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傅應呈屏住的呼吸愈發沉重,漫起一股難以忍受的惱火。 分不清是針對一墻之隔大聲放歌的情侶,針對方才敲門sao擾的男人,針對從頭到尾一字不提的女孩,還是針對他自己。 片刻后,季凡靈松了口氣,坐了回去:“差不多就行了吧?你要不要來幾顆消炎藥?” 傅應呈表情像是沒聽清。 季凡靈晃了晃塑料袋里的藥盒:“消炎藥,吃么?”好像他一說吃就立刻給他摳幾顆。 “……不用?!备祽士粗运幐咎嵌挂粯拥碾S意態度,頭有點隱隱作痛,欲言又止,“你不覺得吵么?” “哦,你說隔壁???” 季凡靈收起藥盒,“你是沒習慣,到了我這樣的境界,就算他們砸墻,我也是聽不見的?!?/br> 傅應呈也沒有反駁,過了會又說:“你房間沒有暖氣?” 季凡靈繼續敷衍道:“你要是冷就從墻上隨便挑個衣服穿上,反正我是一點不覺得冷……” 傅應呈沒說話,只是看向一個方向,眉尾微挑。 季凡靈話音戛然而止,順著傅應呈的視線,看到床頭的退燒藥。 媽的。 光記著收內衣,忘了收藥了。 季凡靈三步沖過去,抓起藥,往褲子口袋里一塞:“哦,這是呂燕的,上次放我這了?!?/br> 傅應呈無聲看著她。 季凡靈硬著頭皮:“我一會兒還給她?!?/br> 從表情看不出傅應呈信了還是沒信,平時傅應呈是很難糊弄,但他都喝多了估計也不怎么清醒。 沉默了幾分鐘,傅應呈突然開口:“剛剛,有人敲門?!?/br> 季凡靈:“呂燕嗎?” 傅應呈示意左邊的墻壁。 季凡靈臉色變了,語速很快:“那個男的?他說什么了?你給他開門了?” “開了?!?/br> “他說了什么?” 前陣子丟了內衣后,季凡靈去菜場買了瓶工業辣椒素,兌在水里,把紅內褲用盆泡了一宿,第二天把內褲晾在陽臺上,昨天丟了,她也裝作沒發現似的不吭聲。 不管小偷拿內褲做什么齷齪事,穿也好用也罷,很快她就會知道了。 誰想到就這么不巧,剛把小偷炸出來,就被傅應呈撞到了。 季凡靈都不敢想自己下樓那段時間,小偷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也不知道傅應呈聽見了多少,一瞬間難堪極了:“他就是個純粹的傻逼,他說什么你別信,還有,我不是讓你坐著別動么?你為什么要開門?” 傅應呈語速很慢:“你覺不覺得,你住的這個地方……” “我不覺得?!奔痉察`又一次打斷,語氣很硬,“我覺得好得很?!?/br> 傅應呈眼神壓暗了。 女孩語氣有點控制不住的冷:“我不覺得吵,也不覺得臭,也不覺得冷,你哪有那么多問題要問?” “與其在我這挑三揀四,這看不慣那看不慣,不如打個車回你自己家去?!?/br> 話說得太急,都沒有經過大腦。 兩人視線對視著。 房間里驟然靜了下去。 季凡靈微微喘著氣。 她移開視線,看著旁邊的墻壁,鼻子突然有點發酸。 很煩。 她過得不是挺好的么? 她又不像他那樣有錢,五百塊的房子還有什么可挑剔的,就算她想換,同樣的價位她能找到更好的房子嗎?房租更高的她租得起么?是她自己想住這兒的嗎? 旁邊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男人沉默地站起身。 他一站起來,陰影幾乎完全把季凡靈籠住了。 “我回去了?!?/br> 男人高處落下的聲音冷冷的,像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季凡靈垂著眼,什么都沒說,讓開了路。 * 傅應呈走后。 季凡靈躺在床上,小臂擋著眼睛。 她甚至都沒看傅應呈什么眼神。 高傲?嫌棄?厭惡?看不起?擔心?同情? 回想起來,傅應呈好像也沒有嘲諷的意思,就是陳述事實而已。 可能這個環境,確實讓他難以忍受。 況且。 她跟一個喝醉的人較什么勁呢。 女孩猛地抓頭,把自己的頭發抓得一團糟,罕見地有些后悔。 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學校里也不是沒有過犯賤的男生笑話她衣服土氣,她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大不了就干架,她既不怕被叫家長,也不怕被開除,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最后那些男生全怕了她,在學校里繞著她走。 說到底。 她有沒有錢,關別人屁事。 這還是第一次。 別人只是出現在她面前,什么都沒說。 …… 她就覺得自卑。 季凡靈煩躁地抓起床邊的手機,想打一盤消消樂。 輸入密碼,密碼錯誤。 重新輸入,還是錯誤。 季凡靈猛地坐直。 等等,她的鎖屏壁紙不是純黑的。 這是傅應呈的手機?大小好像跟她的一模一樣。 那她自己的手機呢? 被傅應呈帶走了? 季凡靈試圖給自己的手機打電話,還在搗鼓,就聽到重重的叩門聲。 季凡靈第一反應是傅應呈回來了,立刻去開門,拉開門,才想起來不對。 傅應呈進不了大門,怎么可能敲她房間的門? 門外站著的是隔壁二號房的男人。 他很快掃視她身后的房間,咧開嘴:“你男人走了?完事還挺快?!?/br> 他在房間里聽到了傅應呈離開的動靜。 季凡靈:“去你媽的?!?/br> 男人眼神閃過一絲兇光,嘴里道:“怎么,跟他能玩,跟我就不能?” 他抬腿就想進屋,季凡靈見狀猛地關門,男人反手截住門板,季凡靈抬腳踹在門板正中。 “咚”的一聲,季凡靈腿的力氣還是要比他胳膊的力氣大一些。 門板往后猛撞,男人的手被門縫夾住,痛叫了一聲,氣急敗壞地撞開門,大步上前:“cao!沒完了是吧,你個小婊子……” “怎么?很痛?” 季凡靈翻身上床,站著床上,居高臨下冷冷道:“跟辣椒比起來,哪個更痛?” 之前來砸門的時候,他被辣得失去理智,然而此時,憤怒熄滅之后,一股陰暗的惡毒就涌了上來。 “別太欠了……”男人笑了下,舔了舔嘴唇,“是你先招惹我的?!?/br> 季凡靈:“沒聽過這么荒謬的屁?!?/br> 男人撲上來抓她,地方狹窄,季凡靈沒有太多躲閃的余地,幾番拉扯,很快被男人按倒。 男人沒注意到她另一只手在做什么,突然感到冰冷的液體一股腦澆到他頭上身上。 液體辛辣地淌進他的眼睛,一股濃郁的酒精味沖入鼻腔。 男人只好暫時松開她,用袖子擦眼:“他媽的!什么鬼東西?!?/br> 季凡靈眼神冰冷,丟開空瓶。 她倒空了一整瓶給傅應呈消毒的醫用酒精,因為男人剛剛在她上方,一些酒精不可避免地灑在她自己身上。 冰涼的液體從她臉頰上淌下,女孩面不改色:“不是想玩兒么,帶你玩兒點好的?!?/br> 她從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機。 男人勉強睜開刺激得紅腫的眼,眼神一瞬從欲望變得恐慌:“你想干什么?” 啪的一聲,火焰騰起,映在女孩明亮的瞳孔里。 她竟然還笑了一下:“要不要試試,看誰先燒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