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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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主府,相思終于松了口氣,在鎮國侯府待著,總覺得被一股無形的氣息壓得喘不過氣來。兩位老人的目光淡淡的,透著疏離,周家老二周運和老三周迢一個是狼一般的眼神,一個是狗一般的眼神,都讓她嫌惡。唯有周遇待她溫和些,讓人覺得舒心。還有就是小可憐兒周翎,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他們。 思及此,她連忙讓小喜將周遇送給自己的那塊墨拿出來,忙不迭地取了硯臺擺好,吩咐連珠研墨。墨香氤氳,硯臺里的墨汁緩緩化開,帶著絲絲縷縷的光澤。 那墨是徽州李廷珪坊百年松煙所制,摻了南海明珠粉,雕作鳳凰棲梧形制。傳說前朝有位制墨大家夜宿黃山,見鳳凰銜來梧桐枝在月下燒煉,晨起拾得玄玉般的墨錠,落筆竟能引來百鳥朝鳴。故而諸多人效仿前往撿取梧桐枝制墨,因此也得名“引鳳來”。 不過到底是傳說,聽一聽便罷了。 周遇估計也是尋了個好彩頭送個自己。 連珠見公主興致盎然,微微一笑,輕聲問道:“公主是要寫詩,還是要作畫?” 相思托著腮想了想,隨后提起筆,蘸了墨汁,笑道:“好久沒畫畫了,都要手生了?!?/br> “畫什么?”小喜湊過腦袋,俏生生地問道,眼里帶著幾分期待,“公主還記得上回答應奴婢,要給奴婢畫幅畫嗎?可到現在都還沒畫呢?!?/br> 相思眼眸微彎:“下一幅一定是你的?!?/br> “又是下一幅啊……”小喜哀怨地嘆了口氣,干脆甩甩手,轉身往廚房去了,嘴里嘀咕著,“畫畫不如吃飯重要?!?/br> 小喜走了,連珠見公主躍躍欲試的樣子,溫柔問:“公主是不是想畫駙馬?”連珠比公主大了四歲,從來都是穩重慎言,極為細心地照顧著相思,自然對她那些玲瓏心思最為了解。 相思手中的筆一滯,臉頰霎時染上一抹淡淡的紅暈,囁嚅著:“沒……沒想好呢?!?/br> 連珠低眉輕笑,語氣柔和:“駙馬若是見了,定會喜歡得很?!?/br> “真的嗎?”相思抬眸,眼里浮起一絲遲疑。 “自然是真的?!边B珠點點頭,為她加油打氣。 相思垂眸思索片刻,心中已有了畫面,落筆之時,線條錯落有致,宣紙上漸漸浮現出清晰的輪廓。 連珠站在一旁靜靜看著,那是一幅御花園的畫面,畫中少女衣袂輕揚,抱住了前頭高大英俊的男子,絲巾滑落,少女神色錯愕,眉眼微張,而被她抱住的男子微微低首,眉眼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靜靜地看著她。 那是相思與周述的初見之時。 相思左看右看,越瞧越滿意,忍不住提著畫卷一路小跑去了書房,興沖沖地要讓周述看看自己的作品。 周述正伏案看地圖,案上燭光微晃,映得他神色沉靜,手中隨意勾勒著某處印記。 相思走近,興致勃勃地絮絮叨叨說了一通,重點全落在畫技和墨的好壞上:“你看,這墨色濃淡相宜,應該是徽州的好墨,人家送得真是貴禮,畫出來的線條……” 周述卻只抓住了一個重點,頭也不抬地問:“什么墨?” “???”相思一怔,隨即答道,“徽州的墨。引鳳來?!?/br> “我是問你,誰送的墨?”周述目光仍未離開地圖。 相思愣了一下,老老實實地道:“是六弟送的。我那天送了他好些禮物,他這是給我的回禮?!?/br> 周述終于抬眸,目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隨手接過她遞來的畫,看了幾眼,便不甚在意地擱到一旁,隨即低頭繼續看書,語氣敷衍:“好了,我還要看書,你別吵我了?!?/br> 言下之意,送客。 相思撇撇嘴,心里有些不快。自己辛辛苦苦畫的畫,他連句評價都不給就丟在一旁。她站了片刻,見周述再無反應,只得氣鼓鼓地轉身離開。 當晚,周述讓盛寧來傳話,說硯臺不小心砸了,讓公主幫忙送一方新的硯臺和上好的墨過去。 相思問道:“要什么樣式的?” 盛寧笑道:“爺說,只要好的?!?/br> 相思想也沒想,直接從箱子里翻出自己珍藏的硯臺,連同周遇送給自己的墨一并交了出去。反正這些都是最好的,總不至于再被嫌棄了。她踩著梯子在箱子里翻找硯臺時,腳下一滑,差點栽下去,把一旁的連珠和盛寧嚇得臉色都變了。 夜里,周述睡得安穩,相思卻還記著這茬,迷迷糊糊地湊近,輕聲問:“硯臺和墨好用嗎?” 周述翻了個身,語氣含糊:“馬馬虎虎?!?/br> 相思想,明明是上等的硯臺和墨,怎么到他那里就成馬馬虎虎了? 次日,相思為了不再犯懶,咬牙堅持早早起床,可是真的太痛苦了,眼皮直打架。誰知周述比她起得更早,已經在院子里練了好幾套劍法。 到了早膳時分,相思困得連筷子都快握不住了,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墜。 周述皺著眉敲了敲她的碗沿:“腦袋要進盤子里了?!毕嗨济腿惑@醒,揉了揉眼睛,剛想反駁,誰知周述又冷笑了一聲,放下手中湯勺,目光意味深長:“你這么懶散,還想養翎哥兒?” 她有些不好意思,悶悶地吃著飯。 過了一會兒,周述又道:“你那些箱子都收拾好,別堆在柜子上,看著心煩?!彼f話時并不看她,青玉冠穗子垂在玄色勁裝肩頭,有些飄逸的俊氣。 相思腹誹了幾句,勉強應了聲“好吧”。心里卻想著,明日便是三朝回門,總算能見到父皇母后,或許還能見到皇兄他們。她心里很激動,從前只覺得在宮里悶得慌,現在才想著有父皇母后的地方是那樣的無憂無慮。 連珠得了吩咐,忙著叫人把箱子重新歸置,小喜卻匆匆進來,眉眼帶笑地道:“公主,崔家小姐來拜訪您?!?/br> “令儀?”相思眼前一亮。 “是啊?!毙∠苍捯粑绰?,相思已然快步走了出去。 崔令儀剛踏入廳內,便見到相思迎上前來,一身華麗的深色襦裙,領口繡著極精致的折枝花紋,袖口堆著淺金色的綾邊,比起往昔少女模樣,多了幾分端莊的婦人氣質。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忽然噗嗤一笑,拉著相思的手,語氣里滿是促狹:“不一樣了……” 相思被她盯得臉上微微發熱:“怎么不一樣了?” 崔令儀眨了眨眼,湊到她耳邊,壓低聲音笑道:“有點子嫵媚了?!?/br> 相思瞪她一眼,嗔怒地推了她一把,臉上卻泛起不易察覺的紅暈。 崔令儀打趣了一句,隨即收了笑意,問道:“駙馬對你如何?” 相思唇角一動,似是想說什么,卻又頓住了,只抿著唇輕輕點頭。她的神色雖平靜,可崔令儀卻一眼便看出了那抹難言的意味,也不拆穿,寒暄了一會兒,岔開話題道:“對了,我今日來是有兩件事要與你說?!?/br> 相思順勢問道:“哪兩件?” “第一件,我大哥從邕州回來了?!贝蘖顑x語氣輕快,眼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欣喜。 崔家長公子崔景玄,向來是帝都才名遠播的人物。七歲作《鳳棲梧》,一夜之間聲名鵲起,十三歲便通《五經正義》,更在辯論之中駁倒當世大儒。十九歲赴江陵府任推官,三日之內破獲漕糧貪墨案,逼得江南三大世家不得不聯手賠補八十萬兩白銀。然而,也正因鋒芒太盛,招致宦官忌憚,被人彈劾。叔叔崔琰身為吏部尚書,明貶暗保,才將他外放邕州,至今五年,如今終于得到詔令回京,授任翰林院掌院學士。 崔令儀念兄心切,如今終于得償所愿,相思亦是替她高興,笑著道:“這可真是好事?!?/br> “第二件呢?” 崔令儀微微一笑,眼中帶著幾分狡黠:“第二件嘛……今年五月三日輪到我辦花宴,也不知柔宜公主是否肯賞臉?”她語氣故意拉長了些,帶著幾分揶揄的意味。 相思聽罷輕輕一笑,眼底漾起幾分期待。從前那些花宴都是聽說,從未去過,現在嫁了人倒是可以親自前往,一飽眼福?!白匀灰??!毕嗨夹χ鴳?,可遲疑了一瞬,又低聲問道:“周述可以去嗎?” 崔令儀聽了,先是愣了愣,隨即無奈地嘆了口氣,作勢要敲她的額頭:“我的公主啊,花宴是世家貴女的聚會,誰會帶著男人去赴宴?你可千萬別帶他!你要是真帶來了,我也不讓他進?!闭f完,她笑著伸手捏了捏相思的臉頰,眼中滿是促狹的意味:“我只讓你進?!?/br> 相思被她逗得嗔怒地拍開她的手,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兩人說笑了好一陣子,氣氛輕快如舊,仿佛那些日子未曾改變半分。相思本想留她在府中一同用膳,可崔景玄剛剛歸京,兄妹久別重逢,崔令儀自然不便久留,便婉言謝絕了。 臨別之際,崔令儀似是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輕聲問道:“你明日要回宮嗎?” “嗯?!毕嗨键c了點頭。 崔令儀咬了咬唇,忽然湊到她耳畔,低聲嘀咕了幾句,隨后緊緊握住她的手,語氣里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懇切:“拜托你問問,好不好?” 相思微微一怔,有些疑惑地看向她,可崔令儀的眼神卻躲閃著,像是刻意回避著什么,讓人難以揣測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