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上掛一抹殘月,烏云都嵌著金邊。 美微嘴一張就要哭,“嫂嫂,你看哥哥又兇我?!痹捼s話又順桿兒爬,“從小就對我不好……從來都沒管過我,就會兇我……” 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惡,讓這個嬌滴滴的meimei受夠十足委屈。 當然都是夸張的哭訴。 剛好借此機會和他劃清界限,分裂清楚,免得嫂嫂誤會。 她的眼淚配合演戲,源源不斷往外涌,還要說,“全家都對我不好,都不喜歡我……” 他的大手原本按在她鎖骨,氣得去捏她的臉,軟軟的雙頰捏在手中小小一團,柔膩滑手,心里又軟下來,還是氣,冷笑道,“出國幾年翅膀硬了?誰供你念書,誰供你吃供你喝?你用的不是郁家的錢?” 她瞪大眸子盯著他,臉頰被捏得鼓鼓的,小嘴紅潤潤嘟起,只能搖著頭嗚嗚小聲叫喚。 他喝道:“說話!” “嗚嗚……” “你好好想想,我沒管過你?從小到大哪件事不是我管你?小時候尿床都是我替你洗澡換床單,怕保姆知道了笑話你……”郁誠越說越來氣。 “啊——”她用盡力氣拉開他的手,一下跳起來撲到他身上,伸手就捂住他的嘴,“你不許說不許說!” 郁誠一驚,又怕她摔,空出一只手去抬她的臀,手臂往上顛了顛抱穩她,屏住呼吸垂下眼,一動不動看住她。 她就掛在他身上,柔軟的身子緊貼著他,雙腿牢牢夾住他的腰,一雙小手綿軟無骨,濡濕灼熱,像吻在他唇上,胸脯兩團軟rou,毫無防備擠在他胸膛。 他頭昏腦漲,呼吸間都是她的香氣,烈火般沿著肺管子往下燒,燒得他肌rou堅挺口干舌燥,不由舔了下唇瓣,舌尖觸及到她手心,似有若無輕輕滑過。 勾得她心頭一癢,慌亂下松開手,他也順勢一松,又讓她跌回沙發。 真皮沙發輕輕凹陷下去,他的心臟也悄悄塌下去一塊。 周婉紅著臉噗噗笑,“行了郁誠,你講話也要顧忌女孩子的自尊心,小美是大人了?!?/br> “哼,三歲小孩?!彼炊疾豢茨切『?,轉身就回主臥旁的客房,半天不肯出來。 周婉望著meimei笑,“你們倆就這么吵到大的呀?!?/br> “嗯?!泵牢Ⅻc頭,紅撲撲的臉蛋上還掛著淚,頭發亂糟糟,被欺負成一副可憐又好笑的模樣。 “真好?!敝芡裣袷橇w慕。 “這有什么好的?這哥哥送你了?!?/br> 周婉笑了笑,接過之前的話,“小美,這是你的家,你盡管住,想住多久住多久?!?/br> “???”美微心里一慌,她可不想和黑臉哥哥獨處一室,那太嚇人了。 嫂嫂低下頭,笑說:“我不住這兒?!?/br> 美微剛要問嫂嫂為什么,人家已經動作麻利收拾妥當,拿起桌上鑰匙串,去敲臥室的門。 門開著,周婉還要敲門,顯然不把這里當家里。 哥哥聞聲出來,換了身睡衣。 周婉公事公辦,態度謙和,說:“郁總,文件發你郵箱了,需要盡快審閱,明早會議時間九點整,不能遲到?!?/br> 郁誠又口頭交代幾樣工作,送她到門口。 美微趕緊跟過去,“嫂嫂,你去哪?” “我得回去了,今晚還有工作要做?!敝芡衲闷鸢?,笑得很溫和,“小美,你安安心心在這兒住,我明天給你帶好吃的?!?/br> 她掩上門。 “那我也走,我和你一起走?!泵牢⑻叩敉闲?,光著腳就要往外跑。 郁誠長臂一撈,攔腰將人抱回來,低斥:“瞎跑什么?地上涼不知道?” 她抬臉看他,眼神驚慌,渾身都在顫。 他輕輕嘆氣松開她,沖門外喊,“留下,都留下?!?/br> 周婉終于回來了,眼里溢出一絲高興。 美微忽然也放下心,和嫂嫂一起看了兩集狗血劇,又交流最近正火的化妝品,哪個品牌又出了新款大衣,純羊絨面料滑爽得不得了,光著身子穿都是享受。 姑嫂倆人高高興興,約好明天一起去逛街。 郁誠不去睡,也不去審閱文件,坐在一旁陪著,給這兩個女人剝堅果,熱牛奶,削水果,化身好丈夫。 他話不多,默默聽她們說,偶爾提起嘴角笑一笑。 美微聊到哈欠連天,好久沒有這樣盡興與人說話,打心里高興,也真的喜歡上這位嫂嫂,非要磨著周婉陪她睡。 郁誠沉下臉,“你胡鬧什么,感冒還沒好,別傳染給周婉,她不像你,沒時間生病?!?/br> 她一噎,想了想,有道理。 哥哥果然還是向著嫂嫂的。 萬一他們夜里干柴烈火呢? 還是別當燈泡,乖乖滾回房間洗澡睡覺。 到了夜里又做夢,那雙冰冰涼涼的手又來摸她的臉。 美微吃過藥,渾身沉重。 夜里下起雨,有濃重的白霧,小路通往森林深處,路上有兩個白影,越來越遠。 看不清,但認得那是爸爸mama。 她一邊喊,一邊跟著那影子往深處走,越走越深,左右大樹蒼天,樹干上纏滿玫瑰,那艷紅的花會動,藤蔓帶著倒刺,像大蛇的身子,緊緊纏住她。 再也追不上父母的腳步,她走不出去,迷路了。 “mama……”她揮舞雙手要抓開布滿荊棘的藤。 怎么都醒不過來,四周guntang炙熱,越來越緊,不能呼吸,睜不開眼,她無助啜泣,“哥哥……哥哥,救我……” 向哥哥求救出自本能,即便是在睡夢里。 女孩睡顏恬靜,眼尾緩緩淌下淚珠,在夜里有細碎的光亮。 郁誠靜靜看著她,不敢碰觸。那晚為她洗澡,現在想來還后怕。 他太害怕,怕失去,更怕擁有,他只能坐在床沿,拿手背拭去她側臉冷汗,曲起食指輕輕擦過她眼底,低聲問:“又做噩夢了?” “哥哥……”她小聲嗚咽,還未睜眼。 他俯下身,湊近她耳旁,“告訴哥哥,夢見什么?”聲音充滿蠱惑。 她呼吸不暢,時輕時重。 “夢見哥哥了?”他低笑,聲音輕得像吟唱。 翻身側躺到她身旁,輕輕拍她的背,像自問自答,“過去有沒有夢見我?你不在的時候,我每晚都夢見你……” 她忽然睜開眼,呆呆看著他,“哥哥?!?/br> “是我?!?/br> 她眼神空洞,夢囈般搖頭,“爸爸mama不要我?!?/br> 她只是需要家庭關愛,他也需要。 那么擁抱一下也可以吧。 擁抱不算逾矩。 他一邊犯錯,一邊為自己的錯找理由。理智時是這樣,而狂熱時又不顧后果。 郁誠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將人往懷里帶,低聲道,“你還有我?!?/br> 有他的聲音安撫,她安靜下來。 異國他鄉的日日夜夜,嬌氣如她,如何度過? 他的心像被海浪席卷搓揉,忍了那樣久,放棄得那樣徹底,到底還要不要回頭? 可回頭也沒有路。 那么,在她不知道的時候,輕輕擁抱也可以吧,悄悄吻她也可以吧。 他湊近她耳后,細細嗅她的香氣,順著脖頸舔舐,吻她唇角,含吮唇瓣,玫瑰甜香中卷著奶味,拉扯過晶瑩的絲,他像個癮君子般滿足地呼吸,又癡妄地笑,“一點都沒變?!?/br> 她夢中翻身,后背緊貼他胸膛。 他順勢攬住她的腰,將她完完整整抱入懷中,下巴搭在她頭頂,輕嘆一聲無限不舍,再抱一下,一下就好。 時間到了,不能再久。 他克制著,控制著,必須放開她,好像身體與靈魂分離,抬手替她掖好被角,整理她四散如瀑的發絲,滑過指間,盈滿癡纏眷戀。 他掙扎著起身,rou體離開了,魂還與她抱在一起。 第二天醒來,美微刷牙洗臉照鏡子,發現脖子上有個紅痕,十分古怪。 她沒多想,只當是剛回國不適應,肌膚過敏。 走到客廳,正遇見郁誠回來,手上提著幾個紙袋。 外面起了霧,天剛蒙蒙亮。 他穿一件薄薄的黑色長大衣,大衣里面是一套淺灰絲質睡衣,頭發有些亂,腳下趿一雙拖鞋,身上還帶著潮濕的寒氣。 哥哥很少有這么隨意慵懶的時候。 美微看一眼墻上掛鐘,七點多,冬天晝短夜長,天亮得晚。 “怎么不多睡會?”郁誠走到餐桌旁。 “睡不著了?!彼龘u頭,跟過來,“哥,你去哪了?” 他輕笑,一樣樣打開紙袋。 原來是去買早餐。 早餐香氣四溢,蟹黃湯包汁多飽滿,鮮蝦面香艷,蓮子粥軟糯,桂花藕粉清甜,全都熱騰騰的,另外還有幾樣小吃,難為買得這么全。 因夢境擾亂的心情,很快被美食香味沖散。 美微眼神亮晶晶的,抽開椅子坐下,捧住臉輕嘆:“哇,這么豐盛?!?/br> 郁誠用小碗盛出面遞給她,“嘗嘗看,還是不是當年那個味道?!?/br> 面還沒有綿,從城南到城北一個來回,想不到他的車速會有多快。 她忙點頭,“好吃?!?/br> “這個好吃,還是我做的好吃?”哥哥陰著臉問她。 “都好吃?!?/br> 他低頭看她,不言語。 meimei學乖了,“哥哥做的好吃?!?/br> 他這才滿意地笑,脫下大衣,也坐下,視線有意無意停在她脖子上。 美微有點不自在,問:“嫂嫂呢?!?/br> “最近忙,去公司加班了?!?/br> “你們上班這么早?” “昨晚就走了?!?/br> 她腦子嗡一下。 嫂嫂還是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