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傅應呈單手攥著吳總的領子,將他按在車上,手背青筋暴起,抵著他的喉嚨。 雨水順著黑發滑落男人的臉。 “吳曉晨,你聽不懂人話是嗎?” 全場嚇得鴉雀無聲。 caocaocaocaocaocao! 剛剛還好好的! 什么情況! 蘇凌青一扭頭,腦子都炸了,傘隨手一丟,沖過去掰他的手:“傅總!有話好好說別動手??!誒誒誒傅總??!……傅應呈?。。?!”你大爺的!還不如買小蛋糕呢! 也不知道傅應呈哪來這么大手勁,蘇凌青平時也擼鐵健身,此時齜牙咧嘴,使出渾身解數,居然都無法撼動他的手臂! “我我我我……”吳總人都傻了,直接酒醒大半,“我不開了我不開了!我錯了傅總!我是想跟您客氣來著?!?/br> “客氣?”男人眼底一片深黑,“酒駕犯法你不知道?” “真的,很近,不會,出事……”吳總快要喘不上氣了。 傅應呈就算醉瘋了,嗓音居然依舊是清冷的,浸酒冰塊一樣的質感: “……你不在乎,是因為就算撞到人,死的也不是你么?!?/br> 幾個人一起發力,總算是把傅應呈往后拖開了。 蘇凌青雙手按著傅應呈的肩膀,垂著頭氣喘吁吁:“好了,好了可以了,吳總他也不是有意……嗯?” 蘇凌青注意到了什么,看向傅應呈垂下的手。 停車場的慘白燈光下,雨水混著鮮紅的血從男人的手掌上淌下。 血液淌過指骨,濺在水泥地上。 蘇凌青腦子一懵,抓起傅應呈的手,觸到滿手溫熱黏膩的血。 “這?!剛剛搞的?!” 蘇凌青瞬間火了,扭頭大吼:“誰干的!吳曉晨?!” 吳總跌跌撞撞過來,嚇得要暈過去了:“我沒有我沒有……啊,是不是因為我的領針?” 怪就怪他今天特地打扮了一番,在襯衫駁領處別了個sao包的金葉領針。 就是這個領針扎穿了傅應呈的手掌。 一群人飛快跑過來,都沒想到傷得這么重,六神無主地出主意: “趕緊去酒店處理一下吧?!?/br> “酒店不行,這得上醫院!” “北宛一院就在這附近吧!好像是五分鐘就能到!” “我天怎么這么多血啊,是不是扎動脈了,趕緊把血止住吧傅總!” 在場亂哄哄的,還有一位高管暈血,閉眼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混亂瞬間加劇。 吳總快要哭了,醉醺醺地抽自己巴掌:“我真該死啊,要不然您扎我吧,您扎死我算了?!?/br> 混亂中,溫蒂一把拽下自己腦后的皮筋,拴緊傅應呈的手腕,冷靜對陳師傅道:“現在就送傅總去醫院?!?/br> 傅應呈轉身往車上走,蘇凌青快步跟上,誰知傅應呈剛坐進后排,就把車門關上了,蘇凌青和溫蒂一起被攔在外面。 溫蒂伸手拉車門,車門已經鎖了。 蘇凌青彎腰敲窗:“傅應呈!鎖門干什么?” “不用跟著?!备祽试谲噧鹊暤?,“陳師傅,走吧?!?/br> 口吻很淡,但依然是命令。 陳師傅猶豫了兩秒,還是不敢違抗。 邁巴赫快速起步,駛出停車場。 車尾氣高高揚起,蘇凌青跟在后頭追了幾步,無奈停下,捂著額頭,喃喃道:“他果然醉了吧!他絕對是醉了!” 他回頭,看見溫蒂正在手機上叫去醫院的網約車,看樣子是不放心,必須得跟去看情況。 過了三分鐘,網約車趕到。 溫蒂快步上車,蘇凌青緊隨其后,然而溫蒂就好像他不存在一樣,進車后立刻摔上車門:“尾號7981。麻煩快一點?!?/br> 車外的蘇凌青差點被夾到手:“?” 今晚第二次被拒之門外,蘇凌青氣得舔了下牙尖,叩了叩車窗。 “溫小姐,”男人瞇著眼湊近玻璃,“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意見?” 溫蒂面無表情地端坐車內:“總監工資比我高,沒必要蹭我的車吧?” 網約車不留情面,疾馳而去。 * 邁巴赫內。 車窗開了一條縫,冰冷的夜風卷著雨絲撲在臉上,雨聲一邊讓人清醒,一邊把人拖進更深的情緒。 剛才還算清醒,此時酒的后勁涌上來。 反而暈得更厲害。 “我盡量開快些啊,”陳師傅瞥了眼倒車鏡,關切道,“傅總,您還好嗎?” 傅應呈沒說話,臉色蒼白,合著眼靠在后座上。 太陽xue一跳一跳的脹痛,以至于他都不怎么能感覺到手上的疼。 他之前已經連續失眠好幾晚,安眠藥都不起作用。 因為加文提到傅致遠,讓他想起高三時的事,思緒一回憶起來就止不住,當夜就開始做噩夢。 這個噩夢其實。 縈繞了他十年之久。 夢里還是那片灰蒙蒙的天臺,永無止境的大雨,天臺上紙箱和家具之類的雜物堆積成山,多得能把他整個人淹沒。 他在雨里拼命翻找,卻不記得自己在找什么,只記得必須在七點前找到不可,再晚就來不及了。 他一邊拼命回憶自己忘記了什么,一邊急得好像整個心臟都在被烈火煎烤,暴雨迷了他的眼睛,狂風刮走他的傘,他記不清哪里被自己找過,哪里還沒有,就那樣跪在地上瘋了似的翻找,直到夢里手表響起鬧鈴聲。 像一枚炸彈,將他在恐懼中渾身汗濕的炸醒。 他醒來才會想起,他要找的不是一個東西,而是一個人,他也永遠不可能找到她,因為結局早已在過去注定。 或許是太厭惡這樣的夢,他每次剛要入睡,潛意識就強迫自己醒來。 反復折騰幾次,晚上也不用睡了。 車子緩緩停下,陳師傅心急如焚地探頭看前頭:“這個點還堵車?前邊路口我稍微繞下路,看看能不能更快一些?!?/br> 傅應呈睜開眼,看向窗外。 大排檔、海鮮店、燒烤攤的霓虹燈在夜色里閃耀。 傅應呈突然開口:“右拐?!?/br> 陳師傅滿臉茫然:“???如果右拐的話,和醫院就完全是反方向了……” “不去醫院?!?/br> 傅應呈嗓音沙?。骸叭ゼ墙??!?/br> * 晚上十點,季凡靈下了班,和呂燕一起撐了傘往出租屋的方向走。 她低頭看著手機。 江柏星還在給她發短信,說一定要jiejie去江家小面吃飯,季凡靈被他纏得頭痛,就答應了。 這周五輪到她休息,她說周五晚上去吃。 季凡靈還在打字,呂燕突然小聲說:“快看,我們樓下有個帥哥?!?/br> 季凡靈頭也不抬:“哦?!?/br> 呂燕控訴:“你看都沒看一眼?!?/br> 季凡靈沒有情緒地抬頭:“我看他他還能給我錢?……” 話說一半就頓住。 透過傘沿看去,行道樹旁的路燈下一個極高挑的背影。 黑色大衣剪裁凌厲,男人背脊抵著樹干,頭頹喪地垂著,額頭飽滿,眉骨英挺。 只露出一個輪廓,就無端讓人覺得英俊。 季凡靈:“……” 女孩把呂燕往樓道里一推:“你先上樓,我還有事?!?/br> 呂燕被推著走:“哦……哦那好吧?!?/br> 季凡靈眼看著呂燕上樓,跑了過去。 雨水淅淅瀝瀝打在行道樹的葉子上,男人濕透了,雨水從蒼白的臉頰滑到脖頸,渾身有種落拓的冷寂。 季凡靈跑過去,呼出白霧,撐傘在他頭頂。 “傅應呈?” 雨水打在傘面的聲音,隨著女孩鮮活的嗓音,從夢里穿進現實。 男人很慢地掀起長睫,定定看著她。 黑冷的眼眸染了水汽以后似乎愈加深濃。 像是少年隱忍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