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漆黑的眼只是望著季凡靈,她扯的瞎話進到耳朵里,遲了一步才被腦子理解。 男人狹長冷淡的眼尾,很輕地瞇了一下。 季凡靈問程嘉禮:“怎么?有問題?” “沒有,就是好奇?!背碳味Y還是笑,“畢竟,之前那么久,從沒聽你提起過?!?/br> 季凡靈:“我愛提不提?!?/br> “我們上次見過吧,在大排檔外面?!?/br> 程嘉禮轉向傅應呈:“你叫什么?我怎么看你有點面熟?好像見了不止一次?!?/br> 傅應呈視線這才移到他身上,掃了一眼:“你不用認識我?!?/br> 話是你不用認識我。 語氣卻輕蔑得像是你不配被我認識。 被這樣無視,程嘉禮臉色也不太好看:“這有什么用不用的?你知道我和凡靈認識多少年?” “比你久得多?!备祽世淅涞?。 季凡靈很快地瞥了傅應呈一眼。 久得多……倒也沒有吧? 他們不都是高一認識的么。 但是當著程嘉禮的面,季凡靈絕不可能反駁傅應呈的話, “你怎么可能會比我早……”程嘉禮見季凡靈的反應,笑意又有點僵硬:“不是,我怎么有點看不明白你倆呢?” 突然冒出來的男朋友,還是經濟實力完全不匹配的男朋友 就算是假的,怎么會這么巧冒出來一個人供她作假,她又是怎么說服這樣的人陪她造假? 外面樂隊響起密集的鼓點,催促似的,貝斯手帶著觀眾在喊程嘉禮的名字:“程嘉禮!程嘉禮!程嘉禮!” 輪到他的part,他還沒回去。 主唱不在,后面的環節都進行不下去了。 “你還杵在這干什么?”傅應呈唇角很輕地抬起一點,譏誚道:“等人趕你?” 外面“程嘉禮!程嘉禮!”的叫聲更快了,而且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程嘉禮左右為難,多少是有點狼狽,后退了兩步,望著季凡靈:“那我先過去了,大家都等著我呢,小壽星跟我一起么?” 季凡靈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程嘉禮勉強笑笑:“那我先走了?!?/br> * 程嘉禮走后,室內詭異地安靜下來。 室外的樂隊在一陣急促的鼓點中迎來新的高潮,此起彼伏的尖叫中,室內的空氣卻好像凝固了。 季凡靈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身后的人踱了幾步,皮鞋聲不疾不徐地靠近。 男人嗓音優越,輕且慢地傳來一聲:“拿我當工具人?” 季凡靈嘆氣:“……沒有?!?/br> “你不知道么?”傅應呈隨意找了個附近的位置坐下,往后靠了靠,盯著她的眼睛,意有所指。 “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演假的?!?/br> 季凡靈小心瞅著他的臉色。 剛剛一時興起指了傅應呈,只是為了打發程嘉禮,不這樣的話,他不死心,天天來她眼前晃悠,實在是惡心人。 有些男人就是這樣的,他們理解不了女性的拒絕,只能理解同性的占有。 只不過,她決定得太突然,忘了考慮傅應呈的感受。 他那樣高傲的人,被她拿來利用。 肯定是,很不高興的。 “是么?”季凡靈捏了捏指節,慢吞吞道:“你放心,下次絕對不會了?!?/br> “沒了?” 女孩想了想:“那,你要我現在給他打電話解釋么?” 原來還有電話號碼。 傅應呈目光沉下去。 季凡靈看他陰著臉沒說話,改口道:“假如程嘉禮還來,我就換別人演,絕對不找你了?!?/br> 傅應呈的眼神冷得幾乎要掉冰碴了。 季凡靈嘖了聲:“而且,說實話,我倆看起來,一點也不像……” “行了?!?/br> 傅應呈忍受不了了似的,突然打斷了她,冷冷道,“一套套的,說這么多話,喝點水吧?!?/br> 季凡靈:“……”這不是在跟你解釋么。 打了一晚上消消樂,她確實是有點渴了。 季凡靈去拿了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一口氣灌了一杯。 房間一時間格外安靜。 只有咕嚕嚕的喝水聲。 季凡靈掀起眼睫,透過杯壁的玻璃,悄悄打量著傅應呈。 程嘉禮今天突然認出她了,大概是因為從趙老板那得知了她的名字。 否則。 人的記憶都是會褪色的,十年不見的人給人留下的印象不會那么清晰,只會是模糊的、讓人覺得無端相似的剪影。 可當時。 那個下著雨的十字路口。 隔著街道,男人掀起傘沿,從傘下無意中投來的一眼。 只一眼。 他好像就認出她了。 …… 季凡靈喝完水,放下杯子,喊了聲:“傅應呈?!?/br> 男人掀眼看來。 “你當時怎么認出我的?”季凡靈問。 “你又沒變?!备祽实?。 “可是過去很久了?!?/br> 男人看著她,臉部被頭頂的光線照亮,半晌,很輕地笑了下:“時間久就忘了,那是別人?!?/br> 季凡靈:“……” “我的腦子呢,”傅應呈往后靠了靠,意有所指地矜慢道,“不是那么廢物的東西?!?/br> 好好好。 你牛逼你過目不忘。 季凡靈切了聲,唇角卻是勾的,有點說不出的高興。 傅應呈低下眼,漫不經心地擺弄手機:“所以,今天為什么不是你生日?” “身份證上是今天,”季凡靈說,“但我從小只過農歷?!?/br> 傅應呈好像不在意似地嗯了聲,指尖滑動,像是在翻找什么。 “早過了,”季凡靈遠遠地一瞥,看到他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日歷,“上個月。農歷十二月二十三?!?/br> 她說這話的同時,傅應呈也翻到了1996年的2月11日:“小年?” 季凡靈垂下眼睛,“嗯”了聲。 傅應呈放下手機:“怎么過的?” “沒過?!奔痉察`轉身走向碗柜,好笑似的說,“誰每年都過生日啊,又不是公主?!?/br> “……” 她的態度太過理所當然,傅應呈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目光沉沉看著她。 季凡靈沒注意到他的情緒,彎腰,在碗柜子里拿了個杯子,給傅應呈倒了杯檸檬水,想了想,又掏了兩大把免費的薄荷糖和瓜子。 她拿著檸檬水和吃的,走到桌前,坐下,一邊嗑瓜子一邊問:“你為什么來了?” “開車路過,聽到這邊鬼哭狼嚎,” 傅應呈嗓音冷淡又刻薄,“……還以為死了人?!?/br> 季凡靈咬著瓜子殼,噗的一聲笑了,把水杯往傅應呈的方向推了推。 傅應呈沒喝,他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什么東西,狀似隨意道:“都過了,那我就,隨便補個禮物吧?!?/br> 季凡靈一怔:“???真的?” 男人掌心向下,修長的手指微屈,筋骨分明,冷白的指節上繞著明艷的紅繩。 紅繩垂落。 下方墜著一枚清透如冰的玉佛。 “還能假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