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呂伊皓現在想起夜迷受襲的那天還心有余悸，不知道眼前的家伙怎么就能若無其事地生活。

    “你捅了我一刀，我善心大發給你減免了一百萬債務，結果你現在還要蹭住一段時間？”

    呂伊皓把準備好的說辭抬出來：“你受傷了不太方便行動，我也可以照顧你的……”

    萬淵回看看自己平安無事的手和腳，挑眉道：“我唯一受傷的地方、就是你捅到的腹部?！?/br>
    呂伊皓被噎了一下，立馬改變策略、狠下心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淚眼婆娑道：“我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賠給你醫藥費了……我到現在都沒合過眼了，一閉眼就感覺有人拿槍瞄著我——”

    一旁的諾亞發出了一聲唔，看樣子是真的被她騙到，伸手就緊緊抱住少女，笨拙地用手去擦她壓根擠不出來的眼淚。

    萬淵回一雙黑色的眼睛盯著少年的動作，呂伊皓有些尷尬、推開諾亞，繼續自己的表演。

    “我這么柔弱的一個女孩子，在這么危險的城市里……嗚嗚嗚……”

    萬淵回頭疼，他閉上眼，淡淡道：“一天一萬，愿意就住?！?/br>
    ——這家伙竟然還要錢！

    呂伊皓見自己省錢的最初目的沒有達到，猶豫了幾秒問他：“能不能便宜點？”

    萬淵回睜眼瞟了她一眼，呂伊皓干笑：“一萬就一萬，我睡哪個房間？”

    萬淵回手指一抬，呂伊皓大喜過望：“你要把你的房間讓給我??？”

    “客廳沙發?！?/br>
    呂伊皓的臉垮了下來，一萬塊買個沙發床位，擱在9區正常人身上都夠一家五口過一個月了。

    但她確實也不敢一個人在外面住，尤其是周圍都知道夜迷要修繕、所有員工都外宿厚，等著趁火打劫的人可太多了。旅館加價就算了，幾個小時前、呂伊皓甚至目睹了當街擄人的可怕場景?，F在是無論如何都要賴在萬淵回家了。

    “好吧……”

    呂伊皓認命了，她抬手揉揉諾亞的腦袋。接著從他懷里掙開，徑直走向沙發，直挺挺倒在了上面。

    一分鐘不到，平緩的呼吸聲傳來，少女竟然就這么睡著了。

    萬淵回看著諾亞走到沙發旁邊，像只狗一樣守著她睡覺，就有種說不上來的煩躁，干脆起身去干別的事了。

    呂伊皓是被熱醒的，她總覺身體像是緊貼著火爐，而且火苗還不停地朝她身上席卷，她越是避開、火焰就越旺，知道她滾到地上，這才猛地驚醒。

    不知道何時蹭到了沙發上的諾亞正一臉好奇地盯著地上的呂伊皓，顯然是他趁著少女睡著，偷偷跳上了沙發抱著她。

    面對諾亞，呂伊皓也不知道怎么發脾氣，她爬起身點著他的腦門說：“你要改一下這個毛病，9區的人都這么兇殘，你太隨便了小心哪天被槍崩了?！?/br>
    諾亞一雙眼睛在暗淡的燈光中眨巴眨巴，看著依舊水靈靈的。

    ——總感覺他這么做一定是出于好意，比如怕她著涼。

    這時，呂伊皓斜后方傳來一聲嗤笑。

    “他只是吃準你不會揍他罷了?！?/br>
    呂伊皓扭頭，就看到餐桌椅子上，萬淵回光裸著上半身，正給自己上藥，他胸腹的線條在昏黃的燈光下秀色可餐，呂伊皓瞄了一眼就紅了臉。

    她小聲嘟囔著：“你怎么在這換藥？”

    萬淵回看著她臉色羞赧，有些好笑：“這是我家，在哪換都行吧？而且我討厭臥室有藥味……”

    說著他把手上的棉棒伸向她：“不是要照顧我么？過來幫我擦藥?！?/br>
    ——明明自己就能干。

    但話都說出口了，呂伊皓只好蹭過去接過棉棒，在萬淵回的指導下沾了點桌上的藥水，拉了把椅子，彎腰認真擦了起來。

    棉棒很短，她用手捏著，只能挨得很近，抬手將散落的長發勾到耳后，她的呼吸中甚至有對方的氣味。

    男人的靠近肋骨的地方有一條將近手指那么長的刀傷，她碰一下、對方的腹部就收緊一下，顯然還是會疼的。

    呂伊皓嘟起嘴吹氣，小心地為他擦藥。

    “別吹了……”

    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啞，呂伊皓仰頭看他，和他剛好垂下的眼睛對上，他漆黑的瞳孔里倒映著自己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就和平時不太一樣。

    氣氛就在這瞬間曖昧了起來，萬淵回輕輕握住了少女的手，慢慢貼近。

    身后的諾亞弄出了咚地一聲，呂伊皓猛地抽回手，站起身后退。

    “還是你自己擦吧?！?/br>
    她紅著臉抱起自己帶來的包：“借用下浴室?！?/br>
    呂伊皓匆匆離開客廳后，兩個雄性互相看了對方一眼。

    萬淵回瞇起了眼，他發現少年的手被他自己弄傷了，一滴一滴的血在順著他白皙的皮膚流下，而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面無表情地走開了。

    “果然是個怪物……”

    萬淵回低頭去看自己腹部上的傷口，卻聽見浴室傳來開門的聲音。

    少女的尖叫傳來：“諾亞？！你怎么？”

    打算捏棉簽的手變成了緊緊攥住，咔噠一聲棉簽就折斷在手里，男人站起丟進垃圾桶就朝著浴室走去。

    浴室的門大開著，水汽從里面氤氳漫延，萬淵回站到門口就看到光著身子的呂伊皓正捧著諾亞受傷的手，低頭問他。

    “怎么受傷了，疼么，你等等我洗完澡我再幫你包一下啊……”

    諾亞的另一只手正要抱住她，萬淵回先一步揪住了少年的領子，陰惻惻道：“我幫他處理?！?/br>
    少女抬頭、面露呆滯，緊接著怒色爬上臉，吼道：“我在洗澡！”

    說著拿起旁邊脫下的衣服，連帶著諾亞把兩人都打出了浴室。

    插曲過后，呂伊皓再出來的時候，諾亞已經老實多了，但她也明白了少年表面不會說話，可有些情緒還是具備的。

    但呂伊皓覺得自己只是幫了少年一下而已，并不想對方把感謝變成了依賴，或者自戀一點地說——愛慕。

    ——說到底她也不是什么有余力的人，根本負擔不起他純粹的感情。

    呂伊皓一邊幫諾亞處理手上的傷，一邊問萬淵回：“他得到遺產后應該就會離開9區，回到核心區吧？”

    “官司能贏的話，理論上是這樣?！?/br>
    呂伊皓想到今天已經是合同最后一天了，她繼續問：“官司呢？”

    “明天律師來接他，參加初次庭下會見?！?/br>
    呂伊皓點點頭，聽起來諾亞日后能過上有保障生活的可能性還是挺大的，突然感覺肩膀輕松了不少。

    萬淵回托著下巴，問了一個自己都沒想到會問出口的問題：“你好像對他很上心，因為他夠可憐么？”

    呂伊皓給紗布打了個結，想了片刻回道：“有可能吧？我也不太清楚……就是發生在我的眼前了，總感覺不這么做的話，會像你說的那樣，日后會后悔?！?/br>
    萬淵回挑眉：“我說的后悔可是錢的事?！?/br>
    呂伊皓抬頭對上他的眼睛，笑了：“少來，你明明也覺得他可憐了?！?/br>
    面前少女的臉明明不夠明艷漂亮卻十分得燦爛鮮活，仿佛是雨后的露珠、初春的嫩芽，萬淵回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都說了是為了錢……”

    他像是確認似得、低聲再次說了一遍。

    這之后，呂伊皓還是沒能把諾亞趕回自己的房間，干脆就由他抱著自己，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翌日，剛睡醒的萬淵回從臥室走出來，就看到了沙發上八爪魚一樣纏著呂伊皓的諾亞。

    他走過去、拉起少年的胳膊就把他拽了起來，對方也十分機敏立馬睜眼，抬起另外一只手就沖他受傷的腹部打去。

    萬淵回從容地側身躲開，眼神卻凌厲了起來。

    呂伊皓被動靜吵醒，她打著哈欠抱住了諾亞：“別鬧，再讓我睡會?！?/br>
    少年立馬收手，乖巧地任由她抱著，好像萬淵回壓根不存在一樣。

    萬淵回俯視著兩人、緩緩道：“現在起床，給你免一天房費?！?/br>
    呂伊皓蹭得一下坐了起來，甚至眼睛都沒睜開，就舉起了一只手、含糊道：“我醒了！”

    萬淵回蔑了一眼諾亞，幼稚但直白的獲勝快感油然而生。

    呂伊皓打了八百個哈欠后，終于像個人樣站在了客廳里。

    萬淵回換上了西裝，打上了領帶，修長雙腿上不再綁著手槍的樣子和不太正經的治安官形象大相徑庭。

    “你怎么穿成了這個樣子？”

    萬淵回不太習慣領帶，他用手擺弄著，說話的腔調倒還是一如既往：“死法官看人下菜，你最好也換——不、就這樣吧?！?/br>
    少女身上是她剛買的打折款毛衣，胸前繡了一個棕色狗頭，并不難看但上上下下都透露著一股質樸的氣息。

    呂伊皓撇撇嘴，諾亞穿的依舊是那一套普通的白色長袖衫和牛仔褲，由于兩個人都沒辦法幫他換衣服，萬淵回帶他去過干洗店，做過快速身上清潔，據說能保持一個星期的整潔，此時正散發著淡淡的檸檬香。

    呂伊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也要去么？”

    此時門鈴響了，萬淵回走向門口：“你不去么？我還以為你挺關心他的?！?/br>
    ——可關心太多、有了感情就容易害怕分離的那一刻。

    呂伊皓咕噥著：“我……”

    正說著，門被打開，一聲“打擾了”傳進呂伊皓的耳朵里，她感覺渾身血液都凝注了，她抬頭看。

    對方金邊眼鏡后的眼睛微微彎起，笑著說：“希望我沒有來晚?！?/br>
    “我也要去、萬淵回?！?/br>
    她攥緊了一旁少年的手，警惕地盯著來人，又重復了一遍。

    “我要一起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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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嗯，總之先寫吧，哈哈……不然以后都沒人看了，更寫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