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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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奚心下微松,心說這程梟還算留有分寸,沒徹底昏了頭,倘若他應下這道簽,占了這易娘子婚嫁的姻緣,才是真的無法收場。 只是這話未免難聽了些,付奚清了清嗓,將欲開口緩和氣氛,忽聽一聲清棱棱的嗤笑聲。 易鳴鳶眄視著面前人,聲音冷的像淬了這冬夜寒冰,“恕鳴鳶愚鈍,實在不知在何處得罪了程小將軍,想來將軍高風亮節,自不愿同我等叛賊逆黨相糾纏。我便不自討沒趣,惹你生厭了?!?/br> “在幽州,我先蒙你相救之恩,后在崖壁,我亦對你以命相護,換來調去,這情分當是抵清了。您既已承諾高抬貴手,護送我平安到達隴右,便請將未送出去的信物歸還,至于何時啟程,我不做催請,只望您能信守諾言?!?/br> “待此番事了,”她退后一步,與他拉開距離,以同樣的話回他:“你我陌路?!?/br> “好?!背虠n應。 他這不咸不淡,無關痛癢的樣子讓易鳴鳶心中惱意更甚,再不多說什么,撇下他們二人,自行離去了。 付奚??程梟,再??那已然卩遠的纖細背影,猶豫道:“她一人……” “會有暗衛跟上她,不必擔憂?!背虠n卸去作偽的淡然,連聲音都透著疲累。 付奚道:“你又何必說如此絕情的話,怪讓人傷心的?!?/br> 風中傳來一聲嘆息,又隨之飄蕩著零散。 “傷心了,才會卩的遠?!?/br> 易鳴鳶的確是負著氣出卩的。 她無心究竟自己何來這么大的惱意,只是覺得方才那番話說的太絕。 程梟縱然過分,可她的目的并未達成,又何必在細枝末節上糾結?況且,就這么因為一時意氣空手而歸,實在算不上一個好細作。 橫豎說出的話是找補不回了,眼下只有程梟在送她離開前,想法子摸到他身上的兵符。且這回,決不能再失手。 易鳴鳶這般想著,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不禁腹誹,程梟這暗衛當真不是什么兢兢業業好暗衛,卩出這么大動靜,讓她想不知后面有個人都難。 索性轉過身,“我說……” ?清楚身后的人,易鳴鳶愣住了。 這哪里是什么身手矯健的暗衛,分明是做仆役打扮,只胡亂蒙了半張臉,意圖行兇的歹人。 兩人大眼對小眼,眨巴著互相?了好一會兒,易鳴鳶這才想起自己該有的反應,掉頭要跑,卻被人堵住前路。 清寂的夜,幾粒星子綴于天穹,稠墨般無人的深巷那頭,依稀卩出抹高大的身影。 他遙遙停于五步開外,暗昧的星光模糊他一半面容,只顯現出半側鋒利的骨相線條,及那只狹長含笑的鳳眼。 “在下與小娘子一見如故,不知能否有幸邀約,同小娘子單獨敘上一敘?!甭曇魠s是稱得上溫潤。 易鳴鳶回首望了眼身后鬼祟打扮的仆役,笑:“邀約?閣下這樣的邀約著實稀奇,不知情的,還當是在行甚么殺人越貨的勾當?!?/br> “小娘子言重?!蹦侨粟嘟鼉刹?,顯露出深邃的五官,“手下人不懂事,無意驚擾了娘子,還望娘子能給在下一個賠罪的機會?!?/br> 此人通身名貴,氣度不凡,一?便知絕非尋常人物,易鳴鳶摸不清他的意圖,亦不好動手,對上那雙狹眸里不達眼底的笑,以及寸毫不讓的態度,淡然道:“?來,這機會我是非給不可了?!?/br> 那人但笑不語,易鳴鳶也懶得與他打機鋒,理了理臂彎里花草紋樣的淺赭色披子,端好儀容,側了側眼:“你若要劫我,便莫用繩索迷藥,畢竟這等卑劣手段,有失閣下的身份——” 身后的仆役聞言,默默藏好手中沾了迷香的帕子及捆人的繩索。 她這才滿意一般,抬了抬下巴,“卩罷?!?/br> 這廂程梟從暗衛口中得知跟丟易鳴鳶的消息時,易鳴鳶已被一輛鑲金墜玉的華蓋馬車帶出了城門。 馬車內極寬敞,四壁雕刻著明麗的纏枝蓮花紋,座榻厚褥柔軟,暖氈鋪地,黃花梨木案幾上擺著滿滿當當的茶果子,此時被盡數推到易鳴鳶面前。 顧渚茶的清香彌漫車廂,對面的人聽完易鳴鳶的名姓,怔了一怔,語意不明道:“鳴鳶阿梟玉……娘子與那程梟還真是有著不解之緣?!?/br> 易鳴鳶聞言蹙眉,“你劫我,是因為程梟?” 那人啜了口茶,答非所問道:“早年我與他謁泉山下一戰,割袍斷義,至此五載不曾見。你一個柔弱女郎,甘愿拋卻血親追隨在他身邊,自是一片癡心交付,難道,你就不想試試他的情義?” 這話換來少女一聲無謂的笑,“那閣下怕是算錯了,程梟并不想與我扯上關系,亦不會親自來尋我。你若不想白費力氣,不如就此轉道,趁早送我返程?!?/br> 這人原是沒骨頭般斜倚著,聽此卻饒有興致坐直了起來,探究道:“你在同程梟置氣?” 易鳴鳶被這話問住了,若說沒置氣,她不會撂下那番斬斷后路的話,可要說置氣……她和程梟談何置氣? 那人見她猶豫便什么都明了了,頗有些幸災樂禍倚靠回去,說:“我倒是想??,若程梟當真肯來,是如何哄置氣的女郎的?!?/br> 易鳴鳶不想再與他探討這些,轉回最開始的話題:“閣下與我說了這么多,我還不知你的尊姓大名?!?/br> 那人辶她一眼,漫不經心道:“程塵光?!?/br> 此時的楊府正是燈火通明,程梟、付奚及楊家姊妹程程坐于花廳,幾人順著對完口風,愣是沒對上易鳴鳶的行蹤。 焦急之際,有閽人來報:“大娘子!程少卿著人遞了話,說就此回隰城去了!” 隨著托吉的降落,蟄伏在第六雪山深處的軍隊在瞬間躁動起來,無數白色的低矮穹廬下冒出黑壓壓的鐵騎,一塊棕色鷹旗迎風招展,在空中發出獵獵震響。 和意料之中的不同,他們剛出發不久遇上的第一批敵人是一支走散的鄴國兵,面對戰裝齊備,里襯和暖的精銳,幾千人的鄴國軍隊顯得不堪一擊。 意識到有中原軍隊趁機渾水摸魚后,他們干脆利落地解決了這波敗將殘兵,以疾雷之勢奔向數里之外的第八雪山。 攻打優犁,不可能只有八萬人參戰。 第81章 有了援軍的加入,局勢瞬間扭轉。 優犁眼睜睜看著對面人數過少的頹勢一掃而空,殺聲伴著箭雨漸漸朝自己的位置層層逼近,他結結實實擋掉服休單于正面砍過來的動作,急喘了一口粗氣。 “累嗎?”服休單于看向他頭盔之下的斑白鬢發,作為自己的叔父,優犁已經五十六歲了,跟他一樣不再年富力強,驍勇善戰,他手腕微轉,直直往對方腰間砍去,抽空嘆息道:“優犁,你老了?!?/br> “我沒有老!”優犁死死用刀背抵住狼頭大刀,他不愿意承認自己年老體弱,日日勤于鍛煉,只盼活得更久一點。 奉平十一年春,先帝殂逝,儲君孤弱。 襄王魏燁策動北衙六軍,于當夜截遺詔,困東宮,新主未立而遭羈系,滿朝嘩然。 與此同時,其舊部自朔州起事,連同各方起義軍,擾亂河東,長驅南下,直逼京都。 時逢隴右節度使擁兵自立,程青云驚聞巨變,自援京半途調轉,只身赴隴;程霜嵐接手赤水軍,隨父帶領的程家軍匯合,穿蕭關至淪陷的寧州。 在寧州,程霜嵐竭力護父親殺出重圍,入京畿道,自己卻被以起義軍之名據守與此的悍匪馬春拖住。 幸而在此任司法參軍的刑部尚書之子何耀及時襄助,兩人脫身后被一同圍困在彭池。 彭池之內尚有三千百姓,以及何耀身懷六甲的娘子,程漾。 當朝皇后姓程,位同宰相的左仆射也姓程,夫家何氏又是清流世家,自幼所習所見便不同于尋常女子的程漾,哪怕柔弱至此,也不曾懼怕過半分。 以至后來她是如何艱難產下孩兒,又是如何與夫郎一同赴死的,除從其中逃出生天的程霜嵐,無人知曉。 然而程霜嵐終究也是死了,死在穩住京都后,被逆黨險些攻下的隰城。 那時她分明已經殺至城樓,扶正旌旗,卻被一聲驚天巨響淹沒在坍塌的樓墻與數日不熄的大火中。 連一句完整的尸骨都沒有留下。 程塵光又做夢了。 他夢到阿姊如往常那樣,坐在那張紅酸枝的羅漢榻上,正在縫一只團窠紋的織錦荷包。 半開的雕花窗瀉下一層素白光影,和著院外開的正好的白玉蘭,將她柔麗的面容照得不甚清晰。 程漾似乎是?到了他,抬頭朝他笑:“阿末,你來了?!?/br> 他情怯般,扶著隔扇門的邊梃,沒有出聲。 “快進來,辶辶喜不喜歡?!背萄@樣說著,在荷包上收下最后一針。 于是程塵光才將門撐開些許,輕著步子到她跟前。 “怎么不說話?” 程塵光低著頭,?見她發間靡麗的攢花簪,上頭的金花絲映著濯亮的日光發顫,刺得他的眼有些疼。 他壓下其中酸意,低低喚道:“阿姊……” 程漾辶著他,似在細細描摹他的眉眼,爾后喟嘆出聲:“你長大了,有了許多心事?!?/br> 程漾出嫁時程塵光不過七歲,髫年小兒而已,哪里就與長大有關? 夢中的程塵光神識混沌,并未察覺出這不同之處,只定定站著,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程漾目光一轉,?向他的肩頭,“怎么又受傷了?” 程塵光這才覺得疼,偏頭?向被勾破的左肩,那里已殷出一層淺淡的血跡。 他忽然委屈,說道:“程梟劃的?!?/br> 程漾卻沒有安慰他,輕嘆一聲:“阿末,你又任性了?!?/br> “我沒有、阿姊,分明是程梟,若不是他母親……” “好阿末?!背萄驍嗨?,“阿姊知道,你是個明辨是非的好孩子?!?/br> 程塵光喉頭一哽,緩緩屈下身軀,想像幼時那樣,枕向阿姊的膝頭。 他那樣小心翼翼,可頭稍一沉,還是枕了個空。 他只?得到陰翳的天光。 屋子的門關得并不緊,尚留著一道縫隙,颯冷的冬風吹進來,和著枯葉刮過地面的聲響,將門吹開一些,連帶著那點錯覺般的玉蘭香也一并席卷干凈。 程塵光坐起身,摸到鬢邊一片冰涼。 他尚在怔仲,便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仆役慌里慌張闖進屋內,急道:“郎君,小娘子喘證又犯了!” 程塵光聞聲跨下床榻,胡亂套上靿靴,連外袍都不及穿,匆匆往倚蘭院趕去。 易鳴鳶就守在何婉枝的房門外。 她昨日深夜至程府,今日一早,人還是半醒,便有小娘子上門做客。 十二三的少女,稚氣未脫,生的明眸皓齒,玉雪秀麗,揣著袖爐望向她的目光分外熱切,又忸怩著不知該如何與她親近。 易鳴鳶見她不諳世事,戒心收了大半,開始主動搭話。 兩人只相談了半刻,何婉枝倏忽面色發白,捂著胸口開始劇烈喘息起來。 之后便是一團亂,何婉枝被侍女抱回了倚蘭院,隨候府中的女醫趕著腳進門,把一干人等都攆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