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節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真少爺開始養生以后、可愛的怪物們[快穿]、當朱砂痣掰彎了白月光[雙重生]、攀折(abo np)、歸鄉者的荊棘王冠(abo、np)、幸福悖論(1v3)、不乖(校園h 1v1 偽骨科)、偶像失格(NP)、流亡島[強制愛1v1]、插翅難逃【強制】
蘭濯池磕了腦袋,失了記憶,被懸在樹上被奴隸販子所救。 如果蘭濯池能一輩子失憶下去,就算沒死成,大皇子的目的也算沒失敗,偏偏不久后,蘭濯池便陸陸續續想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來處。 而那時北燕帝回光返照,蘭濯池也被沈少聿大哥贖回了義莊,自此蘭濯池沒有生過回北燕皇城的想法。 他母妃是當年名動京城的才女,被北燕帝風光大娶,封了妃,懷了身孕,盛極一時,蘭濯池不可否認,他和那該開口叫父皇的人確實有過一段很快樂的時光。 那時候母妃還很愛笑,她不爭不搶,父皇什么時候愿意來,她便親手準備些膳食和父皇共享,她手很巧,蘭濯池幼年的玩具都是她親手所做,甚至父皇有幾件便裝也是她一針一線織成。 她那么賢良淑德,蘭濯池以為父皇會一輩子愛她,一輩子偏心她,就是做不到一輩子,半輩子也是好的,她母妃那么好。 可在蘭濯池剛學會走路后,父皇逐漸兩月來一次,半年來一次,一年露不了幾回面,在其他寢殿敞聲大笑,母妃一日日望著窗外失神發呆,患上心疾暴斃而死那天,那身著黃袍的人也沒落一滴淚,蘭濯池才第一次體會到帝王無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死了,活著的人便會格外愧疚和想念。 母妃死后北燕帝似乎在蘭濯池身上看到了誰的影子,格外寵溺,走到哪兒帶到哪兒,堪稱被當成了眼珠子,沒有哪一位皇子有過這樣的待遇。 可蘭濯池開心不起來,他一日在皇城,一日便感覺作嘔,后來被推至懸崖,在大靖長大成人,再想起母妃死后的那段時間,也沒再像以前那樣太過傷感,大概是因為長大了。 但身處異國他鄉,偶爾、偶爾還是想家的。 每當這個時候蘭濯池便會越過山關,跋涉數千里重回故地,站在很遠的角落偷偷看一看母親曾住過的地方,還有那位慢慢長了白頭發的父皇。 這幾年來他回去過很多次。 所以他很熟悉去北燕的所有路,能最快截下準備回北燕復命的這群人,向他們出示舊物證明自己的太子身份,讓他們為自己所用。 在此之前蘭濯池沒想過回北燕,一次也沒想過。 那皇城里沒有親情,有的只有算計…… 蘭濯池眸光微冷,指尖不自覺掐破了掌心,在痛意逐漸蔓延到四肢百骸時,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太子,有兵馬追過來了!” 首領的馬就慢蘭濯池一步,他緊跟著蘭濯池,在大風中用力捏緊韁繩向后看:“是大靖皇帝的人,他們恐怕是想殺人滅口!” 蘭濯池聞聲神情冷戾向后一看,果真和首領所說來了一大批追兵,數目遠遠比剛才在林子里的還要多數倍。安清恐怕是想將他們所有人斬殺在大靖,再隨便找個借口搪塞北燕帝,畢竟他們死了,沒人會知道今天究竟發生過什么。 北燕皇帝這次派來的人都是佼佼者,首領掃過烏泱泱的追兵,默算出了數量,臉上兀自出現凝重之色,能讓一個身經百戰的人出現這種神情,想來局勢不會太好:“太子,有一千余人,不能硬打?!?/br> 蘭濯池臉上掠過一抹極重的殺氣。 宋吟也聽到了首領的話,他被那數目驚得心跳錯亂,身上血液逐漸變涼,忍不住偏頭望向旁邊一言不發的蘭濯池,片刻后,他下定決心小聲道:“蘭濯池,把我放下吧……” 那么小聲的話,偏就讓蘭濯池聽見了,他轉過頭,看見宋吟發紅的眼眶,眉心微蹙一下,宋吟的一舉一動都會對他造成影響,更別說宋吟現在一副害怕卻努力忍著讓他把自己丟下的可憐樣子,他沉聲安撫:“別怕?!?/br> 在這樣力量懸殊的境況下,這兩字明明顯得毫無用處,宋吟卻無端被順了一下毛,可他看見了蘭濯池眼中顯露出幾分的厲色,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讓他心臟發悶。 下一刻他就聽蘭濯池對他道:“陛下,等下會有一個岔路口,右邊是一條小路,你就躲在那里,等那些人都走了,你再去北燕。我會找幾個人留在你身邊護送你?!?/br> 宋吟怔了一下,他剛要問那你呢,可蘭濯池言語匆匆,和他說完就轉頭去和身后的人吩咐什么,接著他就又聽到蘭濯池的安撫:“乖點,等我去找你?!?/br> 宋吟仿佛被人用手在后面推著趕著,說不清過了多久,旁邊傳來蘭濯池的沉聲指示,宋吟被人帶下了馬,兵荒馬亂間躲到了右邊的小路里。他站穩身形后,來不及向首領道謝,匆匆抬頭向前看。 蘭濯池已經帶著兵馬調頭和那群人廝殺了起來,他原本是想帶人再往前引一段路的,可那些人追得太快了,走不了。 蘭濯池果然是北燕帝最看重的皇子,他不穿甲胄,不戴頭盔,憑一把普普通通的長劍就能將好幾人打得連連后退。 刀光血影,慘叫聲此起彼伏,分不清誰是誰的血。 如果安清今天帶的人再少一點,蘭濯池是可以帶著五十個部下拼出一條血路的,可安清帶了足足一千多人。就算蘭濯池再厲害,一人能敵十人,一介rou體凡胎也躲不過四面八方的箭。 宋吟手心濕濡,一顆心臟被死死攥緊,他怔愣地看著前不遠的廝殺,說不出任何話來。 似乎打了很久,又好像只是過了短短一瞬,宋吟看到一把箭直直射來,不偏不倚捅向蘭濯池的胸膛。蘭濯池嘴角剎那間溢出血,他用力抽出右手的劍,還沒來得及看衣服上的血,又是一把箭射來,蘭濯池身形后仰,被箭的力道帶下了馬。 他身后是懸崖。 是當初他被推下去的那一個,兜兜轉轉,他又從這里掉了下去。 宋吟瞳孔驟縮,蘭濯池! 可惜他的嘴巴被首領捂緊,發不出一點點的聲音,但蘭濯池墜下馬的那一刻似乎看了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宋吟感覺,蘭濯池是想對自己說些什么的。 也的確如此,其實在沒到岔路口之前他就想說了,只可惜太匆忙,想說的都來不及說。他還打算和小皇帝說說自己的身世,想讓小皇帝安慰安慰自己,和他一起罵無情花心的父王。 如果有機會,再帶小皇帝去他見一見他母妃。他母妃一直希望他能明媒正娶一個心愛之人,再好好過后半輩子,如果他母妃見了小皇帝,一定會喜歡的,他母妃一向和他口味相同,他都那么喜歡了,母妃沒道理不喜歡。 他想和小皇帝說,北燕很冷,和大靖不一樣,北燕一到冬天漫天風雪,一腳下去雪會陷到膝蓋,等到了王爺府要多穿幾件衣服。 等閑下來的時候再到處看看,北燕其實很漂亮。 過年的時候能看到滿江浮燈,特別美,北燕過年還有一個習俗,不管認不認識,只要見到順眼的人都會送出一個紅包。你平常就像個冰雪團子,肯定能收到很多。 到時候你就有很多壓歲錢了,拿著這些錢,過在北燕的第一個新年。 希望你能喜歡上我出生的地方…… 第130章 逃到林里的可憐皇帝(35) 地上的血水實在太多,從每一具躺尸的身下流出來,連成了一條血河,宋吟腦子里不停重現著蘭濯池墜崖的場景,只覺太陽xue嗡嗡的疼。 蘭濯池留了幾個人給他,這些人和他一起躲在樹后眼睜睜看那群弓箭手將大部分人從馬上擊落,隨后在懸崖邊觀望片刻,帶著剩下的戰利品回去向安清復命。 蟲鳴窸窸窣窣,天邊似乎出了一抹血紅的殘陽,不消多久那條狹窄的小道上就沒了人,宋吟看見首領的腮邊咬成硬邦邦一塊,顯然也是心緒難平。 怕那些人去而復返,首領只深深看了一眼蕭條的小道,轉身帶著太子的朋友飛速往北燕趕。 太子讓他護好人,在大靖到底不安全,只有回到北燕投奔靳王,受王爺府庇護,這才算真正穩妥,他的馬匹都被安清的手下繳獲,但手里還有銀兩,可從山腳買幾匹快馬。 宋吟渾渾噩噩,被善于偽裝和躲藏的首領一路帶在身邊。 不知不覺過了關山萬里,一粒雪花飄在宋吟的臉頰上,被溫度融化,宋吟才有所察覺,慢吞吞抬頭向天際一看,入目是龐大的雪白群山。 他們已經入了北燕境地,或許是水土不同,從身邊經過的幾人大多長得粗獷豪放,在凜冬這個時節也敞開胸膛,就連女子也要較之高挑一些。 宋吟忍不住抬手呼了一口氣,北燕原來這么冷…… 宋吟到王爺府的時候早已入夜,是尋常人家要生火上床的點了,可靳王府卻反其道而行,夜半三更回廊里全是來來往往的奴仆,每一個人皆是行色匆匆,端水拿碗的有,翻箱倒柜尋衣服的也有。 首領將人安全送到之后就轉身告辭,他還要回京復命,臨走之前,他從懷里拿出一封太子親手書寫的信,交給了頂著雞窩頭從床上起來的靳王。 蘭濯池以前每每偷回北燕,都會來靳王府和他這幼年好友敘一敘,大概真是很投機,一年見不了幾回情誼也一如兒時。 靳王拆開信,認出信中是蘭濯池的字。 他和蘭濯池一起在京師長大,他就沒見過蘭濯池伸手要過什么東西,他一度以為他這好友無欲無求是個怪胎,可信中蘭濯池卻用幾百字介紹了這名叫于膠憐的人,可愛、漂亮等廢話變著花樣說個沒完。 最后才交代:如果這封信到了你手里,說明我回不來了,我把這些年的積蓄交給你,你一定要照顧好他,他很好養活,要什么給他就是。 靳王一慣沒心沒肺,大半夜看到這絕筆信,差點失手打碎手邊的花盆,過后他穩定些許,從首領的口中知道了來龍去脈。 他沉默了會,將信一點點折好放回,這才出去見那名被蘭濯池夸到上天有地下無的人,出門前他抱著一點不服氣,不明白好友能被誰所惑,見到人才稍能理解。 宋吟被那些奴才帶去換了一身新衣裳,正蜷著手指站在王府的門口,容色絕艷,嘴巴有些干,興許是覺得打攪了別人,只站在門邊,眼中掠過一點局促。 靳王走路又快又急,他聽到聲音,朝靳王那邊看了過去。 兩人隔空對視,靳王從宋吟的臉上看到了蒼白,想對方對自己下落不明的好友也不是無動于衷,心中好受了些,片刻后又不知想到什么,眉眼稍稍暗淡。 他打量宋吟的同時,宋吟也在看蘭濯池這名身在北燕的好友,只見人長相健氣,和大部分北燕人一樣袒胸露乳,露著一片麥色皮,心中微有驚訝。 兩人都在無聲觀察彼此,最先有動作的是靳王,靳王抬起手,宋吟下意識后退,就見靳王摸了摸鼻尖,咧開了一口白牙。 他走到宋吟身邊,不顧宋吟臉上詫異,十分熟稔地拍了拍宋吟的肩膀,兩人像是多年知己:“聽阿蘭說你是第一次來北燕,肯定有很多地方沒去過,今晚不早了,本王讓下人收拾出了一間房,你先去休息,等明日我帶你去城中購置些用品?!?/br> 宋吟怔了一下,沒想到靳王的畫風會是這樣,他剛想說些什么,卻不知在蘭濯池生死未卜的時刻還有什么能說,啞然之間被靳王用一只手掌推著進了房。 靳王關上門前說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就吩咐下人?!?/br> 就這樣,宋吟一字沒說就入住了靳王府,他多少有一些沾不到地的感覺。 這幾天宋吟不見得有睡好覺,眼睛里還有一些血絲,他站在原地按了按疼痛的太陽xue,片刻后看到桌上有筆墨紙硯,愣了一瞬,反應過來時已經坐到了桌邊。 宋吟攤開一張紙,提筆在上面勾畫起來,他畫得很快,也很入神,一埋頭就畫了整整半個時辰,等最后一筆畫完,他抬起頭松了一口氣。 他拿著這幅畫要出門,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嚶嚶嗚嗚的聲音,忽遠忽近,忽有忽沒,大半夜響在空蕩的靳王府顯得十分恐怖。 宋吟不會蠢到以為是鬧鬼,他皺了一下眉,馬上推門走了出去。 只見對面的走廊臺階上坐著一個可憐的身影,將近有一米八,卻抱著膝蓋望著天,兩邊的眼角嘩啦啦流噴泉,不知道在那里哭了多久,鼻子都擤紅了,旁邊的丫鬟端了一盆水在旁邊遞絹帕,等人擦完了又拿回來在盆里洗一遍,再遞過去讓人擦。 靳王望了會月亮,安靜了會,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嚶嚶嗚嗚……” 丫鬟:冷漠無情的遞絹帕機器.jpg 宋吟:“……” “靳王?!?/br> 走廊里響起一道聲音,靳王身形頓時一僵,胡亂擦了兩把臉站起來做了兩個擴胸運動,最后叉腰看向宋吟:“本王晚上有些睡不著,出來賞賞月,于……于小公子也是嗎?” 宋吟沒點頭也沒搖頭,他垂眸把手里的畫交出去:“靳王看看這個?!?/br> 靳王愣了一下,接過他手中的畫:“這是什么……地圖?” 宋吟許久都沒說過話了,一開口,嗓子啞得連他自己都愣了愣:“是蘭濯池掉下去那片懸崖附近的詳細地圖,我回來的時候看過,他掉下去的那個地方有很多樹枝和凸起,我覺得……他可能沒死,請靳王派些人立刻去大靖搜尋?!?/br> 靳王呼吸屏住,他一個個看過地圖上交錯環繞的小道,有些不敢相信宋吟能把這些全都記下來,并且用畫畫的方式畫出:“可是都過了這么久,就算當時掉下去的時候沒事,這么久了……” 宋吟指了兩下地圖上的兩個地方:“如果蘭濯池還活著,那么他一定會想辦法去附近的漁村,向那里的村民求助,安清也一定會派人去懸崖下搜查,蘭濯池身上有傷,肯定走不遠,我們要在安清之前找到他。如果他死了,靳王,難道我們要眼睜睜讓安清把蘭濯池的尸體帶走,再尋個角落燒掉嗎?” 安清不會把有著儲君之身的蘭濯池交給燕國,也絕不可能承認蘭濯池死在了大靖,只要他一口咬死,燕帝找不到尸體就拿他沒辦法。 靳王心頭一顫,下一刻捏著那張畫陰沉轉過臉,朝一邊的奴才沉聲道:“叫鳶來一趟靳王府?!?/br> …… 鳶是靳王一手培養起的親信,他劃出一千精兵,讓他們連夜趕去大靖,照這圖上的路線一帶一帶細細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兩樣都沒有找到就都別回來。 靳王養這些人是為了有朝一日扶持蘭濯池上位,可惜蘭濯池無心朝政,非要隱瞞身份在大靖生活,這些人就閑置了下來,但因著有始有終,他還一直養著,沒想到還是派上了用場。 鳶去大靖的前一晚,宋吟還交給他一封信,拜托他把信放在一間林子的木屋里。 烏封經常來那里找他,應該會看到那封信,信里他把人蛇族族長的野心全部告知,并讓烏封召集起其他人蛇,將族長連同幾名長老一起控制起來。 將這些都安排好,宋吟在靳王府住了下來,大概是那天的畫讓靳王對他生出了一點敬佩之心,靳王逮到功夫就來找宋吟聊天。 宋吟發現這靳王雖正事上靠得住,平日里卻傻兮兮的,他都不止一次撞見靳王躲在走廊里汪汪哭了,為了照顧靳王的自尊心,每次都當沒看到而已。 鳶被派去大靖的第二天,靳王實在太想念好友,拿出蘭濯池的信坐在臺階上看,看了沒多久就又有兩滴狗淚落在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