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瓊華半掩芙蓉面,秋水橫波羞欲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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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心里藏不住事,崔令儀那幾句話在她腦子里轉來轉去,心口沉甸甸的,像壓了塊大石,叫人透不過氣。她坐在廊下,怔怔地望著院里的薔薇花架出神。夜色沉靜,微風輕拂,滿架的花藤綠意蔥蘢,粉紅的花朵開得正盛,幾片零落的花瓣愫愫飄落,落在青石板上,落在她的裙角。 連珠怕她坐久了著涼,便輕手輕腳地取了件斗篷替她披上。相思低聲道:“你去歇息吧,我再坐一會兒?!?/br> 院中燈火靜靜燃著,映出半窗光影。相思腦子里亂得很,從成婚之后,許多事情都像是變了模樣,像是她明明站在同一處,卻怎么也找不回從前的感覺。她輕嘆一口氣,正要起身,卻驀地覺出背后有一絲異樣的壓迫感。 她猛地回頭,墨色衣袍已近在咫尺,來人身上挾著北地特有的霜雪氣,袖口金線暗紋掠過她頸側,激起細微戰栗?!鞍 怼彼念^一跳,便被人伸手捂住口鼻。 “別吵?!蹦腥说穆曇舻偷晚懫?,帶著些許不耐。 相思瞪大眼睛,掙扎了兩下,鼻尖嗅到熟悉的冷松氣息,這才回過神,方才繃緊的肩頸倏然松懈,化作春水潺潺的委屈。 周述松開手,聽著她小小聲地埋怨:“你要嚇死我了……”她悄悄抬眼瞅他,剛一對上他那冷冰冰的目光,又立刻垂下頭,不敢再看。 “你什么時候來的?”她輕聲問道。 周述撩開衣袍,在她身旁坐下,隨意道:“沒多久?!彼鬼?,視線落在她鬢邊微微散開的發絲上,目光一頓,復又移開,語氣平淡地問:“下午,崔家小姐來了?” 相思回過神來,想起令儀,語調輕快了些:“嗯,她來給我下帖子,說要辦花宴?!?/br> 周述眉目微微一動,沉默了一瞬,卻未答話。 相思又說:“我還想和你一起去呢,可是令儀不讓,說花宴都是世家貴女,不合適?!?/br> 她本是隨口一提,沒想太多,可周述聞言,神色卻微微一滯,半晌,忽然道:“又是一年五月三了?!?/br> 相思怔住,正要問他什么意思,周述卻已站起身,淡淡道了一句“夜涼,莫染風寒”,便轉身袖手而去,不多時,消失在夜色里。 夜里,她依舊是自己先睡的。半夢半醒間,忽然察覺到床榻微微一沉,熟悉的衣料摩挲聲在靜夜里極輕極緩,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沒能看清,囈語著往溫暖處偎,腦袋輕輕抵在熟悉的肩頭,像是尋著了安穩的依靠。 周述揉著她的奶子道了聲“別鬧”,她撅著嘴在他下巴處輕輕咬了一下,忽然又清醒了,怕他生氣,便又像是小狗一般在他下巴上舔了舔,大眼睛濕漉漉、怯生生得。 周述好笑又好氣,拍了拍她的小屁股說:“明兒回宮,你睡過了就去不了了?!?/br> 相思這才老實了些。 相思和周述來到宮門處,依舊是他率先下了馬車。不同的是,這一次,他竟主動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她怔了一瞬,隨即眼眸一亮,受寵若驚地緊緊攥住他的手,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貴的東西一般,忍不住歡喜道:“今晚上我們留在宮里住,好不好?” 周述淡淡地“嗯”了一聲,竟是應了下來。 相思眼里頓時閃起光來,心頭雀躍不已。今日的周述似乎格外溫柔,她忍不住依偎在他身側,像只歡快的小鳥,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著:“待會兒你和我去我的瓊華宮看看吧!還有我養的鸚鵡,不知道這幾天我不在,它有沒有學新的話。還有御花園……”她語調微揚,興奮地望著他,眼里滿是亮晶晶的光彩:“就是我們、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她一路絮絮叨叨地說了許久,話音歡快輕盈,如同一串串風鈴在風里輕響。但說著說著,她忽然察覺到周述始終沒有什么回應,心里微微一緊,生怕他又嫌她話多,便悄悄地住了嘴,抿了抿唇,不再開口。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見他依舊面色平靜,似乎并未因她的喋喋不休而不耐煩。她松了口氣,卻也不敢再多說,安靜地跟在他身側。 穿過宮門,一路入昭陽宮。作為皇帝和皇后最小的女兒,出嫁不過幾日,帝后二人便已思念得緊,見著女兒的瞬間,皇后便忍不住迎上前,握住相思的手細細端詳,生怕她受了什么委屈。 “瘦了些?!被屎筝p嘆,視線落在她微微紅腫的眼睛上,瞇起眼睛關切地問,“哭過了?” 相思臉頰微微一紅,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一時間嬌羞滿面,欲語還休。 皇后見她這副模樣,便已明白幾分,眸中笑意加深,沒再深問,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席間,倒也像是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周述并未如尋常那般沉默,反倒是與皇帝徐徐說著家常話,言談間沉穩有度,禮數周全,雖帶著恭謹,卻也不卑不亢?;实垭m嘉獎了幾句,但目光卻仍帶著審視與警惕,顯然,對這個女婿,乃至整個鎮國侯府,他尚未完全放下戒備。 周述卻并不在意,從容以對,時不時地還會側頭看看相思,語氣溫和地夸獎她:“公主宜室宜家,端雅大方?!?/br> 相思聽得耳根發燙,忍不住側過臉兒,偷偷看了周述一眼。 他面上仍是那副冷淡而克制的神情,可唇角卻帶著一抹極淺極淡的笑意,不是客套,不是疏離,是她向往中的深情和優美。 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眼底漾起了幾分期待的光彩。 或許連珠說得對—— 他在慢慢習慣她的存在,也在慢慢靠近她。 用了晚膳后,皇后單獨留相思說了會兒話。她一邊細細端詳著女兒,一邊隨意地問著府中的近況。 不經意間,她瞧見相思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上面隱隱有些痕跡?;屎箜⒊?,她是過來人也明白這是什么,小夫妻間的情趣她不能置喙。只是吩咐宮女捧來一碗紅玉七珍養榮粥。粥色溫潤,盛在碧玉盞里,浮著幾顆剝了皮的紅棗,桂圓的香氣氤氳在空氣中。 “多吃些,這都對女孩子身體好,”皇后溫言叮囑,“我已經交代連珠了,回府之后也記得讓廚房多煮些?!?/br> 相思乖巧地點點頭,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細細咂摸,忽然覺得這味道與那日在鎮國侯府的極為相似。 她笑著和母后說起來,皇后卻已蹙起眉,神色微微冷了幾分:“鎮國侯府好東西倒是不少,皇家都快比不上了?!?/br> 相思見狀,知曉母后對鎮國侯府仍存幾分介懷,便識趣地閉了嘴,不再多言。臨別前,相思到底還是小心翼翼問道:“母后,您是不是在和父皇相看三哥的婚事?” 皇后道:“你如何知道?” “是不是???” “是有這回事,你三哥歲數不小了,后院就那么一個侍妾可不行,該有個人為他管家了?!?/br> “那訂了人選了嗎?” 皇后道:“王家的姑娘倒是不錯,可你父皇又嫌長得不行,所以還沒徹底定下來?!?/br> 她和母親說完話便急著去找周述,領著他去了自己的瓊華宮。途中還不忘關切問道:“父皇方才召見你有沒有苛責你?” “沒有?!?/br> “那便好?!?/br> 宮殿外,鸚鵡見著她歸來,立刻歡快地撲扇著翅膀,清脆地喚了句:“公主福安!” 相思笑著逗了逗它,興致盎然地說:“上次教你‘駙馬福安’,快說一句給我聽聽?!?/br> 誰知那鸚鵡歪了歪腦袋,竟是遲遲不肯開口,像是犯了錯的孩子,縮著翅膀裝聾作啞。相思氣悶,耐著性子哄了半天,那鸚鵡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根本不搭理她。 她不服氣地鼓著腮幫子,跺了跺腳,回頭望向周述,語氣里帶著幾分懊惱,氣餒地說著:“我真得教過它的,可是時間太短了,興許還沒學會?!彼瘟嘶沃苁龅氖直?,眼神亮晶晶的,語氣里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我們能不能把鸚鵡帶回去?這樣我就可以繼續教他說話了?!?/br> 周述沒什么意見,點點頭。 相思得了允許,歡喜地牽著他的手,興沖沖地帶他去了自己的寢殿,外頭忽然傳來連珠的聲音。 相思頓住腳步,回頭看向殿門外,見連珠站在臺階下,連珠上前兩步,低聲回稟:“奴婢方才打聽了,三皇子現在正在慎思堂?!?/br> 相思聽罷,輕輕鼓了鼓腮幫子,想了想,吩咐道:“那你去跟三皇子說一聲,待會兒我去找他,讓他別急著出宮?!?/br> 連珠應下,匆匆退去。 相思這才折返回殿內,推門而入,卻見周述正站在案前,指尖拈著幾張宣紙,低眸細細打量。 她怔了一瞬,旋即快步上前,一把將那幾張紙奪過來掩在懷里,略顯心虛地說:“我胡亂寫的?!?/br> 周述抬眸看著她,既沒有夸獎,也沒有譏諷,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相思心里微微發虛。 她聽說,周述十四歲便曾為鎮國侯批注南疆土司進獻的《百越山川圖》,僅憑寥寥幾筆,便指出三處戰略漏洞,令滿朝文武皆嘆服。一個心思全在兵法上的人,大概是對詩才沒什么興趣吧,所以壓根不會在意她寫了什么。 她心里這般想著,卻還是忍不住攥緊了手里的紙,眼睫微微顫了顫,竟莫名地有些緊張。擔心周述會取笑自己那些女兒家的情思。 (相思很可愛,周述很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