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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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濯池閉眼,手中的木雕被他緊緊攥出了木屑,他脖側的青管在躍動,聲音卻很平靜地打斷:“陛下回吧,再晚雨要下更大?!?/br> 宋吟一被打斷就忘了來時的目的,他還有些心有余悸,內心還很茫然,只會順著說:“哦哦,我確實要回了,左相還在等我?!?/br> 咔噠,蘭濯池把木雕放在桌子上,表情冷然地轉身去拉門。 宋吟看著他手里的門,抿抿唇在原地站了一小會,抬腳走出了房間。蘭濯池在后方看著他走到陸卿塵旁邊,似是說了幾句話,便帶著旁邊那畏畏縮縮的瘦猴一起走了。 他們出了義莊,坐上了馬車,準備回宮。 蘭濯池垂眼,他把門關上,重新走回到桌邊拿起木雕刻,小刀在他手中像是活物,游刃有余順著紋路滑下去,沒半柱香時間又雕出了一把刀在上面。 亥時二刻,蘭濯池雕完最后一個,出門滅了義莊里的最后一盞燈,沿著屋檐回到自己的屋中。 屋內還殘存著一些香氣,于膠憐把被子疊成了豆腐塊,被褥也拽著角落拉平了,那張床上干干凈凈沒有一點邋遢的地方,蘭濯池坐到床邊,把整齊的場景破壞。 他彎腰把炭火盆重新點燃,然后偏眸看向手中還沒放回柜子里的小刀,像被刀鞘抵住了喉嚨一點點往里頂,不會致死,卻很受折磨。 于膠憐大多時候都呆楞,但話沒說錯。 他在奴隸販子手底下煎熬長成人,沒有父愛,沒有母愛,但于膠憐長在皇宮,所有人都在給他愛,他缺的東西于膠憐嫌多。 他沒及冠之前想要什么都要自己拿雙手爭取,沒長開之前有些女相,所以沈少聿他哥來挑奴隸時他第一個被奴隸販子推出去被挑選,沒想到八字正好合,而他回去沖喜以后,沒多久人就死了,他生下來大部分時間都活得很滑稽。 但于膠憐不一樣,他被先皇捧著長大,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有人挑好了刺放到他手上,他從來不需要自己動手。 他在考慮明天怎么活的時候,于膠憐在考慮明天怎么玩,他出門忍著惡心撈尸的時候,于膠憐在觀舞賞畫。 他們的家世,身份,地位,所見所聞,手握的籌碼和資本,每一個都天差地別。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如果于膠憐不出宮,他們連最后一點聯系也沒有。 他憑什么認為靠一副皮囊會吸引住于膠憐? 于膠憐或許會被短暫迷住,圍著他轉個不停,但不會真為他停留。 蘭濯池頸側的青筋恐怖地在跳,照于膠憐的絕情程度,剛才那一面說不準是最后一面。 …… 去義莊之前因為生著氣,沒感覺有多冷,這回出了門心頭沒了火只剩下茫然,宋吟一出來就打了個噴嚏。 秦子昭看著穿得那么厚走路都不太方便卻連打幾個噴嚏的皇上,心想皇上比自己還要身子弱,他有些憂愁地說:“馬車不好進來,停在了外面,陛下只能走快一些,去車上拿湯婆子暖一暖?!?/br> 宋吟嘴硬:“我沒事,也不是很冷,不用擔心?!?/br> 陸卿塵偏頭往后看了一眼,沒多說什么。 將近亥時的義莊黑乎乎的全是鬼影,燈籠里照出來的光也不是很亮,頭頂的雨噼里啪啦打在傘骨上,有好幾次宋吟都覺得手里的傘要被打散了。 他拉住衣領往上拉了拉遮住嘴,又把手快速縮回到袖子里,完全不像是不冷的樣子,他又走了幾步,忍不住張唇呼出一口熱氣,冷得身體都要發抖了。 宋吟有些不合時宜地想念起沈少聿,想念那火爐子一樣的體溫,想著想著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瞄到了前面,陸卿塵的手上。 陸卿塵和沈少聿差不多高,手也差不多大,差不多寬。 那應該身上也是差不多一樣燙的…… 宋吟垂著一對長睫,手往前撈了一下,即將要碰到陸卿塵修長的手掌時,陸卿塵抬起手臂讓他撲了個空,無波無瀾地問:“陛下要做什么?” “我有點冷,阿……”打噴嚏不能對著人,宋吟感覺到嗓子不適馬上偏頭把剩下的打完,“嚏,還要走半柱香時間才能到馬車上,我冷到不行了,左相,我能不能拉住你的手腕?!?/br> 宋吟沒考慮秦子昭,雖然相比較陸卿塵,秦子昭會更好說話,但秦子昭體寒,身上完全不熱,甚至被風一吹身上比他還要冷,像冰塊一樣。 陸卿塵垂眸看向于膠憐,于膠憐里三層外一層把自己裹成了粽子,臉蛋卻全是白的,打了幾個噴嚏之后眼角有了些其他顏色,但總體來看還是白色居多。 陸卿塵身形不動,雨下那么大風吹那么狠,他身上沒打過一次抖,手腕也沒動過一下,不近人情地開口:“陛下再堅持堅持?!?/br> 說話之間他們依然在走路,宋吟怕被扔下,加快腳步著急湊過去:“我堅持不了,我為什么要堅持,我又不是在撒謊,右相在的時候,我也經常要拉住他……” 陸卿塵冷聲打斷:“陛下為什么認為我也可以做到像沈少聿一樣被陛下當作暖爐?!?/br> “你又不用做什么,最多只用貢獻一只手腕,”宋吟嘀嘀咕咕,試圖跟陸卿塵講道理這不是什么難事,“而且我的手也不冷,你不會有什么感覺的?!?/br> 這人本來就愛嘟囔,那張嘴又被領子遮住,說的幾句話陸卿塵只聽見了幾個字,就見于膠憐低頭在掏錢袋子。 陸卿塵輕皺眉,因為沒聽到于膠憐后面又說了什么,不知道于膠憐現在掏錢袋有何用意,他正要開口,視線突然落到于膠憐腰間掛著的東西上面。 于膠憐錢袋子在里面那層衣服,他忍著哆嗦把狐裘敞開一點,偷東西似的幅度很小地把手伸進去放到錢袋上。而錢袋的旁邊,用環圈穿了一個毛線豬崽掛在了腰間當吊墜。 毛線豬崽就兩根手指那么寬,不到半根手指那么長,吊在上面都沒占什么空間,還不如錢袋子大,但會隨著于膠憐走路一晃一晃的,仿佛真被當成了什么珍寶。 陸卿塵額角緊繃,抬手按了按微跳的太陽xue。 余光還放在于膠憐身上。 于膠憐用手撐開錢袋的口子,從里面拿出兩個金燦燦的玩意,看也不看一眼伸到陸卿塵眼底下,他抬起頭,嘴巴從領口處分開了一些,有商有量地說:“這是獎賞,就當我捉一會的回報?!?/br> 陸卿塵看向他掌心里的錢,額角跳更厲害,甚至牽連手背也起了幾根筋,繃在皮上仿佛要把rou穿破。 宋吟等了一會見陸卿塵不回應,便重新低下腦袋嘀咕:“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br> 他把金元寶往陸卿塵手里塞,陸卿塵不接,手指是攥著的,他只好先替陸卿塵保管地把金元寶放回到錢袋里,然后又伸手去捉住陸卿塵的手腕。 陸卿塵這一回沒有理。 宋吟松了口氣,舒服了不少,陸卿塵手上的皮膚跟火球差不多,握住一點,那塊的溫度就鉆進掌心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宋吟縮在一起的肩膀都松開了一些。 宋吟就這么湊到了陸卿塵的傘下和陸卿塵整個人擠在一起,捉著陸卿塵的手,走了不到半柱香終于見到了馬車。 他先上了馬車,陸卿塵和秦子昭隨后。一坐上去,宋吟就抱住湯婆子縮到角落里閉上眼睛,剛才他是在睡夢中被吵醒的,現在還很困。 陸卿塵看了一眼他,將車里的火籠往角落里放了放。 因為下雨地上全是泥濘,路不好走,馬車比平常多用了將近半時辰才到達皇宮門口。 宋吟正好醒了,迷迷糊糊見陸卿塵正在往外拿令牌,他用右手撐著墊子坐起來正要往下走,卻在此時忽然聽到秦子昭疑惑的聲音:“好像有些怪?!?/br> “怪?”宋吟趴到窗邊撩起一點往外看,“哪里怪……” 秦子昭以前也在皇城待過,雖然被貶黜了許久,這幾天卻回來住了兩晚,他知道宮里到了宵禁時間并不會有這么多的亮光,而且他還隱隱約約聽到一些將士們穿著甲胄鐺鐺踩地的震響。 這是軍營里經常有的聲音,他一下就能辨別出來。但是宮里為什么會有,還是大晚上? 陸卿塵叫于膠憐坐好別動,他撐住傘下了車。 宋吟看見陸卿塵出示令牌進了宮,沒一會身影就完全消失在門口,他隱隱感覺到從內散發出來的不安,把湯婆子放到腿上,心焦地用指甲壓著指肚。 他此刻也聽到了不少鐵騎聲,還看到源源不斷的人馬跑進宮中,宋吟那股不安到達了巔峰,他叫出系統小助手問情況:【我這兩晚不在,宮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會有這么多兵馬私自進宮,在我印象里,一般只有……】 仿佛有錘子重重砸向了腦子里的大鐘,宋吟猛然臉色迅速蒼白,一般只有造反會有這個前奏??? 系統沉寂片刻,只回答四個字:【坐下等著?!?/br> 宋吟不明白系統怎么現在還讓他安靜等,如果真是到了原劇情中的造反進度,那他現在項上的這顆人頭是多少人眼紅的東西啊,他抿著唇,在秦子昭疑惑的視線中再次撩起簾子看。 這一撩,宋吟看到有一道身影掩人耳目地跑出宮門,直奔這輛馬車而來,那人手里拿著兩個包袱,朝車夫說了兩句就把包袱交出去,他扭身跑走。 下一刻馬車顛簸晃起來,馬夫拉著韁繩快速駛離皇宮。 宋吟被一個大顛簸晃到角落,用手撐著兩邊緩了緩眼前才恢復清明,他艱難往前挪了挪,撩開前面的簾子問:“發生什么事了?” 車夫是陸卿塵帶出來的人,只忠于陸卿塵的死士,他穩穩抓著馬鞭冷靜回:“里面發生了宮變,為了陛下的安全,我帶陛下去尋一處安全的地方?!?/br> 宋吟頭一暈,真是宮變啊,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會宮變,原劇情不可逆嗎? 宋吟臉白著坐回到角落,抱住湯婆子,已經全然沒了睡意。 秦子昭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只心一驚便恢復了冷靜,他一介普通百姓并不關心皇位上坐著的是誰,但小皇帝不一樣,他擔憂地開口:“陛下,是哪方人在造反?” 宋吟搖搖頭也很茫然:“不知道?!?/br> “據我所知,先皇為陛下留下了兵馬,兵權此時也在陛下手……”秦子昭看到宋吟的臉色,這句話吞了回去,“三個丞相手里也有些人馬,陛下并非手無縛雞之力?!?/br> 宋吟還是搖頭,三個丞相不會幫他,系統給他的劇情提示里,反而是那三個丞相暗中加快了那些大臣造反的進度。 他回想這些天和陸卿塵和沈少聿的點滴,他沒再欺侮過他們,這樣還是無法挽回嗎? 不,至少陸卿塵肯叫出一個人來收拾他的東西讓他跑路,留了他一條命。 宋吟苦中作樂想著,撩簾子一直看著窗外。坐到屁股都有些發痛時,宋吟終于來到有人跡的大街,他警惕地想往外看,被秦子昭提醒了一句,驟然看向縣衙門口的告示板。 有一隊穿著甲胄的兵昂然走到了告示板前,挖出明膠,將一張張畫著熟悉面孔的紙貼在了八字墻上。 等官兵走之后,有百姓湊上去一字字研讀:“天下易主,新君王是先皇流落在外的親生兒子于安清,暴君于膠憐潛逃在外,如有見者,賞十萬兩黃金和五萬封戶……” 宋吟聽著那一聲聲蚊子般的驚訝探討,猛地把簾子拉下來,他白著臉胸脯起伏,過了一陣子才在秦子昭的關心目光中搖了搖手表示沒事。 …… 這場宮變并不是突如其來,于膠憐上位這半年里早就有大臣私購兵馬,最近這段時間因為于膠憐前后的反常才收斂了一些,直到斷腿斷舌的遠侯王出現,眾大臣怒意飆升,當晚就帶兵抄了皇宮。 距離貼告示牌已經過了整整一天,還沒有找到于膠憐的任何訊息。 義莊。 啪的一聲巴掌響在義莊里響起,小徒弟提著水桶縮起脖子快速跑遠,不敢上去觸霉頭。 沈少聿目光低垂站在角落,眼中沒什么光,他腦袋偏向一邊,俊逸的臉上出現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唇角見了血,混雜著眼淚一起流進嘴里。 蘭濯池脖子上青筋起跳,強忍著才沒繼續上手把繩子套在小叔子脖子上,他自上而下睨著沈少聿,冷聲道:“事情發生的時候不攔著,現在找我有什么用?” 他轉過眼,不想再看那張讓人煩躁的臉。 宮變的消息從昨晚就插了翅膀飛到每家每戶,蘭濯池早早就知道了,他寅時一刻穿好衣服,寅時二刻紅著眼準備出去找人,沈少聿就在這個時候找過來。 蘭濯池又說一遍剛開始的話:“滾回去,我這沒你要的人?!?/br> 沈少聿沒動。 蘭濯池懶得再說,他轉身要走,身后傳來沈少聿沙啞的聲音:“嫂子,你去哪?” “我在于膠憐心里沒那么重要,義莊在他眼里不是安全的場所,他不會來找我,”蘭濯池頓了頓,呼出一口氣,“我去找他?!?/br> 第123章 逃到林里的可憐皇帝(28) 宋吟要找個藏身的地方,客??隙ú恍?,可林子里那間屋子又被媒婆占去了,他憂愁得不知該去哪里,就讓車夫開去林子的后邊看看。 當時已經快是子時,秦子昭撐著傘下馬車探路,沒多久就拎著衣擺跑回馬車邊,滿臉驚喜告訴小皇帝這里也有一處屋子,和媒婆那間一個樣式,但要更大一些。 陸卿塵的死士送完人是要回去的,馬車也不能留,宋吟沒有賴在車上,只捎走了角落里的包袱。 他和秦子昭小跑著進了屋,剛推門就被滿屋子的灰塵嗆得連連咳嗽起來,咳完宋吟就平靜了。臟是臟了點,但好歹能住人。 宋吟抽出一塊帕巾擦去凳子上的灰,把包袱放了上去,又將墻角一個黑乎乎的破盆隨意處理了下,丟了些旁邊的木塊進去,燒起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