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
男人明顯被鎮住了,像是沒想到她這么瘋,但很快因為自己犯慫而惱羞成怒,粗糲的聲音高亢道:“呵,呵呵,我還怕你不成?你有種就燒……” 突然,身后腳步急促靠近。 室外冰冷的潮濕空氣被衣擺卷起,一個黑色的高大身影大步流星,從季凡靈身后擋在她身前 一只修長的手,自上而下,徑直朝著火苗蓋了下去。 季凡靈驚了一下,怕燙到他,松開手,打火機被抓進掌心。 火苗熄滅,傅應呈眼里的光也徹底冷下去。 男人還在叫囂著“小婊子,你以為把人叫回來就……”,傅應呈眼神冷沉,一拳打在他臉上。 男人的頭瞬間往后仰去,又被傅應呈拎著領子拖回來,繼而是更狠更快的一拳! 咚的一聲悶響,男人后腦結結實實地撞墻,滑坐在地上,瞬間啞火。 傅應呈回頭瞥了眼季凡靈。 季凡靈觸及他的眼神,縮了縮脖子。 這么兇干什么。 傅應呈攥著季凡靈的胳膊,把她拽出房間,掌心用力抹了一下她的臉,抹出滿手的酒精:“火很好玩?還是尋死很好玩?” “你當我傻?我心里有數?!?/br> 女孩仰頭瞪他,小臉上酒精混著血:“我沒尋死,我就嚇唬嚇唬他?!?/br> “他不敢,你敢是么?” 男人的瞳孔在黑暗中顫抖,像是怒極了,聲線冰冷:“是啊,你怕什么,你都死過一次,死對你來說什么都不算?!?/br> 他這個眼神。 季凡靈依稀記得,和當年她受傷了以后不肯去醫院,少年盯著她的眼神一模一樣。 莫名讓人心虛和愧疚的眼神。 好像剛剛她想燒死的,是他傅應呈。 季凡靈慢慢眨了下眼:“……你手沒事吧?” 傅應呈一拳下去,晚上她辛辛苦苦包扎的傷口,又完全裂開了。 說話間,血順著他的指縫往下淌。 傅應呈無視她轉移話題,也不欲和她多說,抓著她的胳膊往外走,跟當年拖她去處理傷口時手勁一樣大。 季凡靈顧忌他手傷,只好跌跌撞撞跟上,看見呂燕呆呆站在走廊上,喊了她一聲凡靈,大門玄關處站著一號房小情侶里的那個女生,她手里拎著炸雞外賣盒,挑眉看著他倆。 傅應呈誰都沒看,臉色沉得嚇人。一路把她拉出門,拽進電梯。 進了電梯,季凡靈才回過神:“不是,你拉我去哪???” 傅應呈一直攥著她的胳膊,好像永遠不打算放手似的,冷冷道:“我家?!?/br> “哈?”季凡靈用力掙脫,“傅應呈!你喝多了吧?去你家干什么?” “今晚你還想住在這?” 季凡靈:“怎么不行?” 傅應呈不說話了,看了她一眼。 深深的,又很短促的一眼。 季凡靈有點不敢和他對視,避開他的眼神,把手機遞給他:“你的?!?/br> 傅應呈把手機換了回來,發消息讓陳師傅到樓下接人。 電梯門打開,傅應呈把季凡靈拉出樓道,但季凡靈不肯再往前走了:“傅應呈,我不去你家?!?/br> “你就這么喜歡住這?” “這是喜歡的問題么?這不是錢的問題么?” “我借你錢?!?/br> “你想借,我還不想借了呢!” 季凡靈破罐破摔說出口,又覺得丟臉,又覺得火大,甩開他的手:“我不想哪天一覺醒來,發現我要打一輩子工還你的債!” “那不還不就行了!” 傅應呈冷怒至極,脫口而出,“我從來也沒要你還過!” 兩人對視著,空氣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女孩完全卡住了,像是大腦無法運轉了一樣,發出遲疑又短促的一聲:“……???” 是她未曾預想的回答。 不還了? 哪有借錢不還的? 那就不是借了,那就是白給了。 所以傅應呈為什么要白給? …… 所以他晚上到底喝了幾瓶? 季凡靈從前十七年就沒有吃過什么好的,她的人生不是屎味的巧克力就是巧克力味的屎,以至于她現在就算吃了一大口糖,也不相信這口糖背后沒有陰謀。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對她好的。 絕對。 不可能的。 卷著雨絲的夜風又急又兇,穿梭在小區里密集的高層樓房之間,發出刺耳的尖嘯。旁邊的路燈忽閃了幾下,終于還是滅了。黑暗像翻起的波浪吞沒了露骨的情緒,又歸于寂靜。 兩人在黑暗中站著。 季凡靈用力捏著自己的衣角,張了張嘴,好半天找回了聲音:“為什么???” 為什么借我錢。 為什么又不讓我還錢。 …… 為什么對我好。 傅應呈嘴唇動了動,眼神黑壓壓的,高處夜幕里的樹冠被風吹得嘩啦啦作響。 “……我不直說,你就永遠不明白是不是?” 第31章 故地 傅應呈:“我不直說,你就永遠不明白是不是?” 季凡靈愣了下:“你不說我怎么明白?” 路邊傳來一聲低低的汽笛。 兩人轉頭看去,黑色的邁巴赫停在夜色中。 陳師傅搖下車窗:“傅總?!?/br> 季凡靈:“……來這么快?”這有三分鐘嗎。 陳師傅的眼神在傅總和女孩中間轉了兩個來回:“我想著可能,傅總還要用車,就沒走遠?!?/br> 季凡靈一頭霧水地看傅應呈:“不是說他把你丟這的?” 傅應呈向車子走去:“別讓陳師傅等著?!?/br> 季凡靈聽著話下意識就邁步了,走到車門邊上才反應過來,遲疑了一下,還是跟著坐進了車里。 畢竟確實不安全。 季凡靈太了解室友那種人,他本來未必有那個膽子對她出手,只敢在法律邊緣偷偷做一些猥瑣的事惡心她。 但他現在吃了癟,“男人的自尊”受挫,很有可能惱羞成怒真干出點什么事。 假如傅應呈沒有邀請她,她今晚也不會住合租房,而是去找個網吧湊合趴一晚。 等到明天,那男的冷靜下來,就絕不敢再sao擾她。 上了車,卻沒人說話。 車廂里一時氛圍古怪。 行駛了一段時間,季凡靈轉過頭,開口問:“……所以,你剛想說什么?” 旁邊的男人還有些醉態,不像平時正襟危坐,一雙長腿支著,姿勢有些松散和疲倦,正低著眼在手機上發消息。 聞言,他抬頭看了眼司機,意有所指:“回去說?!?/br> 陳師傅在前面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季凡靈表情更古怪了。 難道還是見不得人的理由? 季凡靈車都上了,才想起來:“那我房里的東西怎么辦?!?/br> 傅應呈眼皮不抬:“找人給你收了?!?/br> 季凡靈哦了聲,又說:“我可以自己收的?!?/br> 傅應呈不理她。 季凡靈:“……” 空氣安靜下來,她后知后覺有點內疚,不管怎么說,傅應呈剛剛帶傷幫她出頭,出錢又出力,她還對他發脾氣。 女孩咳了兩聲,摸了摸鼻子,眼睛盯著地毯:“那個,剛剛,謝謝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