰。且封兒仁孝,常有盡孝于我膝前。今時言之,備若猝亡,封兒當可繼任也!”劉備說道。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若使君僅欲保丹陽一郡,以封公子之勇可為使君嗣子。但若使君有吞吐天下之志,封公子勇而無謀,豈能為使君之后?!?/br> “言語若有惹使君不悅,望請見諒!” 劉備抱膝而坐,說道:“仲邈所言不無道理,你與孔明皆為我百年之計而思,我又豈能怪之!” 繼而,劉備感嘆說道:“封兒剛勇,若加以調教,或可用之。今小子初生,不知習性,亦不知品德,豈能料今后之事。備當注意一二,以免后人毀我基業?!?/br> 霍峻換了個話題,問道:“公子出生京口,不知使君可有取名,今又在何處?” “其母懷小子時,仰吞北斗,備欲取小名為‘阿斗’?!眲渌妓髡f道:“今欲讓阿斗繼我之位,備欲取名為禪?!?/br> 頓了頓,劉備低聲說道:“為不讓景升兄知阿斗,備欲讓阿斗暫時寄養在孔明家中?!?/br> 寄養,京口,劉姓…… 霍峻上揚嘴角,惡趣味說道:“公子寄養孔明家中,不如又取小名‘寄奴’如何?” 古人常取卑賤小名希望自己的子嗣能夠順順當當地成大,以奴為孩子的小名不少,但是寄養他人家中,讓別人撫養屬實少見。 “寄奴?” 劉備愣了愣,又念叨一聲,說道:“劉寄奴?” 霍峻以為劉備不滿自己取的小名,笑道:“此乃峻玩笑之語,阿斗小名已是甚好!” “好!” 劉備大笑幾聲,說道:“阿斗小名太過福氣了,恐他不成器。今加寄奴小名,卻可壓壓阿斗福氣之名?!?/br> 霍峻哭笑不得,京口劉寄奴提前幾百年出現,真就惡趣味。也不知道劉禪背上劉寄奴這個小名,是否能變得靠譜些,不要只聽相父話。沒了相父及相父后人,全然抓瞎。 閑話聊完,劉備將話題引入正題當中,問道。 “仲邈,景升兄身患疾病,已托后事于備。今雖無立下嗣子,但子敬卻以為景升兄心屬伯瑋。礙于蔡瑁、蒯越二人,恐襄陽士族不愿,又畏于曹cao在北。為全二州之力,故暫不立嗣子。何如?” 霍峻沉吟少許,說道:“子敬所言甚有道理。車騎將軍單騎入襄陽,依仗蔡瑁、蒯越二人及襄陽等將,方據荊州七郡。福兮禍依,車騎將軍猶如大木,襄陽之人是為藤蔓,二者互生,難以剝離?!?/br> “若大木魁梧雄壯之時,藤蔓可為其用,以避蟲害;若大木旦夕將亡,藤蔓反而其害,榨取滋養。車騎將軍便是如此,即便欲掙脫襄陽士人,也掙脫不得?!?/br> 劉表能在亂世中空手得荊州,虎踞江漢十幾年,成為吳楚霸主,并非能力不行。僅是身受束縛,自己又無軍事能力,難以大展宏圖而已。能自稱為周文王,劉表對自己的處境及能力也有一定認知。 “景升兄地跨千里,卻也受限于襄陽寸土之間,實屬令人可惜!” 劉備嘆了口氣,轉而問道:“今景升兄命某屯兵夏口,若得其軍令,則起兵入襄陽。仲邈以為此布置如何?” 霍峻微皺眉目,說道:“蔡氏把持內外,我恐車騎將軍病危之時,即便欲喚使君入襄陽,怕亦是不能傳令入襄陽?!?/br> “那當如何是好?”劉備問道。 搖了搖頭,霍峻坦然說道:“今別無他法,只能麻煩子旋(王凱)為我等努力奔走?!?/br> 幸虧霍峻拉攏到王粲南下江東,以親族的身份拉攏王凱,否則王凱怎愿幫助江東傳遞機密。若王凱都被蔡瑁、蒯越等人驅逐出襄陽城,劉琦、劉備將耳聾眼瞎難知襄陽內部之事。 “蔡瑁、蒯越心懷鬼胎,唯靠我等自我謀略,依仗江左之士,抵御強寇?!?/br> 劉備抿了口茶,感嘆問道:“江左初下,并不穩固,所幸烏桓大舉入寇,曹cao北上柳城。否則曹cao全力南下,勝負將是兩說?!?/br> 說著,劉備遲疑少許,問道:“仲邈,今曹cao北上柳城,你以為當下我軍可趁勢用兵否?” “欲襲擾北方可行,但若欲取城郭恐是不可?!?/br> 霍峻解釋說道:“曹cao雖北上征討柳城,但知我等在南,必有兵馬布防。如那夏侯淵北上征討昌豨,但泰山諸將亦有在險要布防。且曹cao又益兵合肥,合肥非輕易所能克?!?/br> 不僅于此,當下江左需要時間,除了讓百姓休養外。亦需要讓新兵訓練,打造戰艦,鑄造兵甲。畢竟舉大兵北上,能否破城不好說,但破壞江左節奏是肯定的。 劉備放下茶盞,笑道:“備不欲取江北城郭,而是思能否襲擾中原。且那昌豨因我等反叛,今被夏侯淵征討,就不知能否救之?!?/br> 說起來昌豨也虎,當初劉備與他聯系上,讓他不要輕舉妄動。結果昌豨見夏侯淵南下,徐州空虛,直接舉兵反叛。他這一舉兵反叛,某種意義上,也解了江左的兵威。 霍峻思索半響,說道:“或是可行,且容峻思索幾日,若有所得某當赴京口?!?/br> “可!” 劉備似乎想起什么,好奇問道:“我聽聞仲邈命人尋找知曉遼東海路的商賈,可是如此?” “正是!” 霍峻微微頷首,承認說道:“峻曾聽人言,江左距三韓僅有千里之遙,去遼東有二三千里之海路。今若能開辟海路,得以連接遼東,我江左可向遼東購買馬匹,充我江左騎兵之匱乏?!?/br> “咦!” 劉備面露驚訝,說道:“備本以為是謠傳,卻不料真有此事。江左通往遼東,某今方知此事也!” 第189章 辟線建馬場 “夫人且將阿牛抱去!” 見到步練師入屋,霍峻急忙將懷中哭鬧不停的嬰兒送到步練師懷中。 步練師雙手抱過小霍弋,哄著娃娃,明知故問道:“郎君怎么不抱阿牛了?” 霍峻訕訕而笑,說道:“阿??摁[不停,哭著我心煩?!?/br> 步練師白了眼霍峻,笑道:“郎君能治萬人大軍,卻治不了小小一嬰童,說出去豈不讓人笑話?!?/br> 霍峻笑著臉,說道:“男女之事,各有所長。峻治萬人,用以棍棒恩義,明于軍法。夫人撫阿牛,行以柔情仁愛,感化其心,此峻不如夫人?!?/br> 哄著小霍弋的步練師,心中恍如吃了糖蜜。她年齡小,在族中少有人畏她,多是因霍峻夫人的身份敬她。族內的事務,她又難以插手,心中有時難免多想。今霍峻承認自己的不如,言及她的長處,倒是讓她心中歡喜。 嘴角的笑容難以掩蓋,但步練師似乎想起什么,問道:“郎君可是將率軍乘船出海,遠渡至遼東?” “夫人怎知此事?”霍峻問道。 霍峻治家的首要,即不向家中談及工作內容。步練師不知他的謀劃,也不知他的機密。步練師若問,霍峻常以含糊答之。 步練師將小霍弋哄睡著后,小聲解釋說道:“妾不知郎君之事,但近日見郎君收集海圖,又常喚江左商賈,咨詢遼東之事,故而聞之?!?/br> 說著,步練師擔憂說道:“妾聽聞海上大風大浪,常有船毀人傾之事,郎君既為江左上將,豈能率舟師赴渡海,棄性命于危險之上?” 從秦漢到大航海時期,乘船渡?;揪褪窃诘都馍咸?。如北海人管寧從遼東回歸中原,走長山列島航線,跨越渤海海峽,途中遭遇大風暴,除了他所在的船只外,所有船只傾覆,無一幸免。 跨越短短的渤海都尚且如此之難,更不用說從江左航行兩三千里到遼東了,可謂難之又難。 霍峻笑了笑,解釋說道:“峻不渡大海至遼東,今率水師出海北上至東??る钥h郁洲駐扎(今連云港),出海不過數百里,并無危險,沿途皆海岸。至郁洲時,為夫便命人北上至東萊郡,乘船越海至遼東。且今時秋冬之季,少有風雨,此行妥當,不必憂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