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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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朽木?!币坐Q鳶利落點頭,程梟愛民如子,如果要讓所有族人乃至全匈奴都意識到這個問題肯定需要他的支持。 只要能說動他,自己便能安心離開了。 誰知程梟聽完之后沉默片刻,從懷里掏出一塊墜手的鎏金令牌,“這個可以調遣轉日闕所有的騎兵,有不尊此令者殺無赦,我不懂這些,但我猜你需要人手和一點威嚴,交給你了,達塞兒閼氏?!?/br> 易鳴鳶被他平展開手掌,令牌放在上面的一瞬間她并不覺得欣喜,而是擰著眉頭問:“真的給我?” 有了它,她和黎妍便能暢通無阻地走出雅拉干,她虛虛握住令牌,明明是夢寐以求的東西,但是為什么如此順利地被程梟親手放到掌心里,自己的心卻這么難過呢? 出神間,男人不知從何處端來一個海碗,沾了些水往她臉上彈去,“潑水了,阿鳶?!?/br> 易鳴鳶猝不及防被彈了一臉,抬手擦掉滿臉的水,趁其不備,也掬了一捧水往他臉上潑去。 匈奴百年間幾經干旱,因此崇奉使牧草生長的水神,祭拜的儀式也是在向掌管雨水的神靈祈拜,希望神靈能將其子民從沙漠的干旱中拯救出來。 在這個環節中,水代表美好的祝愿,被潑到的水越多,就代表受到越多祝福。 鍋里的水稍煮了煮,摸上去還是溫的,但淋在皮膚上被風一吹很快就會轉涼,易鳴鳶去舀了一小碗的水,心想找幾個孩子潑在手上便好。 她小心地護著碗中小半碗的水,一轉頭就被潑成了落湯雞。 族人們很喜歡她這個新閼氏,說話輕聲細語,又心慈面善,所以爭先恐后向她和程梟潑水。 甘霖傾盆而下,易鳴鳶手中半碗的水被添成滿滿一碗,她意識到在不反擊恐怕要被追著潑一下午,于是笑著和他們鬧作一團。 半晌,衣領不可避免的進了些水,易鳴鳶冷得一激靈,找了換衣服的由頭提前從人堆中逃也似地擠出來,披著絨毯往外走。 她沿著約定好的記號找到黎妍,地方正是馬廄。 黎妍肩膀上掛著一個包裹,拿著一個果子試圖靠近乘云。 易鳴鳶看到如此情形當即蹙起了眉頭,問道:“怎么是這里?” “馬廄不行嗎?”黎妍反問,“馬夫也去潑水取樂了,現在只有這里沒人?!?/br> 見乘云不吃手上的食物,她只好訕訕收手,轉身看過來,“你拿到令牌沒有?如果拿到了,我們現在就可以走?!?/br> 易鳴鳶手心出了冷汗,斟酌著開口,“還沒有,他睡得太淺了,夜里很容易醒?!?/br> “沒令牌在手我們舉步維艱,”黎妍取出包裹中的圖紙,點給她看,“東門輪換的時間最長,但也只有半炷香,最好還是要拿到令牌,只要我們踏出城門疾行三十里,就很難再被他們抓回來?!?/br> 易鳴鳶看著圖上的逃跑路線,苦澀的情緒不斷被壓入心間。 這么看時間還是太緊迫了,黎妍面露不耐,令牌她們必須拿到,她側過身說:“實在不行你就去勾引他,兩個時辰后他定然睡得比豬還沉?!?/br> 她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于是推了推身旁優柔寡斷的人,看到易鳴鳶神色猶豫,忍不住嘲弄了一句。 “你在顧慮什么,貞潔嗎?呵,這算得了什么東西,哪有拿到令牌要緊?” “達塞兒閼氏,您看這里?!贝篑斨H,來人稟報說遠處挖出了一個活人,那人在雪崩時躲得巧,恰好躲在兩棵倒伏的枯木之間,夾角之中留出了一條縫隙,正好夠他呼吸。 被雪塊砸暈后醒來之后,他沒有力氣自己撲騰出來,又唯恐輕微的動彈導致那塊小縫隙閉合,就萬念俱灰地貓在枯木間等死,沒想到黑白無常沒等到,等來了一隊匈奴人。 易鳴鳶著人給他裹絨毯喂熱湯,少頃,那鄴國小兵緩過來了,前一秒還在感念上蒼讓他死里逃生,下一秒就被眼前虎視眈眈的一群人嚇得魂飛魄散,急喊道:“別殺我別殺我!” “說,誰派你來的,有何目的?” 一把鑲嵌著大紅色寶石的匕首瞬間抵上他的脖子,持刀的女子是個眉眼秀麗的中原人,鄴國小兵不可置信地抬頭,“你是中原人?” 他幾乎要脫口而出一句“女俠救我”,眨眼間就看到易鳴鳶身后呈保護狀包圍過來的人墻,整個人都混亂了。 易鳴鳶攥緊匕首,威脅人這樣的事情她向來不擅長,但今日她心急火燎,竟也擺出了幾分震懾外人的架勢,利刃上的寒光倒映進她的眼眸,“少廢話!” “是左將軍帶我們來的,”鄴國小兵如實以告,“小將軍想要勸說左谷蠡王一同討伐服休單于?!?/br> “有多少人?” “……五萬,路上死了幾千,走散了幾千,估摸著還剩下四萬五百人?!彼娜f五說不定還報多了,大雪一埋,怕是又折損了上千,想到這里他一陣悲痛,好端端的來什么西北雪山,這不是白白送命嗎! 易鳴鳶點頭,把匕首收了回來,吩咐道:“把他帶回去?!?/br> 她如今早已和親到匈奴,加之皇帝老兒于她有滅門之仇,但面對毫不知情,一心為國賣命的無辜士兵,終究是做不到對他置之不顧,又額外讓人給他找身干凈衣服換上。 那鄴國小兵先說了左將軍,又說有一位小將軍,那便是左秋奕和他爹了。 眼見匈奴內部快要合聚為一體,大鄴所希望看到的分崩離析將要消失,他們終于采取了行動,派人拉攏優犁。 大鄴有憾于國勢積貧積弱,近年邊關戰亂屢起迭至,所以他們想做的不只是拉攏優犁這么簡單,背后恐怕深藏著更龐大的野心。 易鳴鳶閉上干痛的雙眼,與優犁這一戰本就兇險無比,鄴國若也要進來摻一腳,他們該如何應對?還有,程梟究竟去了哪里? 睜眼之時,一道陰冷可怖的聲音出現在她耳畔。 “真沒想到,你居然還活著?!?/br> *** 程梟滿身血污,反手抗下迎面劈來的刀鋒。 “掩護我?!彼坏督鉀Q身邊糾纏的小兵,收刀入鞘,手上武器換回最趁手的弓,腳下重重一踩馬鐙,深灰色的眼眸精準找到敵軍首領,快速射出兩箭。 豈料對方早有準備,松開韁繩一躍而下,躲過頭頂兩道足以將他對穿的流矢,大笑道:“就這點能耐?” “噗呲?!?/br> 話音剛落,雙刀頓時插入他的胸口,阻斷了他尚未發出的笑聲。 一擊斃命,珠古帖娜踢開他沉重的身體,鬼魅般躲過身旁憤而群起的攻擊,拔刀格擋間,帶著萬鈞之力的長箭作為掩護,替她一一射殺身邊逼近的敵軍。 那聲掩護并非尋求幫助,而是提醒她可以行動的信號,優犁吃過程梟箭術的虧,因此他手下人必定會有所防備,想出應對之法,所以趁他輕敵之際由另一人突襲是最易得手的做法。 “好樣的!”逐旭訥忍不住歡呼出聲,看向順利跑回來的珠古帖娜,“達塞兒閼氏說這招叫什么來著?” 珠古帖娜打了幾年仗,軍禮兵法皆不通曉,向來是首領想出一個陣法,隨意套個名,像牛頭陣獅頭陣的渾叫,直到靛頦帶著她細讀兵簡,她才知道無論城邑攻守,要塞爭奪,還是伏擊包圍,迂回奇襲,都有專屬的稱呼。 “來,太子妃嫂嫂讓我二皇兄把庫里現有的都借調來了,夠我們忙活幾天的,大哥大嫂那里我命人送去了一半,這樣速度能快些?!?/br> 易鳴鳶來到松霜齋,指揮著下人把一箱箱的書往里面搬,好在建造之初,工匠們在里頭放了九尺多長,五尺多寬的紫檀木桌,就是為了有一天公主和探花郎一同寫字作畫都不覺得空間逼仄。 另外還有十余排的架子可供探花郎堆書,上面可是特意囑咐了,這位博通古今,看過的不知凡幾。 只是沒想到,成婚后第一次使用竟是為了查文大學士。 “有勞娘子,過來坐?!背虠n掃了一圈忙碌的下人,自覺開口回話。 易鳴鳶被他一聲娘子震出三分春情,皮膚下隱隱浮出一層胭脂色,解釋道:“府里都是我的心腹,我們不用這樣,正常稱呼即可?!?/br> 程梟得到易鳴鳶這個答案后放松下來,如此看來公主府是個安全之地,方嬤嬤走后便不用再防備,長睫遮掩下眼中的微乎其微的懊惱與失落,“公主說得有理,是在下冒犯了?!?/br> 等下人都退出去后,易鳴鳶坐到事先準備好的圍椅中,往一臂的距離旁放了幾本過去,心神有了些松動:“你……你這么叫也行,日后一道出門不容易出錯?!?/br> 道理就是這么個道理,她說完從一邊抓了硯臺和墨條開始研磨。 兩匙水剛舀上去,左側就伸過來一雙手,深沉好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來,壁廂有皮履[1],公主把鞋子換了,免得水汽上來了難受,這雨天路滑的不易走動,從明天開始還是臣往公主處去吧?!?/br> 散值前半個時辰,雨才漸漸小下來,把干了好幾日的地面沖得連一點殘枝敗葉都沒剩下,公主從臥房那里過來雖然沒幾步,但鞋上不可避免地肯定被打濕一片。 易鳴鳶看了眼鞋子,點頭稱好,鞋跟處確實濕了大半,這探花郎老媽子式的照看讓她想到還小的時候就帶著自己的奶娘,可惜她已告老還鄉,指不定今生都不會再見了。 兒時看戲文的時候,她不懂為何有女子愿意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親人,對此嗤之以鼻,雖然現在仍是如此,可不成想輪到自己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竟會對他心生不忍。 愛上程梟是既定的事實,但易鳴鳶擁有一顆堅定不移的心,不為慘痛的經歷喪失自我,同樣也不會為愛回心轉意。 她急促地喘了兩口氣,在溫暖的懷抱中輕蹭一下,緩緩閉上雙眼。 第46章 易鳴鳶兒時玩伴不多,只有靛頦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后。 入關探望不允許攜帶婢女,因此她到達庸山關之后的一段時間內難免有些寂寥苦悶,好在不久后她就跟幾位副將的兒女們熟悉了起來。 父親有兩位副將,共育有五個孩子,加上她一行六人玩遍了庸山關內的上上下下。 他們很快融入了市井之中,穿著最簡單樸實的衣服,像仗義的俠客一樣懲惡揚善,時值易豐想要徹查城中亂象,便由得他們胡鬧去,只消將一應不平事回報給他就好,自會有人妥善處理。 有大將軍的親筆手令,通常是沒有什么危險的,但有一天,易鳴鳶察覺到巷子里的動靜后甩開伙伴的手闖了進去。 易鳴鳶瞳孔驟縮,第一次對程梟的身份產生懷疑。 這幾天了解下來,她知道匈奴并沒有奴隸,戰時繳獲的敵方俘虜會被指派去做較為臟累的活計,但與奴隸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最明顯的一個特征就是俘虜身上沒有這種羞辱性的刺青。 大鄴信奉身體發膚應當純凈無暇,所以會給犯了事的人打上代表“有罪”的記號突顯他們的卑賤低下。 黥刺后除非剜rou割皮,否則終身無法去除。 但其實就算挖去了那塊rou也無濟于事,因為官府會為每一個奴隸登記造冊,主家一查便知。 當然,還剩下一個險之又險的法子…… 舍下大鄴內的曾經,只身前往關外,以武力搏殺出一片新的天地。 易鳴鳶薄唇輕抿,十三歲,尋常人家孩子陪伴父母膝下的年紀,程梟就已經跟著服休單于征戰四方了,先前瑪麥塔說他的阿爸拋棄了他和他的阿媽,想來當中亦是波折無比,也許就是在那個時候,程梟從鄴國來到了匈奴。 或者,他進過鄴國,后狼狽逃往關外,遇到了服休單于! 他因什么事被打上這樣的烙??? 以權謀私,侵占良田,還是殺人放火,草菅人命? 易鳴鳶下意識認為程梟不會做出這樣的事,可她熟讀大鄴律法,清楚只有行兇戕害百姓,才會采取黥刺之刑,被充為奴隸勞苦一生。 她顫顫巍巍地抬手讓黎妍起身坐到身邊,想了想問道:“我瞧你眼神澄明,人也伶俐,可是之前在大戶人家伺候嗎?” 黎妍齒關咬住,差一點傾瀉出恨意,手指幾乎把掌心掐出血,默了一陣后回:“不瞞達塞兒閼氏,奴自小沒吃過什么苦,爹娘疼愛,甚至富余時讓我讀書識字,只可惜天災人禍,我爹的上峰謀逆,害得我們也……” 她說到謀逆二字時,死死盯住易鳴鳶的神情,見人眉宇中帶上了憐憫和同情,可唯獨沒有懊悔和痛苦。 黎妍雙手緊握成拳,仿佛有弦外之音,“達塞兒閼氏,你說,我們家從頭到尾蒙在鼓里,最后卻被一并治罪,此事全因我爹的上峰追名逐利,他是不是很可恨???” 易鳴鳶點頭,我朝面對謀反之人抱有的態度是寧可錯殺,絕不放過,因此所受牽連者眾多,兩年前臨鄲郡王舉兵攻向廣邑,處置了近兩萬人,其中無辜者數不勝數。 但陛下以嚴律和雷霆手段治國,無人敢說個不字。 她將一杯牛乳茶放到黎妍手上,“謀逆重罪,你爹若是毫不知情,便是一場無妄之災了,那人著實可恨,你受苦了?!?/br> 黎妍看向手中的牛乳茶,扭曲到想要抬手掐死眼前的人,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她必須忍。 “謝達塞兒閼氏?!薄拔腋感质窃趺此赖??”易鳴鳶看著他漸漸變得痛苦的神情,冷不丁開口道。 事到如今,左秋奕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了,他森寒的眼睛透露出興奮,還有幾分得意,“下藥啊,無色無味的毒藥,神不知鬼不覺地下在他們的飯食里,一個月嗜睡,兩個月手腳麻痹,再后來……半身僵硬,動彈不得,世上最蠢的士兵過去,也能以一敵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