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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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捕來的魚全部打水漂,溫憫不得不再去捕一回,他盯著小宋吟又喝光一瓶水,自己匆匆喝過兩口,又一次離開了塔樓。 這一次他是傍晚回來的。 小宋吟高燒退了些,可藥的副作用太大,他吃過溫憫做的晚飯后,就抱著玩偶呼呼大睡。 溫憫照常洗好碗,準備滅燈和小宋吟一起睡,可手剛伸向油燈,他不知想到什么,最后留下了桌上的一盞小油燈。 溫憫抽開凳子坐上去,用手拍了拍故事書的封皮,偏頭看了一眼睡得正熟的小宋吟,放輕聲音翻開了故事書的第一頁。 故事書是小孩子都愛看的,有注釋、有拼音,整體故事充滿詼諧和浪漫,也非常簡單易懂。 和宋吟手里那幾本講述愛情的故事不同,這一本的重點是親情。 講述了一個和父母鬧別扭的叛逆小青蛙經過了一系列事情意識到父母有多愛他,最后送出禮物和父母重歸于好的故事。 溫憫一直翻到最后一頁,途中床上的小宋吟翻了好幾次身,他依舊是最開始的那個動作。 直到將故事書的最后一個字看完,溫憫臉上的表情才發生了些許變化——他盯著書上的那一句“不管你送的禮物多廉價,都是爸爸mama最寶貴的禮物”,目光閃了閃。 第206章 現實 深夜十二點多,萬籟俱靜的山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身影。 溫憫提著一盞油燈從坡上爬上來,四處看了看,撥開一片雜草從中間穿過去,來到一個地勢平坦的懸崖邊。 說是懸崖,其實下面長滿雜樹雜草,以至于第一眼看下去時會造成視覺差,好像地面離自己特別近。 溫憫把手里的油燈放到地上,屈膝半跪下去,借著油燈散發出去的燈光往下面伸出一只手——村子邊上的山頭盛產文冠果,是溫憫mama最愛吃的一樣東西。 可惜溫憫沒有多余的錢去從別人手上買,他就算最后捕魚幸運換到錢,別人也不會賣給他這個怪胎——這也是為什么從一開始,溫憫就一直自食其力找吃的原因。 摘文冠果,是一件既危險又不算特別危險的事情。 因為懸崖邊上的枝條很繁密,有幾個文冠果幾乎都碰到了地面,只要伸手一拿就能拿到。 溫憫并不打算多貪,他跪在地上穩住身形,伸手摘到一顆文冠果,用衣袖蹭了蹭,放進袋子里。 黑夜里的涼風像一把把刀子,刮取著他身上的肌理。 袋子里的文冠果很快變成了三個,溫憫打算摘取最后一個就回到塔樓去。 地面上的文冠果幾乎都被他摘得差不多了,溫憫看向稍微長在下面一點的文冠果,用手撐著地面,向下伸出了另一只手。 他成功地碰到了那顆文冠果。 可要把連著枝條的文冠果拔下來,需要花一點力氣,溫憫不得不把果子往上拔。 聽見根系斷裂的聲音,溫憫眉目松了松,剛要把那顆果子拿上來,突然之間溫憫又聽見了些聲音。 這一回聲音來自于他身下,借著燈光,溫憫看見自己跪著的地面不知何時開始蔓延開了皸裂的痕跡,有沙塵不斷地從崖邊掉落。 溫憫皺緊眉,下一刻身體就感覺到猛地往下掉了一下的趨勢,他耳朵里全是嗡鳴,正要飛快站起來往后撤退,后背上的衣服被人猛地一抓。 熟悉的聲音從耳邊急切地響起:“溫憫,快過來——!” 抓在后背的一雙手好像并不大,可在此刻迸發出來的力氣,竟然硬生生把溫憫往后拽了幾步。 幾乎是溫憫倒退后跌倒的下一秒,剛才跪著的地面便全然坍塌,轟的一聲滾了下去。 連同放著的油燈一起。 地面的油燈順著崖邊骨碌碌滾落,不多時就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聲音也聽不見了,好似連尸骨都被下面的這片危險之地所吞噬。 溫憫呼著氣往黑黢黢的崖邊看了一眼,回過頭,看向和他一樣姿勢的小宋吟。 似乎剛從床上起來不久,還穿著松軟的睡衣,他兩只手撐著地面,累極一般呼呼喘氣。 在注意到溫憫看向自己后,小宋吟勾唇一笑,很得意一般道:“晚上我起來上廁所看見你不在,看見桌上那本書被人打開過,我就知道你去哪里了?!?/br> 小宋吟拍了拍腿上的灰,站起來。 嘴里嘟囔:“以后可不能這樣了,多危險啊?!?/br> 想了想,他又真情實感地補充:“而且晚上起來的時候你不在,我也很害怕?!?/br> 溫憫默默地聽著,下意識想要拿出一張紙寫字,可手伸到口袋里才想起來,他這次出門沒有帶紙和筆。 畢竟出來的時候,他沒想過要用到那些東西。 溫憫收回手站起來,徑直走過地上那幾個辛苦摘來的文冠果,走到小宋吟身邊,握住小宋吟的肩頭,目光從上看到下。 小宋吟看穿溫憫的意圖,笑了笑:“我沒事啦,沒有受傷?!?/br> 他說話總是笑瞇瞇的,帶著一種泉水似的清澈和溫和,仿佛所有最神圣美好的品質都凝聚在了他身上,簡單兩句話就能讓人放松下來。 溫憫臉上表情rou眼可見地松了些。 小宋吟彎腰拿起地上的那袋文冠果,舉了舉手中的油燈,對溫憫說:“我們回去吧?我又有點困了?!?/br> 慶幸的是,雖然溫憫半夜三更被故事書激勵等不及跑出來摘文冠果,還差點摔了下去,最后卻是有驚無險,還成功地摘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但一直到回到塔樓,溫憫都沒有露出一絲的喜色。 小宋吟躺在床上,乖巧地往里鉆了鉆,給溫憫空出右邊的位置。 又閉上眼睛,伸出右手拍了拍被子:“安啦,安啦,我真的沒事,你不要想太多哦,我要睡覺了?!?/br> 【嗯,我知道?!?/br> 【睡吧?!?/br> 可是,臨到小宋吟今晚第二次睡熟過去,溫憫還是沒有半點睡意。 他似乎是認為,是因為自己小宋吟才會大晚上跑到那么危險的山上。 沒出事還好,萬一出事,他要怎么辦? 小宋吟第二天早上睡醒來看見旁邊睜著眼的溫憫的時候,差點被溫憫嚇一大跳,他坐在床頭緩了會,才伸出暖乎乎的手捉住溫憫的手背。 “你不困嗎?昨天累了一天。我真的沒事,你怎么就不信呢?!?/br> 小宋吟嘆了口氣,抬頭看向桌上放著的一袋文冠果,沉默兩秒,忽然道:“溫憫,你去給他們送文冠果吧,你辛辛苦苦摘這么多,不就是想送給他們嗎?” “你去吧,等送完,你應該就能回來好好睡一覺了?!?/br> …… 溫憫看著比小宋吟大,但似乎對小宋吟言聽計從,他從床上起來簡單洗漱一番,叮囑小宋吟又喝下一顆退燒藥后,拿著那袋文冠果出門。 塔樓和村民們主要生活的村落有一兩公里的路程,溫憫每次過去都要走上一截路,不過村里的河流卻是貫穿幾十公里的。 溫憫沿著河岸走,很快就在路上看見幾個熟悉的村民,他們圍聚在一起,嘰嘰喳喳著什么。 溫憫聽著吵,不想再聽,可他低下頭沒走幾步,又猛然抬起了頭。 這些村民起得早,平日里一到這個點河邊就吵得讓人煩躁,可不知道是不是溫憫的錯覺,那些村民今天的吵和平常好像不太同。 他們沒有撒稻米向上天祈福,甚至沒有帶著竹筐出門,他們好似只是單純聚在一起說著話。 溫憫注意到那些村民臉上充滿了惶恐,對話之間還總是用手抓撓著身上的皮膚,溫憫離得近了,才看見有幾個穿短袖的村民胳膊上,竟然長滿了眼睛大小的巨瘡。 裸露在皮膚外面的紅瘡都大得離譜,被擋在袖管下面的好像更大,鼓鼓囊囊地撐著衣服,似乎要把布料都撐破。 已經有人受不了,把手伸進衣服里抓了。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覺起來身上就長出了這些奇奇怪怪的瘡,一抓就流膿,可不抓又癢得受不了!” “我家寶寶也是?!?/br> 有人應和:“家里的藥膏都被用了一遍,可沒有一個有用,反而越長越多了,一開始只有脖子和胳膊上有,天一亮,連肚子和后背都全部長滿了這種紅色的瘡!” “而且,”一個男人抓著脖子上的紅瘡,手指甲一摳,紅瘡立刻脆弱不堪地破裂,大量的紅水一涌而出,“你們看,一摳就會流血?!?/br> 男人聲音顫抖地道:“這樣下去,我會不會失血過多死掉?” 旁邊的女村民臉色蒼白:“哈哈哈,別嚇唬自己了,普通的瘡而已,估計過兩天就好了,忍一忍,別抓他……” 男人控制不住地暴吼:“根本忍不了,你不是也知道嗎?。?!” 嘴上勸解著,自己手上還撓個不停。 越來越多的人從屋里出來了,小地方的人就是這樣,一出大事,找塊地,大家聚在一起就能談,但今天顯然村民們臉上都帶著焦躁。 溫憫皺起眉,不知道這些人在搞什么,想加快腳步走遠。 然而,不遠處突然傳來了重物落地的聲音和眾人的驚叫,一聲聲尖利的叫聲引發了群帶效應,能看見的人都在跑,溫憫下意識朝sao動的地方看過去—— 下一刻,他心中一沉。 河邊的一塊空地上,一個男人了無生氣地躺倒在地,眼皮半闔,露出的一點眼珠正以緩慢的速度逐漸流失光彩,他身上有數不清的血坑,汩汩流出來的血水淌在地面。 ……那人死了。 “到底怎么回事,為什么一夜之間村里大部分人都長了紅瘡??” “會死,這種瘡會死人的,醫生呢?為什么診所的醫生今天不坐診?” “今早就有人去問過,醫生也得了紅瘡……他說,他也不知道怎么解?!?/br>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癢、好癢、好癢!好想死……” 焦躁一點點傳播開來,村子被打破了持續很久的平靜。 有人在后退的時候咚的撞上了溫憫,可往日會驅趕蒼蠅一樣罵溫憫的村民,今天卻把溫憫當成了空氣,連看都不多看一眼。 也對,他們現在都已經自顧不暇了。 看樣子,身上長了那種紅瘡的人會特別癢。 溫憫靜靜看了一會,皺起眉,莫名的有些煩亂。 他沒有久留,趁著河邊上的人都沒注意到他,拎著文冠果去了溫家。 想到上次被閉門不開的經歷,溫憫原本想留下沾著字條的袋子就走,可他剛將文冠果放到地上,前面的門縫里就傳來了爭吵聲。 “昨天我不在家,吃的喝的都是你弄給小寶吃的,你究竟給小寶吃了什么,他身上怎么會長這么奇怪的瘡?” “小寶乖,我們不撓啊,你看,撓了就會流血……” 男人溫聲細語地耐心哄了兩句,又壓低聲音喝道:“你那么大聲做什么?我是罪人了?我還能給小寶吃什么,我做的都是你提前準備好的那些菜!” 女人忍耐道:“除此之外呢,你有沒有給小寶買其他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