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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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就此地無三百兩地:“我路過?!?/br> 越說越心虛,在陸長隋難以言喻的目光中。 宋吟顫悠悠抬一下眼,破罐子破摔:“好吧,我就是故意在門口的?!?/br> 陸長隋中午逼他吃不愛吃的,宋吟直到這會還有點氣,再加上有個無法無天的作精人設在。 他抿抿唇,硬著頭皮開口:“怎么了,偷聽一下不可以嗎?” 第50章 詭異債主(17) 外人剛走到門口聽到的就是這么一句話。 宋吟站在陸長隋面前,理不直氣也不壯地:“你們聊的東西不準別人聽嗎?” 外人膝蓋骨被抽了似的,險些站不穩,他回頭去看陸長隋,發現陸長隋連眉毛都沒提一下,好像沒什么表情,更說不上在生氣。 他從知道這名后生可畏的陸總是個侄子奴也就不久,現有進一步發現,陸長隋奴得還挺深。 這都快被騎到頭上來了也不發火。 他見陸長隋一句話不說,仿佛想不到可以應付宋吟的話,有心幫他解難:“我們在聊一些項目上的事,理論上是不可以往外傳的……” 他一出聲,那位小侄子就看了過來,他原本對這能拿捏陸長隋的人抱有幾分敬畏的,現在看見全臉,發現陸長隋的反應不是不能理解。 嘴巴也不自覺改口:“但你是陸總的小侄子,聽見了也沒什么,一家人嘛?!?/br> 當事人都表示可以諒解,宋吟自然順著臺階下,他含糊地哦了一聲,壓著想挖個坑跳下去的尷尬,繞過他們往房間那邊走。 走了兩步又停下,他對陸長隋道:“舅舅,我等會想出去吃飯?!?/br> 陸長隋這回應了聲:“不行?!?/br> 陸長隋對飲食上的一言堂充其量也就兩天,但宋吟是一餐都忍不了了,他聞言心頭火起:“我不聽你的,我自己想吃什么也做不了主嗎?!?/br> 陸長隋低垂眼皮:“外面的東西不健康?!?/br> 陸長隋的話術就是不明說,但表明的意思等同于不行。 肩上的衣服滑下一點,被他拉著往上提,陸長隋見宋吟睜圓眼要走,本來已經要轉身回房,又驀然停下:“如果你不想吃那些,明天開始和鷹三一起鍛煉?!?/br> 宋吟眼睫朝上望過來,眼神中茫然帶著幾分難以置信,他以為就算口頭上達不到一致,陸長隋也不會提出這種要求。 鷹三是誰?陸長隋手底下的拼命三郎,每天起床第一件事,負重幾公里越野跑。 宋吟好幾次看到他癱倒在路上,抱著幾公斤重的障礙物氣喘吁吁,臉色漲得比廚房里的豬肝還紅,宋吟每次看到,都覺得他把衣服脫下來能擰出兩桶水。 陸長隋讓他跟著鷹三,不如直接明說了,我想讓你死。 陸長隋以為自己做了妥協,宋吟就不會鬧了,但好像不是這樣,他看到宋吟眼中的震撼越來越深,到最后是見鬼似的看著他。 宋吟眼睫一上一下,少年人的身形還是很清瘦,但柔軟干凈,他繃著肩膀看了陸長隋幾秒,無話可說地留下一個背影。 可能是看到外人一個勁的遞眼神,也可能是,陸長隋某根神經突然敏銳,他在宋吟進門之前淡聲道:“好,不鍛煉,你想吃什么吃什么?!?/br> 宋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他在陸長隋說的時候就關上了門,陸長隋最后看到的是他有點像是煩悶的眼神,沒敢細看,又有點像憎惡。 早上應該吃點飯的。 陸長隋表情淡淡地重新回到房間,坐在凳子上的時候輕按了下胃,那股抽疼來得氣勢洶洶,四肢的血都被抽走了一點,反映在身上的是蒼白的唇。 宋吟好像有點誤會他。 好像覺得他多管閑事是為了耍威風,陸長隋沒有,他只是覺得他總有不在宋吟身邊的一天,今天有一個謝酌,明天就可能有張酌李酌,宋吟應該鍛煉出一具可以保護自己的身體。 但如果宋吟真的不想,那就算了。 也不是真的一定要鍛煉,他可以盡量地,多看著點宋吟。 …… 宋吟耳朵挺好的,陸長隋的那句話他聽到了。 他吃了兩天齋,好不容易等到陸長隋放行,差點想撲過去猛夸兩句舅舅英明,但比起這個,他現在更想填飽肚子。 宋吟走到窗邊。 這些天他掌握了規律,陸長隋的手下偶爾會路過這間木屋,尤其是有重要的事要談時,屋邊就會留兩個人看守。 他打開窗戶,果然看見外面有個人。 那人站在風中巍然不動,從眉骨到鼻子有一條斜向下的疤,面相也很兇,說他是走私的都有人信。 他守得好好的,窗戶突然打開,警惕心暴起,一臉兇樣地看過來,看到是那位細皮嫩rou的小侄子,戾氣收起來,嘴皮訥訥動了兩下。 宋吟心說陸長隋也該注意下手下的形象管理了,總這樣誰不會被嚇到,他眼神復雜地看向外面的人:“可以幫我買點東西嗎?!?/br> 手下聽他這么說,立馬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個本子和筆:“買什么?” 看來是陸長隋吩咐過,讓他們也注重一下宋吟的需求,不過分的不用過問就可以去辦。 買東西不算過分。 “燒烤,”宋吟嘴唇微抿,報菜單似的:“魚豆腐、蟹棒、羊rou串、烤玉米……” 說到中間,他還怕自己說得太快,手下記不過來,垂下眉目定睛一看,那個本子上密密麻麻,一字不漏記下了他想吃的東西。 宋吟收回說陸長隋手下奇怪的話,一點也不奇怪,頭發很有型,業務能力還滿級。 宋吟說完想吃的,又想起什么:“我舅舅會給你們錢吧?” 手下頓了頓:“是,陸爺會報銷費用?!?/br> 宋吟沉默了會兒:“那再多帶一份骨頭湯?!?/br> 他吸了吸鼻子,鼻尖小巧微紅,臉頰又很白,怕別人誤會似的:“反正是舅舅花錢,也該給他帶一點東西啦……” 是作精那種獨有的,微微有點嗲又不會很過火的。 手下聽到那聲啦,鋼筆一下從虎口那里滑了出去,被他及時握住,心想宋吟有必要跟著鷹三磨礪幾天,總這樣時不時蹦出來個語氣詞,要碰到點厲害的綁匪這輩子也就回不來了。 宋吟繼續巴巴說:“再買點胃藥吧,還有上次我在骨頭湯那家店里賒了一份湯,你再買的話要付兩份錢……” 手下記完,拿著一張滿當當的紙,逃似的離開窗邊。 宋吟輕輕掩住窗戶。 他轉過身,準備走出房間喝杯水,卻在沒走出幾步路的時候,忽地一頓。 宋吟在原地頓了足足十秒,緩慢地彎下上半身,看向地縫。 這個地方宋吟很少會走到,他平時進這間房主要是睡覺,不怎么會走到窗戶旁邊,所以這片地方的木板他也只走過一次。 只踩過一次,宋吟就能感覺出這一塊的木板,和別的木板不同。 踩感不同,踩上去極細微的一聲吱呀,以及和周邊對比略顯寬大的地縫,宋吟只略微皺了下眉,隨后便想到地下可能是空的。 宋吟下意識地看了眼門邊,聽到旁邊房間還沒有人出來,于是蹲下身去,膝蓋輕輕觸地,兩只手伏在木板旁邊,用指腹碰了碰有些喇手的縫隙。 單憑手撬不開這條縫,手指太寬了。 宋吟抬起眼,看向桌子上那塊鐵片,前幾天他一直不知道有什么用,也沒問過,現在想來可能是用在這里的。 他拿下鐵片,不作猶豫地嵌進縫隙,地板受力撬開,里面黑漆漆一片,一股被悶久了的怪味撲面而來,嗆得宋吟別過頭咳了兩聲。 宋吟知道陸長隋很敏銳,不然剛才也不會發現自己在偷聽了,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也怕陸長隋隨時有可能談完。 下去很冒險。 但通黑的洞口,一節一節的樓梯,就像潘多拉的魔盒引誘著他進去。 宋吟只猶豫了少頃,拉開旁邊的抽屜拿出手電筒,一只手攀著地面,踩住第一節樓梯慢慢往下走,里面很冷,沒有衣物抵御的小腿顫悠了兩下。 宋吟用了一分鐘走到了底,發現下面其實也沒有那么大,比上面的房間小一半,也就幾平米。 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凳子,四處都是墻壁,好像建立這個地方的初衷只是為了與世隔絕,宋吟慢慢抬起腦袋,手里的手電筒也順著往上抬。 墻壁被照亮的那一瞬,宋吟瞳孔微縮,看到了和上面墻壁上一模一樣的幾張人民日報。 匆匆瞥了幾眼發現內容幾乎一樣,宋吟只看了兩秒,為了不浪費時間,直接翻開桌子上的兩封信。 這兩封信的樣式和人民日報一樣,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宋吟很難忽視那種違和感,他壓著心里的異樣,拆開第一封信。 已收到投稿,但上面不準刊登,抱歉,祝好。 ——新星社惠閔 第二封的內容要比第一封多得多,是一個署名叫朝水的人,用鋼筆一筆一劃寫的將近三千字有關自己的自述,和投稿。 朝水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前十幾年里,他都住在靠近海濱的一個小地方。 直到十八歲那年,朝水憑借自己的努力靠上了云城的大學。 那天父母帶著他吃了一頓從沒吃過的海鮮大餐,帶著他去了一趟一直心心念念的海洋館,短短一天滿足了他在海濱所有的心愿,之后,父母變賣了家里的東西,帶著沉甸甸的三塊大洋,和他一起去了云城。 云城的街那么繁華,每個人都衣著鮮麗,穿梭在街上的車五輛有四輛是他沒見過的款式。 父母帶著他去學校門口轉了一趟,看著那幾個燙金的大字,朝水眼底熠熠生輝。 那時的朝水以為他的人生要自此改頭換面。 當時離開學還有一個暑假的時間,父母有充足的時間準備在云城的生計問題。 先是住處,靠近學校的房價太貴,父母迫不得已租了一個離學校很遠的房子,朝水沒有怨言,他一直尊重、理解父母的決定。 況且,剛進到云城的朝水對所有事情都抱有好奇,他愿意每天走半小時的路,去看看這里和他生活過的地方究竟有多大的不同。 他很期待,也很興奮,他想在云城出人頭地。 ——如果沒有認識后來的那戶富商,朝水或許真的會成為一個翻江攪海的民間創業家。 朝水仍然記得那天是個罕見的三伏天,他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書,兩個穿著華貴青衫的少年在他眼前嬉笑跑過,玩鬧了一陣或許也覺得無聊,消停了下來。 他們對書呆子有些好奇,左顧右盼你推我攘,最后還是和朝水搭了話,少年人彼此吸引力強,朝水雖然局促,但抗不過想和同齡人交友的心思。 三言兩語,被人撬出了多大年齡,住在哪兒,有沒有耍過對象,考上了什么大學。 用后來時髦的話來說,就是被扒得底褲都不剩了,明明腦子挺聰明,偏偏這些事上又遲鈍得要緊,被人問光了還臉蛋紅紅地說下次再見。 他沒看到那兩人迥異的目光,只聽到他們說,明天還會來找他玩。 玩兒,新鮮的詞,新鮮的體驗,朝水心臟砰砰跳,想要等父母回來,和他們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悅。