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 風好像停下了,房間里格外死寂。 呂燕低著頭,沉默了一會:“你早就知道了,為什么之前不說?” “沒什么好說的,”季凡靈無所謂道,“害我的是他又不是你,你只是為自己考慮,也很正常?!?/br> 呂燕對她做的事。 在季凡靈遇到過的惡意里,甚至都排不上號。 呂燕猛地抬起臉,怔怔看著季凡靈:“所以你沒有生氣嗎?” “沒有?!?/br> 呂燕松了口氣,重新笑起來:“凡靈,你真的太好了,那搬家的事……” “你幫我搬家,我也替你吸引了他的注意,算是扯平了?!?/br> “所以,” 季凡靈重新扣上兜帽,趴在桌上,困懨懨地打了個哈欠。 “……就不要假裝我們還是朋友了?!?/br> * 呂燕說不出話來,也沒臉繼續和她挨著睡,僵硬地站起身,走出房間。 臨關門前,她最后回頭看了一眼。 女孩用寬大的兜帽罩著頭,枕著手肘,已經全心全意地睡起覺來,好像無所謂她的去留,也無所謂她的情緒。 呂燕心里驀地涌起一陣酸楚。 之前她們還是朋友時,季凡靈總顯得有些局促和笨拙。 嘴上嫌棄,實際總是不動聲色地觀察她,暗地里步步退讓,好像恨不得讓她多占些便宜。 有幾次季凡靈胃痛得厲害,和她調班,之后也總是加倍還她。 而現在的她,卻有種說不出的距離感。 好像和之前換了個人一樣。 仿佛和對她不好的人相處,才是她熟練掌握的部分。 而在這種常態里,她渾身長滿了尖銳的刺,抗拒任何人的接近,眼底有種近乎直白的冷淡戾氣。 假如她不把你當朋友,她絕不會大吵大鬧,大發脾氣。 她就只是漠然地轉身離開。 然后。 再也不會給你,所謂的,第二次機會。 * 轉眼氣溫回暖,宛江江面的浮冰也化了,小區里的草坪上抽出一層綠茸茸的嫩芽。 同時,加勒比也開始瘋狂掉毛,家里的空氣到處都飄著一層貓毛。 傅-潔癖-呈在家時的臉色rou眼可見地黑下去,很快下單了一把貓毛梳,想把加勒比身上的浮毛梳掉。 可惜加勒比也不喜歡傅應呈,一人一貓氣場互斥,平時連眼神都不想給彼此。 傅應呈一靠近它,它就跑,站在高處居高臨下沖男人哈氣,挑釁拉滿。 傅應呈站定了,氣得好笑:“你以為你的貓糧,都是誰給你買的?” 季凡靈從后面走來,抽走他手里的梳子:“真行,跟一只貓生氣?!?/br> 季凡靈伸出手嘬了兩聲,加勒比乖乖跳她懷里了,季凡靈抱著貓,坐到沙發上給它梳毛。 傅應呈看著,目光柔軟了些,冷不丁冒出一句:“它為什么就聽你的?!?/br> 季凡靈驕傲地抬眼,很有點炫耀的意思:“也許是因為,我喂了它?” “是你喂的么?” “……” 雖然貓是季凡靈抱回來的,也是她一口包攬了養貓的活。 但很快,傅應呈就發現她在養貓方面根本就是一塌糊涂,經常是自己吃什么就給貓吃什么,一人一貓很友好地你一口我一口地吃零食。 想也難怪,她連養自己都亂七八糟,主打一個活著就行,更何況養貓。 很快,養貓無形中就變成了傅應呈的工作。 雖然嘴上說不想管這只白眼貓的死活,但他還是很快下單了包括喂食器飲水機鏟屎機等全套貓咪用品,定期還會有寵物店的人上門給它洗澡美容。 如果不是加勒比依然討厭他,估計梳毛這種事也輪不到季凡靈來做。 “也許是因為,我在它小時候就喂了它?”季凡靈又說。 “我不也……” 傅應呈眼神動了動,把話又咽了回去,低頭擺弄手機:“……可能吧?!?/br> 季凡靈勤勤懇懇梳了一會毛,貓下巴都沒放過。 沙發組邊四角小幾上的喇叭臺燈溫馨地亮著,在男人的側臉輪廓上鍍了層柔和的光。 傅應呈抬起頭,似乎想起什么:“對了,合同上的實驗定在這周六?!?/br> 季凡靈完全愣住了。 她沒想到這么大的事情,傅應呈竟會這么隨意地說出來。 甚至排在梳貓毛后面。 季凡靈:“就,這周嗎?” 傅應呈:“你不行?” 季凡靈頓了頓:“我請假就好了?!?/br> 傅應呈淡淡嗯了聲:“前一天晚上吃完晚飯就別吃東西了,第二天早上禁食禁水,八點陳師傅在樓下接你,其余你到地方就知道了?!?/br> 季凡靈雖然不懂但還是哦了聲,手指繞著貓毛,都快繞打結了。 沉默了半晌,女孩終于開口道:“……你不去嗎?” 空氣安靜了三秒。 傅應呈放下手機,慢騰騰地掀眼,好笑似的看向她: “怎么,還要我陪?” 季凡靈:“……” 她是絕不可能承認自己害怕的。 只不過,傅應呈這個人,哪怕只是單單在那站著,都給人一種很強的安全感。 況且。 季凡靈信得過的只是傅應呈,又不是傅應呈手下那幫人,萬一他們偷偷背著傅應呈把她給鋸了怎么辦。 他怎么就,不去呢。 季凡靈面上不顯,表情木然道:“不是說挺重要么?” “是挺重要,” 傅應呈垂了眼,漫不經心地看著手機,語氣倨傲又寡淡,“但,我做的事,哪件不重要?” 季凡靈:“……” 傅應呈沒等到她說話,抬頭瞥了她一眼,有點勉為其難道:“你要是真想要我去……” “還是算了,”季凡靈很快打斷。 “……” “仔細一想,你畢竟也不是醫生?!?/br> 女孩慢吞吞道,“到時候,萬一你指手畫腳,把我害了,就不好了?!?/br> 傅應呈:“……” 之后幾天,季凡靈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好日子到頭了的淡淡死志,甚至領班黃莉莉挑三揀四地找她茬,她都懶得搭理。 黃莉莉感到莫名其妙:“她最近,怎么都不頂我嘴了?” 可能是最近日子過得還挺舒服的,竟讓季凡靈都有點不舍得了。 但答應了就是答應了,季凡靈也不可能反悔。 周六一早,她按計劃上了陳師傅的車,陳師傅很快載她去了安升醫院。 季凡靈認出就是上次她胃痛到吐被傅應呈送來的地方。 一進門,季凡靈還沒來得及報身份,護士jiejie就笑瞇瞇地迎她進去,送她上了電梯。 電梯直達頂樓,門開以后,又是新的幾個護士柔聲細語地領著她去做各個項目。 她們態度極為溫柔,團團圍著她,把她當小孩兒一樣照顧。 抽血的時候甚至有個護士問她怕不怕,如果怕就替她蒙上眼睛,季凡靈心說抽血怕個屁啊,但她說不出口,只能僵硬地搖了搖頭。 與其說覺得緊張,倒不如說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等到一圈亂七八糟的項目做完,醫生讓季凡靈平躺,在她手腕上扎了針:“一會我們會給你上麻藥,睡過去就好了,一點都不會難受的哈?!?/br> 季凡靈長長吁了口氣。 原來還會給她上麻藥,真挺貼心的。 季凡靈視死如歸:“給我多上點?!?/br> 醫生抿唇笑笑,哄小孩似的:“好?!?/br> 季凡靈一覺睡過去,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朦朦朧朧聽到耳邊交談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