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女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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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最近迷上了女紅。 琴棋書畫,她樣樣精通,唯獨針線活兒像是隔了層霧,怎么也不得要領?;屎笤缇蜑榇诉赌钸^她——女兒家連女紅都不懂,遲早要被人笑話。相思當時嗤之以鼻,心想自己是公主,誰敢笑話她?可如今提起針線,竟有些心虛了。 周述其中一套官服肩膀處開了線,相思上回瞧見了心里頭一直念叨著這件事。這天閑來無事,周翎也沒來,于是便拿出他的那件官服想要試著為他補一補。 她興致勃勃地拿出官服,眼神堅毅,神態嚴肅,像個初入戰場的將軍。小喜在一旁看得好笑,勸道:“何必這么麻煩呢?駙馬爺領了俸祿,再去置辦一套便是?!?/br> 相思道:“我先學著練練手嘛……”她握著針線,認真地穿過布料,連珠在旁細細指點,可惜到頭來,線是歪的,針腳是亂的,補丁活像被風吹散的落葉,一片不知歸處。她盯著自己手里的“杰作”,半晌無語,最后嘆了口氣:“翎哥兒沒彈琴的天賦,看樣子,我也是沒做女紅的命?!?/br> 連珠忍笑忍得辛苦,只得安慰她:“還是先學點簡單的吧,這活兒對初學者來說,確實有些難了?!?/br> 從那天起,相思便一門心思撲在針線上,日日擺弄針線,安靜得連周述都覺得奇怪。好幾日不見她來纏著自己,他難得偷得浮生半日閑,竟有些不習慣了。 這天是休沐日,周述吃過早飯,便在書房看書。窗外春光正好,風卷簾影,竹葉斑駁。他才翻過一頁,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輕快得像春雀撲棱著翅膀。他沒抬頭,便知道是相思來了。 果然,相思小跑著進來,站定在書案前,笑吟吟地舉起一方帕子,滿眼期待:“你看——能認出來這上面繡的是什么嗎?” 周述合上書,接過帕子,低頭打量。 他若不接,今兒就別想看書了。 針腳依舊不太規整,勉強拼湊出一個模樣。相思屏息以待,盯著他的臉,像是在等待一紙圣旨??上?,周述神色平靜,片刻后,挑眉問道—— “叫花雞?” 盛寧原本端著茶盅進來,隱約瞥見相思手中的帕子,正不動聲色地掩嘴偷看,結果一聽見周述那句“叫花雞”,到底還是沒忍住,輕笑出聲,手一抖,盤中的茶水便灑了些出來。 相思眼圈微微泛紅,回頭奶兇奶兇地瞪了盛寧一眼,盛寧頓時收斂了笑意,端著盤子飛也似的退了出去。 她這才又轉回身,氣鼓鼓地湊到周述身旁,抬起手指著帕子上的動物,執拗卻已經有了哭腔:“你再看看?!?/br> 她的話音里雖然依舊裹著大齊嫡公主的驕矜,但尾音里頭卻漏了縷顫巍巍的委屈,如同將謝的垂絲海棠,還要硬撐著最后一抹艷色。 周述無奈,只得又低頭細看。這回他看得仔細了些,可左瞧右瞧,依舊沒能辨認出個所以然來。他沉思片刻,認真地抬眼:“燒鴨?” 相思氣得臉都白了,猛地從他手里搶回帕子,轉身就跑了出去。 等到中午用飯時,不知是誰特意吩咐了廚房,桌上竟真的擺了一道叫化雞,香氣四溢,色澤金黃??上嗨歼B筷子都懶得動,心里憋著一股悶氣,總覺得周述這是存心諷刺她,連飯菜都帶著幾分嘲弄的意味。 連珠見她坐著不動,便夾了些雞rou放入她碗里,笑著道:“公主快嘗嘗,味道極好?!?/br> 相思拿著筷子,戳了戳碗里的rou,始終沒吭聲。 周述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地道:“這里不是皇宮,大理寺昨兒呈的案卷說,隴西有婦人鬻子換得半袋糠麩,你還在這里挑三揀四?!?/br> 他語氣不重,可話里的意味卻讓相思微微一震,鼻端一酸,心里的不甘頓時消散了一半。半晌,她還是默默地拿起筷子,低頭吃了幾口。 這一日,周翎自己背著小書箱過來,規規矩矩地坐在相思身旁,聽她教導他認字習詩。往日里,相思總會坐在他身旁,時不時瞄上幾眼,或是低聲點評幾句??山裉?,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女紅上,竟沒怎么搭理他。 周翎瞄了她幾眼,見她神色專注,心下不知怎的,竟有幾分悵然。他磨磨蹭蹭地將自己剛寫好的字捧到她面前,順帶遞上一張紙,上面是自己初學所作的一首小詩。 相思這才放下手里的帕子,接過來認真端詳,點頭道:“翎哥兒天資聰穎,一點就通?!?/br> 周翎臉頰微微泛紅,略帶幾分羞澀地低下頭,躊躇片刻,又抬起手指了指她剛才放下的帕子,好奇地問:“五嬸,那是什么?” 相思嘆了口氣,拿過帕子展開,撅著嘴道:“我在學女紅,結果繡了個四不像。你能看出來這是什么嗎?” 周翎左看右看,抓耳撓腮了一會兒,最終搖了搖頭,但想了想,還是認真地安慰道:“五嬸總說天道酬勤,我相信五嬸肯定能繡好?!?/br> 小孩子不會撒謊,越是認真安慰,就越說明她的刺繡實在慘不忍睹。相思原本還懷著幾分期待,此刻徹底氣餒了,垂著眼嘆了口氣。 倒是周翎忽然眼睛一亮,期待地道:“五嬸,要不這個帕子給我吧?” 相思怔了一下,隨即笑了。她一直把翎哥兒當自己的孩子,對他的請求向來不怎么拒絕,便隨手把帕子遞了過去,還打趣道:“不過你還是別拿出去給人看了,省得被人笑話,不知道你從哪里弄來這么難看的圖案?!?/br> 周翎用力點頭,把帕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神色認真得像是得了什么寶貝。 可沒過幾日,周述便知道了這件事。他手中毛筆頓了頓,終是狀似隨口問她:“你把那方帕子給他做什么?” 相思正倚在榻上翻書,聞言隨意道:“一塊帕子罷了?!彪S即又怕他誤以為自己隨手給了周翎尋常之物,便補充道:“那是宮里做的,用的是上好的云錦紗,透氣吸汗,夏日里正好用得上。他一個男孩子跑來跑去得,定能派上用場?!?/br> 周述瞥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么。 然而又過了幾日,周翎卻一臉不舍地把帕子還給了相思,攥著衣角不敢看她,小聲道:“五嬸……我不能用了?!?/br> 相思一怔,問道:“怎么了?” 周翎皺著小臉,猶豫了一下,像是很難啟齒,半晌才低聲道:“男孩子不能用這種繡花帕子,太……女氣了,不夠英武?!?/br> 相思一時哭笑不得,心里倒也有幾分遺憾。她拍拍周翎的腦袋,笑著道:“那下回,我給你做個小彈弓可好?” 周翎眼睛一亮,重重點頭。 五月初三,天光晴好,風過院墻,滿園芬芳。 相思入了崔府,崔令儀早就在門口等著,見她下轎,立刻挽上她的手,親親熱熱地朝園子里走去,一路上笑語不斷。 相思今日穿得極為素雅,衣裙是極淡的杏色,衣角繡了一枝含苞的白薔薇,溫婉而不張揚。她畢竟不是主人家,今日承辦花宴的是崔令儀,不能喧賓奪主。 園中設了長席,早已有不少夫人小姐到場。兩人一路行至湖心亭,崔令儀與她邊走邊聊,相思卻忽然嘟起嘴,搖著她的手臂,眼神可憐巴巴地道:“令儀,你教教我女紅好不好?” 崔令儀微微一怔,轉頭看著她,神情驚訝:“你要學女紅了?” 相思嘆了口氣,滿臉哀怨:“我在府里學著繡鴛鴦,結果靜言說我繡的是叫花雞?!?/br> 崔令儀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連連稱贊道:“你這駙馬爺倒也是個人才?!彼Φ弥辈黄鹧?,半晌才勉強平復,抹了抹眼角的淚痕,故作正經地拍拍相思的手,道:“好吧好吧,待會兒你到后院來,我親自教你,免得你又被人取笑。誰讓你當初死活都不肯學呢?” 相思撇撇嘴,半真半假地抱怨:“我這不是知恥而后勇,不恥下問嗎?連他的朝服我都試著縫補過,結果……更加慘不忍睹?!?/br> 崔令儀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忍著笑意問:“等等……他的朝服?” 相思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崔令儀繼續道:“我說呢,前些日子,我大哥下朝回來,跟我閑聊時忽然提到,駙馬都尉的朝服肩膀處縫得奇奇怪怪的,像是……像是……”她笑得直不起腰,斷斷續續道:“像是宮里哪家粗使宮女手殘縫補的,大家背地里還取笑了一會兒,但誰也沒敢當面告訴駙馬?!?/br> 相思臉頓時一紅。 她原以為周述隨手把那朝服丟了,沒想到竟然還穿到了朝堂上,成了旁人的笑柄。虧得周述沒因這事同她發火,真是萬幸…… 花宴正式開始后,世家女們三三兩兩圍坐著,或斗草,或煮茶,或倚在涼亭下賞花談笑,氣氛倒也和樂。相思一邊應酬著,一邊卻始終在思量該如何提及令儀的婚事。二人最后端坐于涼亭之中,下人都在外頭侯著。然而還未等她開口,崔令儀倒是坦然地先說了:“你也不用再幫我了,三皇子的意思我曉得。罷了,人都由不得命,我也不勉強了?!?/br> 她語氣平靜,似早已看透,只是眼底仍有些淡淡的憂傷。 相思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正在這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道尖細而陰柔的嗓音:“見過崔姑娘、公主殿下……” 二人循聲望去,卻見一個崔家小廝站在亭外,身后還跟著一位少年。 那少年不過十四五歲年紀,宮中內監裝扮,和相思差不多大,身量清瘦,眉眼卻似雨過天青瓷般溫潤,泛著柔柔的光澤。他雙手捧著一漆盒,恭恭敬敬地站在亭下,唇紅齒白,端端正正地向二人行禮:“這是大殿下讓奴才送來給崔姑娘的賀禮?!?/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