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年明月夜 第62節
“這就受不了了?”崔珣鶴氅下身形清瘦到幾近嶙峋,他把玩著掌中團花茶盞,白玉般的手腕上是一道道見骨傷疤,他輕笑道:“金禰,你放出夜梟,抓我五次,我所受刑罰,是你如今遭受的百倍千倍,你覺得,我會讓你輕易死么?” 金禰膽寒到渾身顫抖,他抓他五次,他便故意折磨他十日,雙倍奉還,此人陰狠,可見一斑,更何況,他還壞他聲名,聯合裴觀岳污他叛國,他豈能善罷甘休? 金禰已然嚇到涕淚橫流:“是我鬼迷心竅,是我對不住崔少卿,我只求速死……” 崔珣抿了口團花茶盞中的清茶,然后放下,悠悠道:“想死?沒那么容易?!?/br> 金禰絕望萬分,連續十日的折磨,讓他心理防線徹底崩潰,這十日,他倒寧愿希望崔珣前來審問他,那樣,至少還有一個盼頭,但如今看來,崔珣并不打算從他身上得到什么,而只是單純想報復他,酷刑加身,求死不能,只能日復一日受折磨,這讓他如何不崩潰? 他痛哭流涕:“不,我知道很多事情,我什么都說,我什么都招,只求崔少卿大發慈悲,放過我……放過我……” 第94章 金禰痛快招供, 承認是裴觀岳指使他,誣陷崔珣殺死郭勤威,他說, 裴觀岳本來計劃是他與惠妃一起指控崔珣,有惠妃這個可汗愛女作證, 崔珣定會下獄, 只要崔珣一入獄, 裴觀岳便會安排獄卒將他謀害而死。 只是這個計劃出了點偏差, 惠妃不知何故突然不愿作證, 金禰無奈之下, 這才想到從突厥迎回頭顱這一招,為自己和裴觀岳爭取一個月時間做偽證, 但沒想到,也為崔珣爭取了一個月時間。 崔珣淡淡看著金禰在白麻紙上一字一句寫下供狀,他又問道:“惠妃,不是阿史那迦吧?” 金禰喘氣道:“她是不是,崔少卿不是比我更清楚么?” 崔珣眼皮都沒抬:“我要你寫?!?/br> 金禰不解,皇帝對惠妃的寵愛天下皆知, 難道崔珣是想和皇帝撕破臉皮么?但他如今生死都在崔珣手中,他不敢不寫。 于是金禰繼續寫下供狀, 指認惠妃并非蘇泰之女阿史那迦, 而是傳聞中和崔珣關系不清不楚的阿史那兀朵。 他戰戰兢兢寫完后,小吏將供狀呈上, 崔珣隨意瞥了眼,然后便讓小吏重新將一張空白麻紙鋪到金禰面前, 他屏退小吏后,便冷冷看著金禰:“繼續寫?!?/br> 金禰懵了:“崔少卿, 該招的我都招了,還要寫什么?” 崔珣一字一句道:“落雁嶺,天威軍,寫!” 金禰重傷的身子在不停顫抖,他啞著聲音道:“你要為天威軍翻案?” “是?!?/br> “太后同意么?圣人同意么?崔盧兩位相公同意么?”金禰震驚之余,隱隱有了快意之情,任憑崔珣再怎么翻手為云,如今不過也在做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罷了,他嘲弄道:“除了你,沒人同意?!?/br> 崔珣只是淡淡說道:“我要翻案,輪得到旁人同意么?” 他道:“你不寫,可以,察事廳的八十一道酷刑,你不過嘗了十道,剩下的,大可逐一嘗過?!?/br> 金禰咬牙,身體痛不欲生的疼痛一陣陣襲來,他承認,他不是什么骨硬之人,這天下,骨頭硬成崔珣那樣的,寥寥無幾,偏偏他不是其中之一。 他驚懼之下,只能招道:“突厥人根本不信任我,我也并不知曉落雁嶺詳情,我只知道,當日隨尼都可汗進攻豐州之時,尼都可汗并不攻城,而是率二十萬大軍埋伏在數百里外的落雁嶺,我不得其解,想跟尼都可汗打探,都被他斥退,于是只能跟他最信任的附離衛胡祿打探?!?/br> “胡祿說,尼都可汗埋伏在這,是準備等著捕一群獅子,我問他,什么獅子,胡祿只是一笑,卻不挑明,我又試著問他,怎么知道一定能捕到這群獅子,他說,獅子的朋友,親手將獅子驅趕到獵人的陷阱中,當然能捕到,之后,天威軍行軍到落雁嶺,被尼都可汗一網打盡,我那時才恍然大悟,原來胡祿說的獅子,便是天威軍,而親手將獅子驅趕到陷阱中的朋友,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除了時任豐州刺史的裴觀岳,不會再有第二個人了?!?/br> “我任百騎司都尉的時候,裴觀岳還是個岌岌無名的七品親勛翊衛隊正,我對他的了解,只限于此人以寒門之身,迎娶了太原王氏女,自此官運亨通,但僅憑此事,也知此人絕不簡單,況且,豐州城以他為尊,郭勤威又極為信任他,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這次逃出突厥,為了保命,我便想以此事試探裴觀岳,沒想到裴觀岳以為我知道內情,他竟然沒有否認,只不過,我找過他幾次后,他大概也試探出我手中并沒有證據,所以,他要求我誣陷崔少卿后,才會助我逃出生天?!?/br> 崔珣聽著,眸中神色冰涼,良久,他才道:“寫?!?/br> 一張白麻紙又寫完了,崔珣手指探入袖中,撫摸著五色錦荷囊,他道:“金禰,最后一件事,永安公主,是怎么死的?” 金禰愕然,崔珣道:“三十年前,你是百騎司都尉,一切臟事都經了你手,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曉?” “我……”金禰猶豫了,他的確知曉,但是他根本不敢說,他怕說了,他會比現在下場更凄慘。 崔珣悠悠道:“你找上我伯父,他則給了你一張過所保命,他向來剛直不阿,為何會幫你這個叛國之徒?唯一的解釋就是,你手握他的把柄,但到底是何把柄 ,能讓他背棄原則,選擇幫你?” 他頓了頓,又道:“除非那把柄,是他所需維護之人的把柄,他此生,最敬佩、最忠心的人,不用我說,你也知道?!?/br> 金禰張了張口,他沒敢說出來,但是那兩個字,崔珣和他都心知肚明。 金禰終于喘著氣,道:“崔少卿,你要為天威軍翻案也就罷了,你還要查永安公主的案子?恕我直言,你縱然有九條命,也不夠死的?!?/br> 崔珣輕笑一聲:“那又怎樣?” 金禰喃喃道:“你真是瘋了?!?/br> 崔珣攥著袖中荷囊,他淡淡道:“所以你招是不招?” “我就算招了,你又能如何?莫非你想用此事去要挾太后,要挾崔頌清?”想到太后的狠辣,金禰忽奇異笑了:“若你這般做了,我看崔少卿的結局,會比我還慘不忍睹?!?/br> 崔珣只道:“若你再不招,我讓你現在就慘不忍睹?!?/br> 金禰打了個寒顫,他不甘道:“既然崔少卿已經猜出來了,何必還要我招呢?” 崔珣抬眸,涼涼看了他一眼,金禰頓時寒毛都豎起來了,他不敢再多言,只能道:“一切如同崔少卿猜的那樣?!?/br> 他從牙縫擠出三個字:“是……先帝?!?/br> 三十年前,金禰還是大周百騎司都尉,這是太昌帝設立的專門監視百官的官衙,金禰當時不過二十余歲,他出身低微,得到太昌帝如此重用,自然恨不得馬上做出一番成績出來,不負太昌帝所托。 他手下暗探晝夜監聽百官,一份份諜報遞到太昌帝案頭,他從這些諜報中,也知曉太昌帝一意孤行,推行新政,而百官大多出身世家,對太昌帝極為不滿,更有甚者,還連絡諸王,預謀將太昌帝趕下帝位。 但還好,尚書右仆射崔頌清,雖出身博陵崔氏,卻一直堅定支持太昌帝與新政,崔頌清曾說:“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不是世家之天下,如今門閥掌權,固步自封,又有突厥虎視眈眈,若堅持士庶之分,遲早再次上演五胡亂華的慘劇,到時,我等漢人,便為豬羊,悔之晚矣?!?/br> 可崔頌清的大聲疾呼,只得到百官的漠然視之,新政步履維艱,金禰見狀,于是建議太昌帝道:“圣人,如今十六衛都忠于圣人,兵權在手,誰不聽話,殺了便是,何苦跟這些不識好歹之人苦苦糾纏?” 崔頌清白了他一眼,崔頌清彼時也不過二十余歲,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他向來看不起金禰,于是諷刺道:“殺一個人好辦,殺十個人也好辦,但能將這天下的官員都殺了嗎?而且,殺他們,用什么借口?說他們反對新政嗎?新政成敗,尚未可知,擅殺諫臣,只會讓圣人落下個暴虐無道的惡名,世家要除,但不能以這種方式除?!?/br> 崔頌清看不上金禰,金禰也看不上他,在他看來,崔頌清就是酸腐儒臣,思慮太多,金禰哼道:“婦人之仁?!?/br> 崔頌清不耐道:“金都尉,你有沒有想過,殺人固然是最容易的法子,可殺之后呢?若世家以此為借口,聯合諸王謀反,你覺得,百姓會支持誰呢?他們是會支持虛無縹緲的新政,還是會支持擅殺諫臣的皇帝?都不會。這世上,得人心者,方能得天下,而不是一味靠殺戮解決問題?!?/br> 金禰想反駁,但是太昌帝卻制止了他們的沖突,太昌帝顯然是支持崔頌清的,他喝令金禰退下,金禰悻悻離開時,聽到崔頌清和太昌帝說:“需要一個契機?!?/br> 而這個契機,很快就來了。 金禰的百騎司,探聽到了駙馬鄭筠酒醉時,提及永安公主,面有郁郁神色,言談間,似想對公主不利。 當金禰將此事密報給太昌帝,太昌帝勃然大怒,金禰從未見過太昌帝生過這么大的氣,他召來崔頌清,商榷對鄭筠的處置,當日太昌帝額上青筋直冒,手握帝王劍,咬牙切齒:“鄭筠!豎子!朕要殺了他!” 誰都知道,永安公主李楹,仙姿玉質,光彩動天下,乃帝之愛女,帝子女眾多,但尤鐘愛永安公主,金禰借機道:“圣人,依臣看,鄭筠應是嫌棄公主母族出身,覺得配不上他這個滎陽鄭氏,所以才想對公主不利?!?/br> 太昌帝從牙縫擠出幾個字:“朕是天子!公主,是天子女,他是不想活了!” “自從修《宗族志》,禮部將博陵崔氏排在李姓皇族之前……”金禰瞥了眼臉色鐵青的崔頌清,這時候他還不忘挑撥離間,金禰道:“圣人就能夠知道,這些世家猖狂太久了,不殺不足以滅其威風,現在連一個鄭筠都敢把膽子動到永安公主頭上了,臣懇請圣人,讓臣將鄭筠抓到百騎司,嚴加審問,以儆效尤?!?/br> 金禰話音剛落,崔頌清就道:“圣人,鄭筠,是鄭皇后的侄子?!?/br> 暴怒的太昌帝已然失去理智,他斥道:“皇后的侄子又如何,金禰,皇后的兄弟,你也照抓不誤!” 金禰一喜,剛想應旨,崔頌清又阻止:“圣人,臣以為,此時不應該抓鄭筠?!?/br> 太昌帝怒道:“崔頌清,你要包庇他?” 天子之怒,浮尸百萬,流血千里,但崔頌清絲毫不懼,他搖頭:“臣不敢包庇鄭筠,鄭筠應該死,但,他可以死的更有價值一點?!?/br> 他話說的含糊,金禰沒聽懂,但太昌帝聽懂了,他攥著帝王劍的手指漸漸松開,崔頌清又拱手平靜道:“圣人,契機來了?!?/br> 第95章 囚室內, 崔珣聽著金禰的招供,袖中握著的荷囊似乎都冰冷起來,徹骨的寒意往心頭涌去, 他攥緊荷囊,漠然道:“所以, 我伯父準備怎么做?” 金禰道:“崔相公說,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既然鄭筠要對永安公主下手, 那就不要阻止他, 只要他真的殺了永安公主, 那先帝便可以名正言順對世家動手,百姓不會理解皇帝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新政殺人, 但一定能理解皇帝為自己慘死的愛女殺人,因為試問,誰沒有自己的兒女呢?誰的兒女被殺,他會不想報仇呢?” 金禰想到那日崔頌清以最平靜的語氣說出最殘忍的話,他仍有些不寒而栗,他自認為自己這個暗探頭子夠沒人性了, 沒想到崔頌清這個頂級世家培養出的嫡出公子,居然更沒人性。 崔珣冷聲道:“先帝同意了?” 金禰搖頭:“非但沒有同意, 還勃然大怒, 將崔相公趕了出去,先帝還說, 若他再胡言亂語,就剮了他?!?/br> “之后呢?” “之后?崔相公不怕死, 他每日都求見先帝,一連勸了先帝七日, 第七日,他說:‘圣人是天下人之父,還是公主一人之父?’” 崔珣擰眉。 金禰道:“圣人聽到此言后,沉默良久,崔相公又趁熱打鐵說道:‘日前圣人令各州府開辦書院,寒門子弟亦可入學,但臣得知,入院的,無一人是寒門子,這已經是新政中最溫和的一條了,尚且不能令出長安,更別談改革軍制、開辦科舉這種傷筋動骨的條款了,如今突厥兵強馬壯,可汗之子尼都、蘇泰更是野心勃勃,若他們之中任何一人即位,邊疆都會再起戰火,到那時,天下將生靈涂炭?!?/br> 金禰清楚記得,當時太昌帝的神情極為痛苦,崔頌清還說:“圣人疼惜自己的女兒,可百姓也疼惜自己的女兒,圣人作為君父,就忍心讓百姓的女兒挨窮受凍,將來在胡人胯下為奴為婢嗎?” 崔頌清最后跪下叩首道:“突厥可汗老邁,新政推行刻不容緩,再不會有比這更好的契機了。百姓都視圣人為父,望圣人,舍一個骨rou,救千千萬個骨rou?!?/br> 太昌帝閉目,兩行清淚滑落,良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睛,艱難說道:“朕……是君父,亦是天下萬萬人之父?!?/br> 一句話,便是默認了崔頌清的提議。 金禰說完之后,崔珣指節已攥到發白,他咬牙問道:“所以,先帝默許后,你與我伯父就合 謀,殺了永安公主?” “先帝當日答應后,便心力交瘁病倒了,他將此事交由崔相公全權處理,并讓我聽從崔相公命令行事,我雖不忿,但先帝敕令,我不敢違背。之后,百騎司就刺探到鄭筠全盤計劃,原來他與表妹王燃犀私定了終身,還買通一個名叫王團兒的宮婢,準備在十月初六晚上,由鄭筠將永安公主約往宮中荷花池,再由王團兒將公主推入池中溺斃,我將此事告知崔相公,崔相公說,先帝如今五內俱焚,并不想謀劃怎么殺害女兒,所以,不用將鄭筠的計劃稟報給先帝,由我們倆處理便可?!?/br> “那你們是如何處理的?” “崔相公令我,袖手旁觀,靜待王團兒殺害公主便是,不過,鄭筠這個計劃,處處是紕漏,而且王團兒一個十幾歲的宮婢,有沒有膽子殺人還未知,說不定到時候就臨陣脫逃了,所以崔相公說,我們必要之時,可以幫王團兒一把?!?/br> “你指的幫,莫非是你親自動手,殺了公主?” “當然沒有?!苯鸲[道:“我又不蠢,我若親自動手殺了公主,先帝必定恨我,我焉有命哉?我找了一個心腹,讓他十月初六晚上盯著公主,等公主到了荷花池,若王團兒沒動手,就讓他動手殺了公主?!?/br> 崔珣譏嘲:“你對你這個心腹,倒是挺好的?!?/br> 金禰連一點羞慚神色都沒有:“雖然已經牽扯進來了,但還是想把自己擇干凈一點?!?/br> 崔珣已經知曉王團兒的確臨陣脫逃了,他問:“你那心腹,殺了永安公主?” 金禰點頭:“王團兒不敢動手,所以我這心腹就代替她,將永安公主推入水中了,事成之后,我殺了他,當是為公主報仇了?!?/br> 崔珣厭惡的看著金禰:“他充其量就是個工具,論罪的話,還輪不到他?!?/br> 金禰嗬嗬笑了聲:“是,論罪的話,輪不到他,但論罪,誰排第一,崔少卿,你敢說嗎?” 崔珣牙關漸漸咬緊,金禰又道:“你不敢說,因為沒有那個人的允許,我和崔頌清縱有十萬個膽子,我們也不敢擅自動手!” 他看著崔珣不語模樣,更覺快意,連帶著身上猙獰傷口也不覺得痛了,他笑道:“崔少卿,你現在是不是很后悔?其實,你就算知道是先帝主使又能怎樣呢?太后是先帝的妻子,圣人是先帝的兒子,妻子會揭發丈夫嗎?兒子會揭發父親嗎?更何況,永安公主的死,對所有人都是一件好事,先帝順利推行了新政,太后順利成了皇后,圣人則成了帝后嫡子,毫無異議的繼承了皇位,而大周也煥然一新,寒門有了出人頭地的機會,你看,死了永安公主一個人,造福了千千萬個人,你這時候翻出永安公主的案子,說父不該殺女,你又能威脅到誰呢?呵,你誰也威脅不到。而且你信不信,就算你將此事公布于眾,也得不到什么好處,這事若放在太后身上,天下人還會罵太后一句毒婦,但放先帝身上,天下人會說先帝為了大義揮淚殺女,不愧為天下人的君父!” 崔珣忽喝道:“你住口!” 他顯少這般動怒,面上已怒到浮現薄薄緋色,金禰一愣,他這才想起自己生死都捏在崔珣手中,于是膽怯噤聲,崔珣怒到胸膛起伏片刻,他才咬牙問道:“你們害死公主后,便將此事全部推給鄭筠?” 金禰聲音已然沒剛才的亢奮了,他垂頭耷腦道:“是,鄭筠也是個軟弱無能之輩,被抓進大理寺后,就一口承認了,先帝明明知道他并非兇手,但還是借此誅滅了鄭家,并廢了鄭皇后,掀起太昌血案,將反對他的世家整治的半死不活,百姓大多同情先帝,認為一個父親為了愛女喪失理智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跟鄭筠合謀的王團兒和王燃犀,王團兒不知所蹤了,王燃犀是太原王氏女,而太原王氏是為數不多保持中立的世家,崔相公和她父親密談,告訴了他王燃犀密謀殺害公主的事情,她父親嚇到腿都軟了,非??炀捅砻髦С窒鹊?,于是太原王氏成為第一個支持新政的門閥,作為交換,崔相公答應保住王燃犀和太原王氏,崔相公于是做主,將王燃犀參與之事瞞過先帝,以免太原王氏反戈,王燃犀就這般逃脫了三十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