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以檸猛地回神，蒼白的肌膚下，血管凸起，她朝著母親笑了笑，“您還沒有休息嗎？”

    “你怎么回來了，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顧母陸曦意外，眼角皺紋疊起，眼中浮現慈愛。

    顧以檸抿唇，心口驀然發疼，平靜的眼眸逐漸幽深，“解決了，媽?！?/br>
    顧母看著她，“今年怎么回來這么早？”

    往年都是到七月底回來的，今年提前了一個月。

    “想回來了，想寧寧了?！鳖櫼詸幫峥恐嘲l，她抱起自己的雙腿，歪頭看著母親，“媽，別擔心我，有你、還有寧寧，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不會丟下你們?！?/br>
    顧母看著她，像是被人推了一把，疼得不行，“還是忘不了嗎？”

    “忘了，早就忘了。mama，你別管我的事情，我哪里不好嗎？”顧以檸故作輕松，“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我明天要去送寧寧去上學，我先睡覺，你也早點休息?！?/br>
    顧以檸走到mama跟前，伸手抱住她，“都過去了?！?/br>
    都過去了。

    都那么多年了，誰會想不開呢。

    顧以檸去頂樓，跳進了水里，冰冷的窒息感，讓她慢慢地沉入水里。

    水下睜開眼睛，幽深的眼眸失去了光華，心中的渴望，在這一刻，被狠狠擊碎了。

    很快，她自己走出水面，沒有人再催促她出來。

    更沒有人在岸上等她。

    站在岸上，她抬頭，看向了攝像頭，不斷說服自己，紀華清在看著她呢，她還活著，只是，不肯回來而已。

    紀華清，我等你。

    ****

    早起，紀寧寧悄悄摸進了房間，爬上了床，伸手搖著睡夢中的人。

    “mama，我要遲到了?！鳖櫼詸幮煨毂犻_眼睛，眼內彌漫著血絲，她翻身抱著紀寧寧，用被子將人裹了起來。

    “看不見啦、看不見啦……”

    “害怕嗎？”顧以檸肆意笑著，伸手將人拉了出來。

    看著紀寧寧蓬頭垢面的樣子，顧以檸忍不住笑了起來，摸摸頭上的炸毛，紀寧寧咬咬牙，撲上前，壓住她，“你欺負我……”

    “要遲到了、老師要讓你站外面了，快找王姨梳頭發，快去?！?/br>
    顧以檸被壓著喘不過氣，笑得不行，紀寧寧生氣得不行，哼哼兩聲，“我去梳頭發了，mama，你也快點?！?/br>
    紀寧寧跳下地，歡快地跑了。

    顧以檸莫名笑了。

    母女兩人匆匆出門，坐上車后排的時候，紀寧寧常常地松了口氣，“mama，你下回起來早點?！?/br>
    顧以檸：“……”

    下回不送你了。

    學校門口是堵車的，幾百米的距離，堵得人山人海，顧以檸打開車門，牽著紀寧寧下車。

    目送孩子進入校門，她怔怔地看著，像是看什么遙遠的景色。

    回到公司，副總巴巴地湊過來，“我的顧總啊，你又受刺激了嗎？怎么這么快回來了?！?/br>
    “事情多，回來了?！鳖櫼詸幍椭^看報告，面無表情，再精致的妝容也只會顯得那張臉發冷。

    副總緊張地打量她的神色，皺眉想問，又不知怎么問。

    最后，她提醒一句：“時總找你。時家的時序?！?/br>
    顧以檸驀然抬首，想起夢境中的一切，雙手抓緊報告的邊緣，“她找我，有事兒嗎？”

    “那份訂單，她要和你親自簽?！备笨傂⌒牡亻_口，“您看，要不您見一面？”

    “你約個時間?！鳖櫼詸幩斓卮饝聛?。

    副總看著她，不敢笑，心里重重的，像是壓了一座山。

    “好，我去約?！?/br>
    副總走出辦公室，關上門，回頭去看，顧總姿態未變，可總覺得她好像哪里變了。

    變得更加深沉，笑容給人一種即將破碎的感覺。

    時間約了，今晚就有時間。

    顧以檸淡淡地說記住了，低頭處理事情。

    副總欲言又止，說什么呢？無話可說，再多的話都說完了，再多的話，顯得累贅了。

    她略遲疑，顧以檸抬頭看著她，說：“周校長那里想建一間科技館，你讓財務的人對接一下，預算也是看看?！?/br>
    “好，我這就去?！备笨傸c頭答應，她頓了頓，又問：“您和時總的事情……”

    顧以檸疑惑：“什么事情？”

    “沒事兒?！备笨倢擂蔚刈吡?。

    晚上下班，顧以檸帶著銷售總監去見時序。

    時序先到的，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半個小時，顧以檸掐著點到的。

    時序愛穿旗袍，姿態優雅，她站起身去迎顧以檸，笑容得體，“顧總?！?/br>
    顧以檸回之一笑，“時總越發好看了。

    “顧總心情不錯，竟然會拿我開玩笑了?！睍r序看著她，眼中沾染著笑意，毫不遮掩自己的情緒。

    銷售總監下意識想退出去，她發現時總一個人來的，她站在這里就很多余了。思考后，她將合同書留下，與顧總說了一句后，去隔壁包間了。

    隔壁包間是時序定下的，她的下屬，就在那里。

    包間里只有兩人。顧以檸恍若沒有看到銷售總監地離去，拿出合同，時序卻說：“顧總很急嗎？”

    “家里女兒盼我回去，你說急不急？”

    “顧總不像生育過孩子的樣子?！?/br>
    顧總淡淡一笑，“故友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時總想說什么，盡管說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