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節
好可惜……年紀輕輕的。 我沒有喝酒!而且我也沒有撞到人!小孩的話能作數么? 作不作數不由你說了算!酒駕你還有理了是吧! 是啊人呢?為什么人消失了?不應該啊。 會不會是那邊……窨井蓋沒了……下水道好像通向宛江…… 季凡靈出了車禍,人可能已經…… 死了。 …… 傅應呈抬起失焦的眼,喃喃道:“尸體呢?” 他面朝的方向正是一個等網約車的高中生,他茫然地抓了抓頭:“在問我嗎?額,我也不清楚,聽說沒有尸體?!?/br> “沒有尸體,” 傅應呈重復了一遍,有種詭異的平靜,像是在自言自語,“為什么又沒有尸體?” 高中生有點害怕了,他往旁邊挪了兩步,小聲道:“那個,應該是去醫院了吧,我剛剛看到,有一輛救護車已經往醫院的方向去了?!?/br> 他話音還沒落地,男人已經轉身,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了。 他緊緊地攥著手里的花束,無意識地、失控地用力。 一部分花莖折斷了,在他身后飄下細碎的白色花瓣,順著風飄進血泊。 * 北宛一院。 當時車輛失控,撞上了離季凡靈不遠處,一個低頭玩手機的女生。 女生躲閃不及,雖然沒有致命傷,但是右腿以一個扭曲的姿勢支在地上,似乎斷了,她抓著護欄,驚恐喘息著大叫:“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幫我打120,求你,求求你……” “已經打過了,他們馬上就來救你,” 季凡靈打完電話,蹲下來,試圖安撫,“你相信我,不會死的,我有經驗……” 似乎是她的話起到了作用,女生緊緊抓著她的褲腳,一直被抬上擔架也不肯放手,季凡靈謊稱自己是她的朋友,跟她一起上了車,還幫她墊付了醫療費。 留了聯系方式后,她走出醫院,蹲在門口的臺階上,查導航坐幾路車回家。 她看著手機,余光卻注意到一個穿著白襯衫的高挑身影。 傅應呈? 他怎么來醫院了? 男人下了車,走進醫院的大門,問一個路過的醫生:“太平間在哪里?” 醫生回答了他,但似乎他不滿意這個回答,又繼續往前走。 季凡靈愣了下,站起身喊:“傅應呈?” 傅應呈似乎沒有聽見,他沒有察覺周遭的環境,好像并不知道自己身處哪里,只是徑直往前走去,又問一個剛走出醫院的醫護人員:“太平間在哪里?” “傅應呈!”季凡靈又喊了聲,跳下臺階。 像是被閃電擊中,男人驀地回頭,臉色病態的蒼白,漆黑的眼定定看著她。 下一秒。 他突然瘋了一樣沖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季凡靈被沖勁撞得踉蹌退了兩步,被抱得踮起了腳。 仰著的小臉滿是錯愕:“傅應呈?” 男人緊緊地,緊緊地抱住她,手掌按著她的后腦,像是想把她按進自己骨血里。 “……你還活著嗎?季凡靈,你還活著嗎?”他沙啞地問。 “活著啊,我怎么就不活著了,” 季凡靈感覺到他的心臟在劇烈地跳動,隔著緊貼的胸膛,讓她的心臟也開始瘋狂跳動起來。 女孩有點喘不上氣了,覺得他狀態很不對勁,費力地探出頭,擔心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要離開我?!?/br> 沉啞的嗓音帶著熱氣灌進耳里,季凡靈瞳孔瞬間縮緊了。 男人好像被一種很深的夢魘攥住,身子在顫抖,耳邊是錯亂的雜音,聽不見她說的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甚至不敢抬頭看她的臉。 他只是深深地埋著頭,嗓音沙啞地顫抖: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季凡靈?!?/br> 他啞聲說,近乎于某種掙扎地、深切地、嘔血地懇求,痛苦地彎下腰。 “……不要再離開我了?!?/br> 第63章 回應 每個字都像落下的暴雨,砸得季凡靈發懵,腦子好像一片空白。 傅應呈喜歡她? 他說的是喜歡她嗎? 他怎么會喜歡她? 不知道被抱了多久,季凡靈眨了下酸澀的眼,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沒……我沒有離開啊?!?/br> 傅應呈仍然沒有松手。 季凡靈突然好似明白發生了什么,結巴地解釋:“出車禍的不是我,是別人,她、她被撞了,然后我送她來,她也沒事,我更沒事了?!?/br> 傅應呈的頭深深埋著,周圍的人來來往往,都會看上一眼。 但是醫院門口看慣了生死離別,其他人也沒有太多異樣的目光,只是暗自腹誹女孩應該病得快死了,男人才會依依不舍成這樣。 季凡靈觸到別人的目光,好像一下子從空中被拽下地,臉猛地紅起來,掙扎道:“你先放開我,傅應呈!……” 她的掙扎終于喚醒了男人,他微微抬起一點頭,后知后覺地松了勁,僵硬地直起身。 季凡靈對上他的視線。 男人素來沉冷的眼里,此時竟然猩紅一片:“不要再救別人了?!逼綍r清越的嗓音此時竟然全啞了。 季凡靈心慌意亂,看向旁處,把自己的手串撥得團團轉:“沒有救人,我又不是超人,怎么可能天天救人?” 傅應呈緊緊盯著她。 “而且,我怎么會被車撞兩次?” 她干巴巴地笑了聲:“有這么倒霉嗎?” 男人卻沒有笑,目光沉沉,季凡靈摸了摸鼻子:“你、你來醫院為什么不給我打電話?” “……我以為你沒手機?!?/br>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傅應呈看著她,眼里卻好像隔了一層看不清楚的霧,像是費力才能回想起自己身處何處:“……我去你的畢業典禮?!?/br> 他抬起手,把東西遞過來,好像只是在說一句,想了很久的臺詞:“畢業快樂,季凡靈?!?/br> “哦哦,謝謝你的……” 季凡靈接過來,看著手里一把綠色的莖稈,干巴巴道:“小……小草?!?/br> 傅應呈現在才注意到那束小雛菊如今的狀況,他伸手,一把拿了回來,塞進了路邊的垃圾桶:“……別管了?!?/br> 扭頭看著被他殘忍丟進垃圾桶的草,季凡靈手指微微蜷了下,欲言又止。 心臟還在胸膛里隆隆跳動,耳邊全是血流的雜音。 說了這么多話,沒有一句是她真正想說的。 想問的話。 一句都問不出口。 * 傅應呈是坐陳師傅的邁巴赫來醫院的,季凡靈也犯不著再導航公交車站了,熟練地爬上后座。 陳師傅看起來臉色泛白,嗓音顫抖:“傅總,都還好吧?那咱們現在去哪啊?”聽起來也嚇得不輕。 “回家?!?/br> 傅應呈沉聲說,又看了眼季凡靈,“安全帶?!?/br> 季凡靈腦子仍是一團漿糊,沒有動作,下一秒傅應呈已經傾身過來,強硬地給她扣上。 季凡靈后脊貼在冰涼的椅背上,渾身都繃緊了,鼻尖拂過男人身上沉郁好聞的氣味。 兩人的距離一瞬間拉得極近。 男人側臉下頜線繃得很緊,骨相天生凌厲而優越。 她的目光劃過男人低垂著的長睫,高挺的鼻梁,落在他顏色淺淡的薄唇上。 然后又跟觸電一樣移開。 傅應呈扣完安全帶,抬眼草草掠過她一眼,目光頓住。 他看見女孩僵硬看著旁處的視線,不停顫抖的睫毛,和早就紅透了的耳根。 一瞬間,把他從當年那場暴雨,拽回活生生的她面前。 他這才想起自己剛剛。 慌亂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