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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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聽“啪”的一聲,行李箱上的東西,滑落下去,掉在了地上。 在繼續打電話還是拯救這東西之間猶豫了半刻,選擇了后者。 她飛快地掛回聽筒,彎腰將其撿了起來,所幸獅城的街道一貫還算干凈,下了雨也不至于滿是泥漿。 她低頭拍去那上面的水漬,余光瞥見有人撐著透明雨傘經過。 她愣了一下。 透明雨傘也停住了。 她看見傘下的那雙腳,做了一個向后轉的動作。 她頓時心臟突跳,順著這雙腳往上看去,抬起了目光。 天光灰淡,卻也不影響傘下的人如涼玉生光,讓這暗淡的雨天,一下便有了明亮的聲色。 “梁……”樓問津驚訝出聲。 梁稚懶得再擔待手里抱著這東西,于是直接一把塞進了他的懷里。 拿三層紙包裝,層層疊疊,襯得喇叭形狀的黃色花朵,明艷可愛。 樓問津目光漸深,“梁……” “你不在家?” 他的稱呼第二次被打斷。 “……出去買煙?!睒菃柦虼鸬糜行┻t疑。 “我電話沒有電了,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嗎?” 樓問津瞧了一眼就矗立在一旁的公用電話亭,“……自然?!?/br> 在全然摸不清是什么狀況的迷茫之下,樓問津一手抱花,一手撐傘,帶著一手提行李箱的梁稚,就這樣朝著公寓樓走去。 一路,他將傘面盡可能地朝著她傾斜,可她漫不經心地,拖著箱子,走出了一條極盡曲折的路線,使得他也要跟著她不斷地修正。 進電梯,直至上樓,無人出聲,只有一前一后,一重一輕的腳步聲。 樓問津把收起的傘立在門邊,掏出鑰匙打開門。 遲疑了一瞬,才將鞋柜門打開,拿出里面的一雙拖鞋。 梁稚識得。 她搬家的時候,遺留下的她的拖鞋?;蛟S清洗過,鞋面干干凈凈。 樓問津把傘放進一旁的傘桶之中,指一指沙發旁電話,“自便?!?/br> 他因為見她發絲上沾了蓬蓬的雨霧,于是率先走進浴室,去找一張干凈的浴巾。 走出來時,卻見她正站在沙發對面五斗柜前,看著擺在那上面的東西。 那是一個相框,一張曾被她撕碎的合影。 可不知道是怎么辦到的,現在看來,它竟似完好如初,沒有一點破損的痕跡。 樓問津走過去,極為自然地伸手,把那相框扣了下來,而后把浴巾遞給她。 梁稚兩手抓住了浴巾,展開,去擦自己的頭發。 忽聽噼啪聲響,抬頭看去,是驟來的一陣風,刮過了沒有合上的曬臺玻璃門。 墻腳處,那被她拋下的虎尾蘭,竄高了好多,葉子飽滿油潤,綠得發亮,反映在白色的墻面之上,影子里也泛著綠意。 “樓問津?!?/br> “……嗯?” “你記不記得,有一天也是下雨?!?/br> “記得?!?/br> 是在梁宅,梁稚剛過二十歲的生日,那天驟然下雨,梁小姐所有的計劃全部泡湯,悶悶不樂地坐在后院的屋檐下看雨。 他是過來匯報工作,卻臨時被她叫住,讓他過去,陪她一起。 臺階生涼,他在她身旁坐下,她托著腮,望著雨滴匯聚在寬闊的旅人蕉的葉子上,又順著葉脈,一滴滴地砸下來。 滴答。滴答。滴答。 她突然轉頭,與他對視。 綠森森的雨天,拂過她發絲的風,都帶著一股飽濕的水汽。 她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就在他被盯得將要維持不住一貫的冷淡時,突然開口說,樓問津,有件事我想告訴你…… 他說,什么事。 她卻突然語塞,又慌忙地把頭轉了回去,而后氣惱地踢了一下臺階,站起身就跑了。 “那天……”梁稚把頭轉過來,望住他,“……我其實是想跟你表白?!?/br> 樓問津瞳孔微放。 自電話亭旁見面,就一直被他壓制的心跳,此刻終于不受控制地失速。 “……是嗎?” “嗯?!?/br>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第一面吧?!?/br> 雨或許停了,自然,也有可能是他的呼吸,不然怎會覺得一切都靜止了下來。 許久,他伸出手,遲疑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停頓一霎,便堅決地往自己面前一帶。 她鼻梁被撞得有點疼,暗惱地抬頭,他卻正好低下頭來。 微微掙扎的手被緊緊握住,按在他心臟劇烈跳動的胸腔之上。 她睫毛眨了幾次,最終安然地歇落。 在抬起雙臂環抱他的同時,順手把倒扣的相框,又立了起來。 樓問津。 實在覺得痛苦,又無以為繼。 可怎知痛苦不是人生之底色? 只有在這樣的痛苦里,我才稍覺得心安。 那么,就罰我此生的每一天,所見的第一眼。 都是你。 只有你。 [正文完] 第37章 番外一 風來回吹過那扇玻璃門, 像小時候去香港旅行,躲在密閉酒店里,聽著外頭嘩啦聲響, 等待一場臺風登陸。 唇舌糾纏, 幾度缺氧, 渡一口氣,又繼續?;蛟S因為那風聲有末日之兆, 這一刻是真覺得死在一起也無妨。 樓問津摟著梁稚,后退幾步,到了沙發上坐下, 他把她整個人圈進自己懷里, 持續而綿長地吻她, 直到稍稍確信她不是憑空出現的虛影,這才終于舍得暫且松開。 “……怎么突然過來找我?!睒菃柦虻皖^,目光描摹她被吮吻得泛紅的唇,做好一旦她不說人話, 就把這話吞進去不作數的準備。 “……不知道, 鬼迷心竅吧?!?/br> 樓問津低頭咬了她嘴唇一下,她吃痛, 瞪他一眼。 “你方才說……第一眼?” “……對啊?!绷褐砂涯抗鈩e過去。尋根究底是意料之中的事, 但還是害羞。人如果可以不通過言語, 就能準確地傳達心意就好了。這般想著, 她便將手指上移,去輕蹭他襯衫上的第三粒紐扣。 “那么沈惟慈……” “故意用來氣你的, 你這么笨嗎, 現在還沒想明白——嘶!……樓問津,不準再咬我了 !” “是嗎?包括你說讓我做他伴郎?” 實話講, 把反話說到這個份上,確實有些過分,可梁小姐并不打算自省,“……沒錯,誰讓你像木頭一樣,無動于衷?!眱闪<~扣接連被她解開,“……我倒想問你,我沒理解錯的話,你一早就喜歡我了吧,為什么一點反應也沒有?你的喜歡,就是聽我說未來要跟別人結婚也毫不在意是嗎?” “你這是反咬一口……”樓問津倏地一震,因為一片溫熱觸感,挨上了肩鎖處中彈以后留下的傷疤,這叫他本已分明的生理反應,陡然變作了一種難熬的折磨。 梁稚就勢把他一推,他身體往后靠去,她去親吻他滾動的喉結,他仰面,深吸一口氣,“阿九,你這樣我會忍不住……” “……也沒有叫你忍?!?/br> “東西我都扔了?!?/br> “那么多……一個也沒留嗎?” “留著做什么?跟其他人用嗎?” “你敢?!绷褐珊菀珙^。 她并未停下動作,吻從他頸項到耳垂,又重回到那一處疤痕,她伸出一點舌尖輕輕舔過,他神經緊繃,無法忍受地悶哼一聲。 他閉上眼睛,又忍耐片刻,實在到了極限,驀地一把摟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撫上她勻停的小腿,逡巡而上,“你錢包補貨了嗎?” “……什么補貨?” “別裝傻?!?/br> “……” “有沒有?”樓問津掀起了她的裙擺,guntang呼吸地挨向她的耳朵。 “如果我說沒有?” “那我也不管了……”樓問津陡然銜住她的耳垂,“……是你主動,你總得付出一點代價?!?/br> 避世的雨天,風也停了,四周靜悄悄的,一切的聲響,都由他們本身制造,混亂、嘈雜,漸進的呼吸聲與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