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唐青點點頭:“能好好睡一覺了?!?/br> 過去十日,他總是痛,認為自己是痛得昏睡過去的,每每醒來都浸在冷汗里,沒有半分睡前的意識,難受得厲害。 蕭雋:“再服兩天藥,若身子有了元氣,孤帶你回宮里?!?/br> 總住在營帳里不是個事,若非太醫稱唐青此時不宜挪動,蕭雋便帶他回宮里暫先收拾出一處地方安置療養了。 唐青搖頭:“臣不知道此疫癘還會不會傳染旁人,聽太醫說的再做打算吧?!?/br> 他一頓:“陛下,您日日與臣相處,當真不會出事嗎,外邊的人怎么也不攔著?” 不等蕭雋開頭,唐青喃喃:“莫非患過疫癘后就有了抗體?” 蕭雋神色如常:“何為抗體?!?/br> 唐青難得放松片刻:“解釋了您也聽不明白?!?/br> 蕭雋喜歡唐青這樣與他說話,目光沉靜柔和地看著人:“孤倒是想聽你解釋,可能說與孤聽?” 向來淡漠孤傲的帝王,把他攬在懷里說這些日常話,叫唐青微微不自在,卻也沒推開。 這幾日蕭雋放下政務照顧他,只要唐青睜眼,便能見著這人。 說不感動是假的。 一個人能在你富貴榮華時與你交好并不罕見。 可一個人能在你病痛纏身,難堪至極,更無任何自理能力時,仍不具絲毫臉色,幾乎寸步不離地給與你照顧和關懷,想盡辦法幫你治病,那當真是世間難得。 何況在這樣的時空環境下,以蕭雋的身份而言,蕭雋做這些事,很有可能又要有一堆官員遞出折子冒死進諫,參奏天子了。 唐青不想繼續和蕭雋說了,怕說再多露出別的心緒。 他微微推開攬在腰腹前的手,指尖忽然碰到什么,待他想掀開蕭雋的袖擺,這人換了個動作,把他輕柔放回床榻里躺著。 唐青:“……陛下?!?/br> 蕭雋:“可是乏了,先好好歇息?!?/br> 說起來,蕭雋時常穿玄色衣物,少有穿白色的時候,這幾日卻著月華常服,白色襯得蕭雋多了幾分平和近人,不復往日淡漠。 蕭雋:“卿喜歡孤這樣穿?” 唐青不說話,蕭雋笑了笑。 等唐青睡下以后,蕭雋離開營帳,稍一抬手,露出纏著紗布的骨腕,長眉隱蹙。 險些就叫唐青看見了。 * 第四日,蕭雋例行用刀割開腕子,取了血放進碗中。 當他轉身,猝不及防地看見本該睡在榻里的人。 唐青面容浮著蒼白,流緞一樣的頭發披落在身前背后,他靜靜站在藥帳外,很輕地搖了搖頭。 第126章 唐青實在太單薄了, 一場疫癘抽凈了他的元氣和精力,纖素蒼白的手緊貼著帳門,沖著蕭雋極輕地搖完頭, 整個人便不由往后踉蹌, 落人及時趕來的蕭雋懷里。 蕭雋自后環著他, 腕子一暖, 卻是唐青柔軟的指腹握了上去。 唐青垂著頭, 露出荏弱纖細的后頸, 仿佛出水蓮枝, 輕而易舉就能折斷,又因這份脆弱,更想好好呵護珍惜。 蕭雋雙目一掃, 唐青啞聲開口:“是臣自己出來,示意他們不必聲張?!?/br> 喘了口氣,又道:“陛下不要責罰旁人?!?/br> 聽他如此說,蕭雋哪里還有異議, 當即把唐青打橫抱起, 幾步把他帶回休息的營帳。 營帳里始終有著無法揮散的藥味, 唐青這些日子習慣了這樣的苦澀,此時喉嚨更苦。 苦楚從心臟涌出,讓他難以啟齒,眸光仍怔怔落在握上的那截手腕上,眼神訴說著自責與愧疚。 蕭雋腕上的血已經開始凝固了,本想出去單獨讓太醫包扎,唐青道:“就在此地處理?!?/br> 他終于抬頭, 望進蕭雋的眼睛:“我想看?!?/br> 蕭雋抬起另一只手,指腹在他眼尾碰了一下:“可以看, 但無須難過,這是孤甘愿的?!?/br> 又道:“孤年幼時患過疫癘,且自愈了,以孤的血做藥引,可以盡快讓你恢復?!?/br> 唐青點點頭,眼尾帶出些許紅潤。 太醫很快為蕭雋的傷口消毒,纏上紗布。 因為要給唐青連續放七日血,為了防止傷口太快結痂愈合,蕭雋并未讓太醫給傷口敷藥。 唐青聽了,心里更不是滋味。 待屏退太醫,他望著蕭雋纏了紗布的手腕,道:“陛下,臣的身子已有好轉,往后幾日就不必您再以血引藥?!?/br> 蕭雋笑了笑:“聽太醫的,此事孤做不了主?!?/br> 唐青少有的瞪了他一眼:“您貴為一國之君,天下皆由您做主,此事卻推三阻四……” 蕭雋淡笑:“術業有專攻,孤只會打仗和治國,治病救人的事自然交給大夫來辦。若卿心覺內疚,便盡快恢復,也好叫孤安心?!?/br> 蕭雋的言辭和目光直白坦率,唐青掩落長睫,并未意識到自己還捧著對方的手腕。 又過兩日,唐青的身子大有好轉,能下床獨自稍適活動片刻。 ** 一早,營帳外停放了馬車,逗留在此地的太醫也都收拾好了。 今日蕭雋要帶唐青回宮療養,多留在城郊一刻,便對唐青多一分的憐惜。 想著過去幾日唐青孤零零地躺在帳子里,蕭雋如今只想把全天下最好的珍寶都堆砌著送到他身邊,以彌補他所受的委屈,討他歡喜。 唐青望著短短幾日被布置得精致古雅的內帳,錦面短靴下踩著鋪就的氈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